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城墙上,于谦等人一字排开,望着远处如滚滚激流的瓦剌铁骑,人人脸上露出刚毅之色。
他们都在心中愤然道:“也先,你休想继续猖狂下去!”
也先见明朝廷早有准备,便在一箭之遥外立定,随即派人持盾防备,其余的人安营扎寨,不一会功夫,一座座简易帐篷便搭建起来,连绵京师一周,气势极是不凡。
明军阵营里,人人摩拳擦掌,准备痛击瓦剌军,以挽回在土木堡损失的颜面,重振大明雄风。
阵势列好之后,也先驱马上前,望着明军阵营道:“本国师送你们皇上回京师,你们却以这种方式对付我们,简直一点也不厚道啊。”
“鞑子,你少在哪里装腔作势!”一明军将领骂道,“你侵我大明边关,掠我大明边关百姓财物,简直就是强盗行径。”
“你们说话太难听了,我们哪里是抢,分明是你们的人没有那个能力守住。我们是拿,懂吗?拿!”
“他妈的强盗嘴脸,抢得还有理了。你们现在来京师,准备来拿什么?”
“我们千里迢迢送你们的皇上回来,够辛苦的,怎么着你们也得给我们意思意思啊。”
“也先,谁不知你是拿前皇帝作幌子,妄想又来京师抢掠。现在,我大明天朝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们只怕是要偷鸡不着,倒失一把米了!”
“你这人没有身份地位,我说了你也不懂。快叫你们最高长官出来
,让他迎接你们的皇帝进京。若然迟了,只怕他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我们的皇帝在紫禁城,你就不要在这里枉费心思了。”
也先听了不愠不恼道:“难道那个朱祁镇不是你们的皇帝?!”
他早知道明朝廷新君已经登基了,却还想拿朱祁镇做文章。
“新皇帝继位,已经尊前皇帝为太上皇了!”
“既然是太上皇,那就更应该派人来迎击他进京!”也先气道。
“你是我大明朝廷的附属国,既然把太上皇给送回来了,那你们的职责已经尽到,可以回去了,不用再在此啰嗦了。”
“听你这么说,你一定是得到了最高指示,坐视不理你们的前皇帝了?”
“你滚回去,我们自己晓得怎么办,用不着你在此啰嗦!”
“你快去叫你们的最高长官出来,不然本国师是不会走的。”也先厚颜无耻地道,“我们大老远的送回来,岂能这样不得待见就离开?”
明军将领边与他磨叽,边派人去向于谦禀报。
于谦一行快速赶来,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也先,石亨亮开大嗓门道:“也先,你怎么不识时务,既然将前皇帝送回来了,那就赶快滚回去吧,何必折腾我们于大人来跑一趟。”
“于谦,听说你主管一切事务,那你不可能不要你们的皇帝了吧?”
也先咄咄逼人道,“你们的皇帝就在我的后面听着,你敢说你们不要他了吗?!”
“谁说我们不要?”于谦说道,“但是你的目的并不是想送前皇帝回来,而是想以此为借口逼我们开了城门,你好趁机攻占京师。你的如意全盘,就不要在我们面前打了。”
“你连自己的皇帝都不迎接进京,你算哪门子的臣子,只能算是一个罪臣!”
“前皇帝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会顾全全京师及百姓的安全的。”于谦措辞得当地道。
也先见明朝廷上下软硬不吃,只得向后一招手道:“把朱祁镇给我押上来,他的臣民既然不要他,那咱们就在他的皇城下将他绞杀,让他看看他这个皇帝当得是多么的失败,他的臣民是多么的无情!”
车轮轱辘声中,一辆载着一个囚笼的马车驰了过来。
囚笼中,关闭的自然就是前皇帝朱祁镇,他沦落至此,精神委顿,面容憔悴,目光涣散。他因羞愧,低垂着头,不愿望向自己昔日的皇城。
也先看着他道:“朱祁镇,我们好心送你回来,可你的臣民——不是,是主事的你的兄弟以及于谦不要你了,你这皇帝,当得可真是窝囊啊!”
朱祁镇一声不吭,脸上泛着潮红,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见也先冷笑不已,只得弱弱地道:“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不要朕是明智之举,以免中了你的奸计,让朕的京师沦为万劫不复之地。朕的弟弟已经登基为帝,已经筹划好了对付你的办法,你就算挟持着朕,也是捞不到好处的!”
“你太高估你那弟弟了吧,在我瓦剌雄兵之下,就算他们拼死抵抗,也是无济于事的!”也先眼露凶光道。
城墙上众人见了英宗,齐刷刷跪下,跪下虽有城墙挡着,但还是虔诚无比地垂着头。
于谦则高声叫道:“皇上,为了全城百姓安危,为了社稷稳定,臣等只得不忠了。”
英宗闻言,虽然有些悲怆,但却朗声应道:“于卿,为了社稷,为了百姓,你做得很对,朕不会怪罪你的。你们无论如何也得把京师给朕守住,就是对朕最好的慰籍!”
“请皇上放心,罪臣一定不负众望,一定守住京师,一定会重创瓦剌以雪前耻!”
