<>一阵乱七八糟的躁动声和大声的吆喝声，把肖楚惊醒，宋涛立在自己面前，叫自己快起来，肖楚看看四周，大板上一个人也没有，堆的全是军绿被子和褥子，所有人都蹲在过道里，立马紧张地穿衣服，宋涛：“先下来，在地下穿，他们要收拾大板，打被垛。”肖楚马上下到地上，别人都蹲着，只有他和宋涛站着，肖楚知道是宋涛在保护自己，没有宋涛，不知道又会多出多少骂声和什么惩罚来，穿好衣服赶快蹲下。宋涛是不蹲的，也没人说他。被垛打好，大板也擦干净了，胖子高声喊：“上板。”大家都按照排好的位置坐到大板上。刚坐好，胖子又一声：“开始上厕所，新来的，记住，现在是小便时间，不要超时。”大哥、打手们在刚才收拾大板的时候已经上完厕所了，这会，大家排队上厕所，突然一个上厕所的说：“报告，我拉出屎来啦，能不能给点纸？”胖子厉声道：“自己用手擦，擦完快点出来。”肖楚想这太残忍啦，但没有办法，四五十号人，每人一分钟，一点时间不浪费都得将近一个小时，估计厕所没上完，早餐又开始了。肖楚还在胡思乱想，胖子在教训刚才违规拉屎的那个人，那个人看着也有点邋遢，长着一幅人见人欺的面容，紧抱双膝蹲在胖子面前，旁边的一个人说：“二哥，这小子手都没洗干净，还有屎味。”胖子一听好像也闻到屎味了，一脚踹过去，骂道：“滚，洗干净，再过来。”邋遢的这个人爬起来就走到洗手池前，刚才叫二哥的人立马冲过来，把这个邋遢人拉进厕所，让在地上放的一个塑料盆里洗，厕所里就一个蹲坑，上厕所的人还不能停，只好把塑料盆给端到外面，洗完后，又用刷牙杯接一点干净水给冲一下，带到胖子面前继续蹲着，胖子又一连踹了好几脚，让拖一天地来惩罚，今天拖地的任务交给了这一个人。胖子还不解气的骂：“真气死人啦，没见过你这么个窝囊鬼，就凭你这样，也配犯罪？怎么犯的罪你？”
这里还在说话，筒道开门的声音传来，胖子立刻收住喊道：“打饭。”四个特别精干白净的小帅哥每人端一个大塑料盆到门口，外面送饭的人把铁闸门上打饭的洞口打开，把里面的塑料接出去，有的给装上馒头，有的给装上稀饭，还有咸菜。四个小帅哥把饭菜端到过道中间给分配，板上的人的阵型又变为两排，靠墙一排，靠大板外侧一排，面对面，中间是每个人的小饭盆。早餐后，板上的人都懒散地坐着，地下是刚才那个窝囊鬼在拖地，实际上不是拖地，是擦地，用离开这里的人的毛巾，一遍又一遍的擦，这里擦地有要求，擦完后，几个打手穿上雪白的袜子走一遍，如果袜子底是干干净净的才算合格，要是染一点污迹都必须重擦，今天是惩罚这个人，胖子规定要擦七七四十九遍，这个窝囊鬼擦得满头大汗。要知道这是大冬天，前面的门只是个洞口，里外是通的。室内温度最多也就是零上十度左右，因为有地暖，地面是温热的，站着到暖和。窝囊鬼终于擦完了，一个打手穿上白袜子走了一遍，伸脚给老头看，细看发现一点污迹，胖子让这个窝囊鬼再擦七七四十九遍，被老头制止。
老头把肖楚叫过来，肖楚知道要惩罚自己，极其温顺地蹲在老头面前。老头非常温和的说：“肖楚，你知道你犯的错有多严重吗？”肖楚极其恭敬地说：“请大哥明示，是小兄弟糊涂。”老头还是温和地说：“本来这一周，轮到我们这个号子改善伙食，你的打瞌睡被监控室发现了，那改善伙食就给取消了，平时都没有肉吃，大家就靠这个改善伙食来安慰自己，你是大学生，也有文化，道理不用我说，你说你对得起这里的四五十号人吗？”肖楚一听这话，才感觉到自己的确是个罪犯，犯下了滔天大罪，这个大罪自己现在是没法承受的，真真切切地感到对不起大家，情不由己的双膝下跪。不知道是肖楚的聪明，还是肖楚的真诚感动了大家，也感动了大哥，后来宋涛告诉肖楚，在这个号子里，这是第一次因为违规取消改善，而没有人起哄，也没有人追过来暴打有错之人。号子里雅雀无声，老头还是很温和地说：“肖楚，尽管你很诚实，你的真诚感动了大家，也感动了我，但大家都很现实，改善给弄没了，是你的责任，你必须付出代价，以警示大家。你说怎么办？”肖楚哪知道怎么办？疑惑地看着老头说：“大哥，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老头：“如果你账上有钱，还好办，你可以给大家买一些肉食补偿，可是你刚来，你还没账，不可能有钱，所以，这个没擦干净的地，你再擦七七四十九遍。”宋涛：“大哥，你看他这么瘦，在外面也没干过活，能不能让少擦几遍？”老头看了一样宋涛，回过头来说：“宋涛是我的好兄弟，看在宋涛的面子上，你就擦三七二十一遍吧，不能再少啦。”
