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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沙氏兄弟(1 / 1)

暑假又晃过去好几天,大舅带着大包大包的桃子来了。今年桃子又是大丰收,菜地里和河边的桃树都争气的很,桃子又大又甜,挂在树上满满当当,实在是来不及吃。

葡萄也比去年翻了一番,一串一串打你的脑袋,就怕没人摘,就这两天正当时呢。大舅打算将她们接了过去和燕子做伴。父亲不置可否,大舅也不多问,当天就将她们带了回去。

燕子见到她们,自是兴高采烈,只恨没有早点来。许久不见,几个人又是欢天喜地一番,寻思着去哪里玩。

大舅不厌其烦地唠叨:屋后的小河边不许去,做豆腐的朱大伯家的牛不能去牵了,因为东村的人也有了一头牛,万一两只公牛碰面扛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妹以前听母亲讲过老牛打架的事,并没有亲历过。那牛见了人自是温顺,但牛跟牛要是没对上眼,母亲说了,恁是自己的主人也拉不住。

可小妹总不太相信,以为母亲言过其实。她第一次牵牛的时候,这只老黄牛没有过一丝半点的不满,还任她拍拍肚皮摸摸牛角。它怎么会发火呢?大人们尽会吓唬小孩子。

今年的夏天依旧是酷暑难挡,中午的时候没人敢呆在大太阳底下。好在大舅他们村子里的树特别多。

挺得笔直的水杉、枝叶参天的老槐树、结着乌黑桑椹的桑树,还有皂角树、银杏树、果子可以用做子弹的野树……

大树不仅送来了阴凉,还招来了不知疲倦的鸣蝉。这抓知了就成了姐几个的家常便饭。

和以前一样,小白有时候会跟在她们身边。小白其实已经不小了,它到大舅家已经好几年了。

小白浑身都是黑的,只肚皮的一侧有一小块白色的,所以大家就这么叫着。它是一条忠心耿耿的土狗,从不挑嘴,大家吃剩的,它处理的干干净净。

小白出奇的聪明和警觉。那怕是第一次登门的客人,它也会辨识得出,友好地摇摇尾巴。每回姐妹俩来的时候,它都是第一个知道,大老远地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兴高采烈地扑到她们身上,毫不客气地在衣服上留下它好看的脚印。

邻居朱大伯,有个五岁的小孙女,叫英英,经常过来串门,一来就抱着小白不放。小白有时被她弄得累了,就躲到外头树荫底下,伸出大舌头,喘着粗气。

如果英英知道大梅她们来了,更是跑得勤,或许都是女孩子的缘故,她们也都喜欢她,没事逗着她玩,有好吃的都塞给她,她们去捉知了,她也经常跟着去。她父母每次都要喊破喉咙,她才不情不愿地回家去。

和大舅家隔了一户,家中有两兄弟,大的已过二十,小的也不差多少。兄弟俩的关系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铁。

兄长是力大无穷,玉树临风;老二个子略逊,却也是虎背熊腰,相貌堂堂。兄弟俩是穿着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凡事同出同进,村子里从来没人敢欺负他们。父母亲也以他们为荣。

兄弟俩虽说相貌魁梧,却为人谦和,从不主动惹事。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爱下象棋。燕子平时就喜欢看他们下棋,大梅她们一来,她就拉上她俩一块去。

兄弟俩姓沙,沙家宅基上立着二层楼房,他们就住在楼上。楼上三间房屋,一人一间,中间的做客厅。

客厅里到处都是书——和电有关的各类书籍。随处可见翻开的书页上画着奇奇怪怪的电路图、工程图。这全是老大的功劳。他初中毕业后就闲在家中,不再就学。

其实说闲也不闲,他对一切带电的东西都感兴趣,自己钻研起和电有关的各路知识,搜集各方资料。不到几年时间,专业知识越积越多,家里的破铜烂铁堆满了屋,地上的电线随时能将人绊倒。

那年头电器产品还有点稀奇,可他们家早就配全了。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甚至是空调都像模像样地各司其职。虽然都是人家废弃的,可经过老大的手,又能各尽其用了。

尽管如此,他们家当母亲的还是反对他摆弄这些玩意儿。

因为这老大有点名堂了,亲朋好友都慕名来拜会一番,顺便将自己家中熄火的电器们也拎了来,试探他的本领。

本领一个个试出来了,他们也就回了,当然,电器也一个个地能干活了。老大收获了无数的赞誉和无数的承诺。譬如,有的说:“东西到了你这里,就没有修不好的,这零件要坏了,你只管换,我一分不会少”;有的说:“我就说了,真是难得的人才,再破的东西见了你就别想罢工了,这零件,费用你先垫着,我回头就给你送来。”

可没事谁会回头呢?

少则三、五十,多则一、二百,老大都自己认了,他虽然个大,脸皮却薄得很。久而久之,他母亲都跟他急,可他从不和自己急,一切照旧。

除了和电器打交道,老大还喜欢听歌。他有一个镶着蓝色半透明玻璃的书柜,里面全是最流行的磁带,一排一排地竖着,等待主人的检阅。每回见了,姐妹俩都心痒痒的,羡慕到不行。

放的最多的就是邓丽君的《甜蜜蜜》,歌声甜美抒情,能打开所有的心扉。

兄弟俩在天台上下棋。一张略微高些的板凳、两只小方凳就帮他们拉开了架势。

老大气定神闲,走一步,算百步;老二胸有成竹,思前想后,欲出还留。老大从不催人,能等兄弟大半天。老二稍显急躁,经常现出小时候的本能。只不过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老是重复悔棋的招数。

他们经过多年的交手,现在也算是棋鼓相当,不相上下。但总是老大赢得多。老二总也不服气,一次又一次地再战。但大部分的结局都伴随着小兄弟的面红耳赤。

每回见大梅她们来了,兄弟俩就会特别地热情,正如乡下常见的那种,邻舍的亲眷也会成为自家的座上宾。时日久了,就像自家姊妹一样,没有隔膜。老大会打开冰箱,拿出做好的冰棍请她们享用。待她们吃完又将做冷饮的模子清洗干净,重新调制好冰棍糊,放回冰箱。

也许是受这些好看又好吃的冰棍吸引,她们喜欢在大热天不厌其烦地看望沙氏兄弟。

当他们听说大梅考上了重点高中,都由衷地替她高兴。老二不知何时去了趟新华书店,买了一套《鲁迅全集》送给大梅。老大虽然没有许多勉励或赞许的客套话,他却慷慨地打开他视如珍宝的蓝色玻璃橱,让大梅随心所欲地挑选几盒她喜欢的磁带。

这让大梅激动不已。这个装满磁带和书籍的橱柜向来都是锁上的,如今大方地向她敞开着,她有种偷窥别人秘密的感觉。她忐忑不安地选了几盒老大平时放的最多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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