“若能这样,朕就算……也能……”朱祁镇双眼湿润,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于谦等人长跪请安之后,站起身,人人流着泪向英宗皇帝挥着手。
英宗皇帝也挥起了手,虽然贵为心如铁石的九五之尊,此时也难免涕泗俱下。
“皇上!”城墙上的人叫喊着嚎啕起来。
这时,城墙下正急速奔来两个女子,边奔边叫喊着“皇上”“皇兄”。
这两人正是钱皇后与朱兰馨。
她们听说日夜思念的人到了城下,岂能不来看看?
“皇上——!”钱皇后上到城墙,趴在墙垛口上,向囚笼中的朱祁镇拼命挥手,边连续不断地叫喊着,生怕他听不到似的。
“皇兄——!”朱兰馨也哭叫着挥手。
朱祁镇见了钱皇后,本来坐着的身子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挥了一下手,感觉太凄苦了,便将头埋在囚笼柱子上哽咽起来。
突然他连连将头重重地撞在囚笼柱上。
心中是又悔又恨啊。
也先见此急忙一挥手,一个瓦剌兵赶紧上前,将他推离笼柱。
“皇上!”
“皇兄!”
钱皇后与朱兰馨在上面见此,立时泣不成声。
“公主,皇后娘娘,你们已经见过皇上了,微臣请你们下去,不然怕中了瓦剌人的暗箭。”于谦上前施礼道。
一向油盐不进的朱兰馨知道所言非虚,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流着泪,强行把钱皇后往后拉。
钱皇后呜呜咽咽,双手紧紧扒住墙砖不想离开,但还是让朱兰馨给强行拉走了。
朱兰馨泪眼婆娑地望着王玉珏道:“王三玉,你认识那么多的英雄好汉,武林高手,你们一定得想法把我哥给救回来。”
王玉珏对她行礼道:“若有机会,我等定然奋不顾身也要救出皇上,请公主放心。”
朱兰馨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见有那么多的人,只得打住,扶着哭哭哀哀的钱皇后下城墙而去。
于谦望着容海等人问道:“大师,你们能否将皇上从瓦剌人手里救回来?”
“于大人。”容海望着于谦道,“救人并不难,难的是哪个囚笼,稍一不慎,皇上就会殒命于囚笼之中!”
“大师,你是说哪个囚笼制作得很是特别?”石亨闻言急道。
“是。”王玉珏替容海答道,“那个囚笼的盖子下,另外悬有一道铁板,铁板的下面,排列着六排刃口锋利的钢刀,一排是七把,一共是四十二把钢刀,那铁板用一根绳索吊着,另一头被旁边的瓦剌人拽在手里,若是有人近前营救,那人只要松开手,铁板就会下落,下面的钢刀就会把皇上周身上下扎出四十二道血窟窿。所以,要想安全救出皇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原来他们早已将囚笼看了个一清二楚。
于谦与石亨扒在城墙上向下细看,可是却只能看到那个囚笼。至于钢刀什么的,一点也看不到,二人知道是自己的目力微弱的缘故。
“想不到也先竟然这么毒辣!”于谦狠狠地道,“这人实在狡猾透顶,他知道来此必定有人营救,是以想出这个阴招,让人有力也使不出。”
“是啊,这人太阴毒了。”王玉珏也道。
“看来,咱们只有与瓦剌军一较高下了。”石亨也无计可施地道。
下面的也先见上面的人就算哭死苦哭活,也不会让开道让自己大军进去,只得又耍其它花招。
他望着站在高高的城墙的于谦一行又道:“于谦,你们不迎接你们的皇帝,本国师也只得作罢。那我们重新做回买卖如何?”
“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于谦道,“你就直说吧。”
“你们这皇帝,本国师大老远的带来带去很是麻烦,你们不如给点差旅费,本国师就把你们的皇帝还给你们,如何?”
“给你一百两金子,快来拿去吧。”于谦讥讽地道。
“你当本国师是要饭的?”
“那你要多少?”
“这个我可得算算。”也先煞有介事地扳着指头算起来,俄倾仰着头道,“为了你们皇帝的安危,几乎出动了我瓦剌军的所有人马,所以这笔开销还真不少——你们黄的白的各支付五百万两得了。这对于你们大明朝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也先,你别贪得无厌,黄金白银各五百万两,你当我们大明遍地都是金矿银矿啊?”于谦气道,“有一天,我们不出一两黄金白银,你也要把皇上给我们好好地给送回来!”
“你们嫌多了,那我给你们减去三分之一吧。”
“也先,我告诉你,我大明虽然遍地都是钱,但是一个子儿我也不会给你的!”
也先闻言大怒:“既然你们如此抠门,那我瓦剌兵就攻下你们的京师,到时拿走的,恐怕就不止这一点点啦!”
“你终于露出了你的强盗嘴脸。”于谦冷笑道,“我大明皇城里有的是宝贝,就怕你没有那个能耐拿了去!”
“气死我了!”也先大怒,回头吆喝道,“把囚车拉回去,立马给我攻城,谁要是能生擒这个于谦,本国师赏银五千两!”
“来吧,我大明天朝上下恭候你们这群狗强盗多时了。”于谦振臂高呼道,“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城墙上下,众口一词高呼:“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吼声如雷滚过长空,让瓦剌兵的战马也受惊了,咴咴直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