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而来的少年颇为清秀,未褪去的稚嫩脸庞预示年纪并不大。
突然看到倒地不起的爷爷,少年是惊呼一声,冲上前去,扶起老人搂在怀里,眼中泪光闪闪,哭道:“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别吓江儿,你起来啊……”
少年的声音似乎是灵丹妙药,老人枯稿的面庞红润起来,透着惊人的光泽。
老人一把抓住少年的手,瞪着少年,似乎要记住这张面孔,道:“孩子,莫哭,这都是命,把我怀里的布包拿出来。”
少年摇头哭喊道:“不,爷爷,我背您去医院,你会没事的!”
老人死死抓住少年,不让他动,道:“你这是让爷爷死不瞑目嘛?”
话虽很轻却直透少年内心,少年从未见过老人如此模样,他含着泪掏出了老人所说怀中的布包。
布包并无奇特之处,就是普通布料,少年不知何意,向老人看去。
老人充满缅怀的注视着布包,嘴中道:“孩子,是爷爷对不起你,你本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可爷爷放不下啊,这仇不报,爷爷无法瞑目,爷爷走后,这布包里的东西务必保管好。”
“答应爷爷……,里面的东西不能有第二个人看到……,知道吗……,答应爷爷……”
此刻红润的脸庞已然变为了毫无血色的苍白,白的可怖,抓住少年的手似乎变成了铁箍,用力之猛,泛出白骨。
少年似乎知道老人要走,虽心中滴血,但口中大声发誓:“爷爷放心,江儿定不让第二人见这里面的东西,我以性命发誓!”
“好好好……”老人口中呢喃,却是再也无法支撑,满是不舍亏欠的眼神慢慢涣散,与世长辞了。
感觉到老人的手没有了力道软绵绵的垂落,少年知道发生了什么,紧紧搂抱着老人的身体,大声哭喊起来。
在这寂静无人的丛林,突兀的哭声并没有惊起鸟飞,少年的身影单薄而孤单。
这少年就是老人含辛茹苦养大的孙儿,名叫孙江,是一名刚刚参加完高考的高中毕业生,只有十九岁。
原本今日应和爷爷一起进山的,却因为要拿华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去了学校。
回来后担心爷爷而沿路搜寻而来,却没想到只见了爷爷最后一面,孙江是悔恨交加。
靠山村,一座位于山里的村庄,共有两百来户人家,若不是五六年前政府拨款建了一条石子路,可谓是穷乡僻壤之地。
当孙江背着爷爷的尸体进入靠山村,全村是炸开了锅。
爷爷是这个村子上唯一会医术者,一直担任乡亲们的医治工作,什么头痛脑热感冒发烧那是药到病除手到擒来,一来二去,神医之名就传了开去。
村民们已将爷爷当成了依靠,此刻乍逢爷爷逝去,他们怎能不惊慌失措!同时又可怜孤苦伶仃的孙江。
淳朴的乡民们感恩爷爷的功德,联合起来,买棺入棺,开设灵堂,抬棺下葬,由村长打头一应操办了下来。
孙江就如同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他突缝相依为命的爷爷逝去,内心犹如死灰般,又怎能还有心思它顾。
一连七天,孙江若行尸走肉般为爷爷守了七天灵,他此刻内心空空洞洞,根本不知接下来的人生该如何。
呆立中的孙江是被屋外的吵嚷之声打断,这几天村民们每每经过爷爷的灵屋都是低声呢喃,根本不敢打扰丝毫,可此刻的吵嚷声显得格外突兀。
孙江悲伤的内心升起不满来,爷爷就是他的天,有人吵的爷爷不得安生,他怎能容忍。
就在孙江要起身一观时,这几天一直为他送饭的玩伴狗娃匆匆而来,见到孙江连忙附耳上来,低声道:“江子,不好了,二痞子他们又来闹事了!”
“哪个二痞子?”孙江此刻还没回神,脑袋颇为混乱。
狗娃道:“就是那些个到村里闹事,想要收取什么保护费,被孙爷爷打跑的那几个人!”
