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柔狁士兵五花大绑,不久被送至一座富丽堂皇的营帐前。
进了营帐,只见四面都摆放着纯金打造的矮桌,矮桌后各坐一名披头散发的汉子,每人前面的矮桌上都放着一把圆月弯刀。正中的矮桌后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子,容貌可算美丽,只是面目威严,不怒自威,使人不寒而栗。头上盘着发辫,发辫上装饰满了各色珠玉和宝石,丽艳富贵。耳朵上坠着由黄金打造的以祥云为底,上饰大红玛瑙和翠绿翡翠的坠子。脖子上挂着一串由各色珠宝串成的链子,或为玛瑙,或为珊瑚,或为翡翠,或为琥珀,奢华至极。前面的黄金矮桌上放着两个黄金流云盆,一个盆里盛有一只羊手,手上插着一把黄金匕首;另一个盆里盛满了大大小小的牛羊肉。身后的架子上放着一把纯金圆月弯刀,一把镶嵌大红宝石的弯弓,数支羽箭。此人就是柔狁太后朵钟平了。朵钟平出身柔狁贵族,自幼长于马背,骑术弯弓样样在行。性格强硬,从不低头。十三岁时嫁与柔狁先可汗,先后生下四个公主,一个皇子。先可汗驾崩后,朵钟平联合家族杀死原太子,排除异己,立自己的儿子为可汗。朵钟平手段强硬,对于异己绝不手软。她把先可汗余下的十二个儿子全部捆绑,由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拉往北冥湖,在北冥湖活活淹死众人。对所有不服的大臣,朵钟平一律五马分尸。对内朵钟平毫不手软,对外朵钟平不断扩张。此人极其仰慕汉家文化,熟知汉家四书五经,深懂南朝经史子集,治国之时也多用儒学;同时又特别喜欢契丹断腕太后述律平,处理政事时也学述律平,强硬不妥协。摄政将近十五年,柔狁收服旁边大大小小各个部落,威名远扬。
朵钟平对燕王的模样早就铭记于心,加之以前也见过燕王,此时在自己的营帐里见到这个心头之患,不由得极是高兴。“自两年前燕山别后,燕王殿下别来无恙啊。这几年来,燕王殿下可一直是我的心头大患啊。”朵钟平深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而不仅深知汉家文化,而且精通汉话。
“成王败寇,今日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燕王嘴里毫不在乎,心里却在暗笑自己装模作样。
朵钟平性子强硬,宁折不弯,燕王和她性格相仿,虽然两人乃是死敌,两国乃是世仇,朵钟平还是十分佩服和欣赏燕王。此时见燕王如此强硬,心里不由得更是欣赏,当下道:“贵国有句话,说是明人不说暗话,殿下乃是直爽之人,我也不愿扭扭捏捏。好,咱们这就开门见山。南朝内斗,弃殿下,舍北民。纵观天下,哪个国家像贵国一样?纵观古今,历史上每每如贵国今日一般,不都是改朝换代之时吗?如今贵国妇人干政,外戚弄权,权臣跋扈,宦官阴险。贪污**,民不聊生。殿下真的值得为这样的朝廷效力吗?贵国儒学,我和我们大王向来十分钦慕。常言道半部论语治天下,殿下博古通今,若能为我贵宾,又岂是半部论语可比的?殿下如若为我所用,我和我们大王肯定把殿下奉为上宾。我们大王虽然未曾随我前来,不过殿下大名鼎鼎,我们大王也仰慕已久”。
一晗和燕王心里暗自好笑,心想两人假意投诚,却被朵钟平视若珍宝。不过两人听了朵钟平的话,也很是担忧大魏局势,的确,如今内忧外患,只怕再这样下去,真的离改朝换代不远了。
“怎么?殿下难道不考虑考虑吗?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时务为何?殿下自然心知肚明。良禽择木而栖,望殿下好好想想。我和我们大王真的是求贤若渴啊”。见燕王迟疑不答,朵钟平继续追问。随后又威逼道:“殿下若真不投降,也请殿下尝尝我当年收拾先可汗那些没用的儿子时所用的各种酷刑。殿下铮铮铁骨,自然也不怕这点皮肉之苦。贵国儒家一直强调和为贵,若殿下和我都能相安无事,咱们又何必一定要用这些酷刑惩罚呢?这可不符合那个贵国那个‘仁’字。殿下若能为我所用,金银财宝,富贵名声,宫殿美人,样样都不会少。殿下名为南朝燕王,但要美姬没美姬,要佳人没佳人,要宫殿没宫殿,要金银没金银。如此穷困,殿下又何必做那无用的燕王呢?所谓的王爷,早就名存实亡了。”