肖楚感激的道完谢，赶快去厕所拿来擦地的毛巾，宋涛又去给端来水盆，放到后面的空地上，告诉肖楚，擦一遍淘一次毛巾。肖楚听令，飞快的擦地，肖楚学着电视剧里一休的方式，推过去推过来，大板上坐的人看着好玩，都在嘲笑。胖子：“哎哎哎，你是在擦地还是在表演？你没看见刚才的黄毛是怎么擦的？”黄毛就是那个窝囊鬼，可能营养不良，头发发黄。宋涛过来给肖楚示范，肖楚这才按照标准的方式擦，标准的方式是来回绕着擦，这样才擦得干净。地擦完了，刚才的那个打手要检查，被宋涛制止道：“刚才已经检查过了，只是一点点地方没擦干净，现在又擦了这么多遍，肯定干净了。”这才不检查，算是合格。宋涛让肖楚去厕所洗把脸，拿来自己的毛巾让擦脸，擦完后，肖楚对宋涛说：“还没刷牙，能刷牙吗？”宋涛笑笑说：“这里只有几个人能刷牙，忍忍吧，等调号以后再刷吧。”两个人还在说话，胖子大喊一声：“坐板。”宋涛说：“上午是坐板时间，回到原位置坐好。”肖楚用感激的眼神看看宋涛，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坐在大板上，肖楚已经把自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好像自己就是这里的人，这里就是自己的新生活，现在开始一个一个琢磨这里的人，这里的事。实际上到这里才整整一天，感觉却是很久很久。万幸之万幸的是，遇到了宋涛，不知为什么，这个身高一米八几，身体很结实又比较帅气的，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兄弟，这么关心自己，处处照顾自己。如果不是宋涛，自己一定会想到去死，真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就像是在地狱里，什么恶鬼都有，面貌峥嵘的、呲牙咧嘴的、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读书人最重要的自尊在这里荡然无存，各种侮辱、各种惩罚立竿见影。地狱、地狱，这就是地狱呀。
正在遐想，胖子轻声说：“坐好了。”旁边兄弟捅一下肖楚，肖楚先是听到开门声，再接着进来一个人，穿制服的警官在门口对站在里面的老头说：“又给你们添一口人，好好照顾。”老头可能和这个警官很熟，也开玩笑道：“我照顾人，你还不放心？”外面的警官对老头笑笑，锁好门走啦。等筒道里的门哐啷一声关上，老头坐下，胖子让刚来的新人蹲下，这是一个很瘦小的小个子年轻人，身上穿着极不合体的宽大衣服，两个眼睛到处乱看，一看就贼迷鼠眼的，胖子开口就问：“是不是偷东西啦？”贼迷鼠眼：“没有偷东西。”胖子：“那你犯什么事啦？”贼迷鼠眼：“我是收废品的。”胖子疑惑地问：“收废品也犯法？”贼迷鼠眼：“顺便把街上的电瓶车也给收啦。”胖子上去就一脚，把这个贼迷鼠眼踹翻在地上，开口骂道：“你TM的什么玩意？居然敢拿老子开涮？”因为是白天，号子里还装着摄像头，老头怕惹事，忙制止胖子，胖子怒气未消，上去又踹几脚，大喊一声：“滚。”贼迷鼠眼可能是惯犯，知道这里的规矩，起来就到后面，主动把自己的衣服脱光，昨天审查肖楚的中年男人只瞄了一眼，就让这个黑瘦的贼迷鼠眼穿上衣服，开始审查做笔录，程序与肖楚的相同。做完笔录，也不让这个贼迷鼠眼上大板，几个打手扔出一堆衣服，让这个贼迷鼠眼到厕所里洗衣服，胖子大声说：“洗快点，今天是放风的时间，洗好的衣服可以晒到外面。”这个贼迷鼠眼真是老道，什么都不在乎，咧嘴向大家一笑，做个鬼脸，抱着衣服进到厕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