孙江这才记起确实有一帮人多次前来闹事,还是他爷爷看不下去出手教训了几人,才震慑得他们不敢前来,想不到爷爷刚逝去没几天,这几人再次前来。
孙江心中一股子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起身往外走去,却由于长时间下跪小腿僵硬,差点没一跟头栽倒于地,幸亏狗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屋外是一大片平坦的土质场地,离门口大约十来米处,围着一大帮子人,村民门围成个扇形拱卫着几个穿着花里胡哨露出各种刺青的青年,嘈杂的声音连绵不绝。
离得近了,才听清,就数一位中年庄家汉子声音最响,正面向村民高声道:“乡亲们,如今世道很乱,就连我们这些山里人都无法置身事外,若想相安无事就得有人罩着,这几位小哥是斧帮的。”
“斧帮想来大家也听说过,势力很大,每家每户只要意思那么一点,就能得到他们照顾,我们村子定能安宁。”
他的一番话令得村民吵嚷起来,有人道:“张老二,你胳膊肘怎么向外拐,咱们村一直平平安安,哪有你说的混乱惹事之事。当然,除了你们……”
这人之话得到很多村民赞同,纷纷响应,有人是直接开口骂起张老二。
身边的狗娃也是纳闷道:“张二叔是我们村最老实巴交之人,平时给我们说说书,怎么会向着外人说话?”
到的近前,才看到,张二被村民骂的是满头大汗,频频回头看向身后光着上身的光头青年。
那帮青年共四人,为首就是那光头青年,只见他眼望苍穹嘴角叼着根草径似乎对村民们很不屑,面上一道恐怖的疤痕清晰可见,光头见场面几乎失控,抬起双手啪啪啪的鼓起掌来,由慢至快频率越来越高。
本是吵嚷的人群,反而渐渐停声至鸦雀无声,大家还是被张二的话影响了,对这些痞子心生了畏惧。
声音平息,光头青年道:“告诉你们,这地段被我们斧帮看中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丑话说在前头,往后若是谁家过得不安生,不要怪疤哥。”
光头青年面颊上的疤痕自眼角到嘴角,因而外号疤哥,其面相忒是凶悍,凶人果然威力十足,村民们一时居然没人敢回声。
人群后的孙江看着这一幕却是面生疑惑,他在县城念书对帮派也有所了解,可那些帮派争抢的只是街道地盘商铺店面,怎会对这穷乡僻壤之地感兴趣呢?
还有一点,他爷爷活着时,这些地痞被打跑可就再也没回来,若说是什么斧帮看中,那一个帮派会被一个老人吓退?
难道其中还有隐情?孙江想不通,发现这些蹊跷之处令他愤怒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本就不是鲁莽之人。
孙江原本想如同爷爷那般将这几人打跑,可此刻涉及到一个帮派以及他不可能跟爷爷一样长久居住在村子不离开,他这次将人赶跑,若待他离开这些人再来又该如何?
越想孙江越是为难,爷爷的谆谆教导还尤在耳畔,‘孩子,你的人生定然充满很多坎坷,要记住需时刻保持冷静,遇事莫莽撞三思而后行,爷爷不能随你一辈子,你要自立……’
从小到大,爷爷也是这么教育孙江的,遇事从不搭手帮忙,总是让孙江一人完成,只是事后为其点拨优劣之处,因此一直以来孙江都比同年孩子早熟。
在孙江分析形势寻求解决措施之时,疤哥见震慑住了村民,很满意的再次开口道:“老子没那么多耐心,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两天后老子再来,若还是有人不配合,别怪老子心狠手辣!”
说着,疤哥从身后掏出一把一尺长砍刀,刀口锃亮寒光森森,刀尖朝下,疤哥用力插入地面,直至没入地表三分之一,可见刀口之快用力之大。
还别说,这一手确实震慑得村民更是兴不起反抗之心,对这一手的效果疤哥也很是满意,手一招,转身走了,嘴中道:“走,两日后再来!”
见老大这么霸气,三个小弟也是与有荣焉,昂首挺胸那真是神气十足,其中一人赶紧跑去拔出那把砍刀,谄媚的献给疤哥,另外两人见迟了一步懊悔不已。
几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一大帮村民就这么目送他们离去,却没有一人阻拦,面对恶势力这些淳朴的村民居然毫无斗志,孙江看得是恨铁不成钢,可他却不能改变什么,并不是说村民是扶不起的阿斗,而是村民一辈子就是这般生活,就凭几句话改变那不现实,换句话说谁又愿意做那出头之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