燕王不及多想大魏局势,当下答道:“刚刚太后说良禽择木而栖,怎么?太后只当小王是禽吗?太后熟知我汉家经史子集,自然也知道什么是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小王作为大魏燕王,这些年来既无朝廷银钱相济,又无地方赋税相收,不得不说是贫贱,然而小王懂得贫贱不能移;太后许我功名利禄,金银财宝,不得不说是富贵,然而小王懂得富贵不能淫;数年来太后对小王也没少百般威逼利诱,刚刚也是软硬兼施。太后手段强硬,心狠手辣,小王也早有耳闻。太后酷刑相逼,不得不说是威武,然而小王懂得威武不能屈。既然先贤早已教导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小王又怎能不听圣人教导而移于贫贱,淫于富贵,屈于威武呢?我们汉人多的是有气节的英雄才俊,有的是不卑躬的爱国豪杰。小王不才,也想学学那塞外牧羊的苏武,誓死不降的文丞相,太后无需多言,小王早就说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朵钟平听得气急败坏,不过此人城府极深,也知道劝服燕王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当下便冷笑道:“好啊,好一个‘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果然所言非假,杀得了汉人,杀不了儒学。汉人虽数次改朝换代,然而文化未断,气节未变。纵然会有汉奸走狗,不过汉人更多的还是像殿下一般的家国才俊,真真厉害。南朝各种礼乐习俗,制度文化,我们这些未开化之地真的是望尘莫及。只是望殿下再好好想想,人生在世匆匆数十载,又何必用所谓的一个‘国’字来束缚自己呢?”
燕王虽是装模作样,听到最后一句话也不由得火冒三丈,当下破口大骂道:“你我乃是死敌,大魏柔狁乃是世仇,本王又怎会卑躬屈膝,投降你这番邦妇人?一天不容二日,一山不容二虎,有我无你,有你无我。‘国’并非用来束缚自己,而是自己身上的一份责任。我大魏大江大河,风光无限;三山五岳,山河秀丽。本王不羡慕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之人,也不眼红妻妾成群,小人巴结之辈。本王一生最佩服的就是为国为民之人。太后适才对小王说不过是一个所谓的‘国’字,当真是贻笑大方。太后可知‘国’字重于泰山,无秤可称?小王本事平平,然而也极其看重气节。士可杀不可辱,太后要杀便杀,休要羞辱小王。”
朵钟平见燕王一身正气,当下也无计可施,只得吩咐手下将两人关押起来严密看管。一晗见永辉大哥威武不屈,也佩服不已。不久两人被押入牢里。
朵钟平也真真聪明,知道对宁折不弯的燕王用酷刑毫无意义,因而并不用刑,只是每过一刻钟就派精通汉话的手下来牢里告诉一晗和燕王各种关于大魏和燕王手下的坏消息。或说大魏朝廷内斗,昨日在朝廷上起了冲突,小皇帝已经命散黄泉;或说大魏云南王造反,早已打到京城洛阳;或说安南作乱,南方已经不敌;或说高丽已经归顺柔狁;或说朵钟平已经放火攻山,祁山上众人无一幸免……一晗暗暗心惊,心想朵钟平字字诛心,这些消息都是永辉大哥和自己最在乎的,自己修炼已久,法力不弱,自然能做到心静如水,但永辉大哥会不会受不了?然而第一天永辉大哥一直闭目不语。待得第二天早上,永辉大哥突然睁开眼,对一晗笑道:“老弟昨日可是特别担心哥哥?老弟莫急,他们这些雕虫小技,丝毫不足挂齿。道家讲究以静制动,他们闹腾就由他们闹腾吧,我不乱于心,丝毫不动,看看他们怎么办。鱼儿快要上钩了,山上的兄弟们肯定也饿得受不了了。等会儿我就假装受不了,老弟你就对那些蛮夷野人说怕我发疯,我们愿意归降。这时候也该换我们动了。他们现在为‘动’,哼,以动制动,注定治不了动。”
不久,那柔狁士兵又来说两湖农民暴动,广陵王自立为王之类的假话。刚开始燕王仍旧闭目不语,不久之后神色微变,再过不久突然双手抱头,躺在地上大声哀嚎。那士兵见此计生效,兴奋不已,当下又说什么东瀛流寇作乱,福建民众死伤过半;大魏皇宫走水……
一晗心内窃喜,脸上却表现得极其担忧,拉着永辉大哥叫道:“殿下,殿下,殿下……”。燕王不理一晗,只是继续抱头哀嚎,一晗手足无措,当下叫道:“住口!住口!别说了,别说了,我们殿下愿意归降太后,我们愿意。别说了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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