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楞躺在破屋炕上,琢磨着一件事。
杨广德死活不肯赔寡妇牛吃了的庄稼,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想补偿寡妇。
杨二楞想不出法子,牛吃了庄稼肯定得赔粮食,但粮食都被杨广德管着,他根本拿不出来。
杨二楞想不出来,就不去想了。他走出破屋,想去牛棚喂牛。
就在这时,杨二楞看见戚长发走了过来,戚长发走的很慢,鬼鬼祟祟,边走边回头左顾右盼。
戚长发径直朝杨二楞的破屋走来,这让暗处的杨二楞一阵诧异。
他的破屋,整个大龙村除了杨广德来叫他干活,从没有人来过。
戚长发鬼鬼祟祟走到破屋外面,喊了一声:“狗日的杨二楞,出来。”
杨二楞怕挨打,就躲在暗处不出声。
戚长发喊了几声,没人回答,朝屋里探头看了看见没人,掏出一个火柴刷地点着了。
戚长发要烧杨二楞的破屋。
杨二楞瞬间明白过来了,愤怒地冲了出去。破屋是他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挨打,他也不允许被人烧掉。
戚长发吓了一跳,退了两步,手里仍然拿着点燃的火柴。
“狗日的,吓老子一跳。”
“戚长发,不准烧。”
杨二楞这次没有退缩,坚决地挡在破屋门口,瞪着戚长发。
戚长发呸地唾了一口,往隔邻寡妇院子看了一眼,寡妇院子静悄悄地,听不到动静。
戚长发揍过杨二楞,但戚长发和他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嫌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戚长发好几次来骚扰寡妇,都被傻子杨二楞破坏了。
所以戚长发想明白了,烧了破屋,把杨二楞赶走,以后自己就能在寡妇家为所欲为了。
嘿嘿,想到寡妇那风情迷人,一扭一扭的诱人样子,戚长发一阵欲火难耐。
杨二楞挡在破屋门口,坚决不退让,很快两个人就再度扭打起来。
想到戚长发三番五次揍自己,还要烧了破屋,烧了破屋,杨二楞就真的无家可归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涌了上来。
杨二楞嘴唇哆嗦着,第一次指着戚长发怒吼:“滚。”
“狗日的,你让老子滚个试试?”
戚长发挥拳就是一拳,朝着杨二楞还肿着的眼眶打去。
一拳打个正着,杨二楞只觉眼前一花,摔了个狗吃屎,四脚朝天。
戚长发嘴里骂着废物,又点燃一根火柴向破屋走去。
“戚长发……。”
一声怒吼,连杨二楞自己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发出来的,他爬起来捏紧拳头朝着戚长发的胖脸上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了个结结实实,戚长发完全没有想到,鼻梁都被打踏了,鼻血喷涌而出。随即寂静的村子响起戚长发杀猪般的惨叫。
第二拳……
第三拳……
杨二楞完全像暴怒的狮子,拳拳到肉,每一拳下去,戚长发脸上就多肿了一分。
等到隔邻的寡妇慌里慌张跑出来把杨二楞拉开,戚长发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呻吟。
这时,清醒过来的杨二楞傻了。
“傻子,你想打死人啊。”
寡妇咬着嘴唇,轻轻埋怨了一句,看杨二楞的眼神完全和平时不一样了。
杨二楞忘了,虽然在大龙村人眼里他就是傻子,但却是五年侦察兵出身,练过军体拳。戚长发这样的无赖根本不是他对手。
很快,村人听到动静围了过来。看到戚长发躺在地上只有出的气,呻吟不断。戚长发平时仗着和村长儿子关系好,欺男霸女,村人敢怒不敢言,看到他挨打,自然暗喜。
戚长发看见人多了,胆子壮了,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叫骂不停。
“杨二楞打死人啦,杨二楞打死人啦,狗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狗日的杨二楞,老子跟你没完。”
……
杨二楞捏着拳头,有点发懵,他被戚长发揍惯了,还有点不适应。
人群越围越多,戚长发撒泼打滚,口口声声跟杨二楞没完,村人忌惮戚长发日后记仇,都纷纷指责杨二楞。只有赵大宝在人群里劝架。
杨广德气急败坏地赶来,一看场面,脸就黑了。
“混账东西,吃饱了撑得,还敢打人,长能耐了啊。”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杨广德不由分说,几记耳光,嘴里骂骂咧咧,气得吹胡子瞪眼。对杨广德来说,这个傻侄儿就是他家养的长工。
长工就是干活的,哪能打人闯祸?
“杨二楞无故打人,我要去派出所告他,让他坐牢。”戚长发趁机在地上吓唬道。
“对,让他做牢,太目无国法了。”村长儿子王长富在人群里附和。
杨广德铁青着脸,冲着周围人群说:“是我无能,管教不好侄儿,是我无能……。”
王长富从人群里窜出来,说:“杨广德,你侄儿打了人,你说怎么办?”
王长富和戚长发一样屡次被杨二楞坏了好事,早就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借机整死杨二楞。
戚长发不断嚷着要告,杨广德又气又怕,把气都撒在杨二楞身上,对他一吨臭骂。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吃瓜群众虽然同情杨二楞,惹不起村长一伙,都不敢吭声。
杨二楞木然任由叔父痛骂,反正也习惯了,目光看去,寡妇正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疼惜。
心里一热,仿佛身上的疼都忘记了。
杨广德骂累了,到底还是自己侄儿,就把王长富拉到一边,问他想怎么解决。
王长富其实早有了主意,就说:“五千块钱一分不少,否则就报警。”
“五千块……。”
杨广德倒抽一口冷气,他一年也挣不到这个数,一下子蒙了。
王长富刚才偷偷察看过了,戚长发挨的都是皮外伤,没有大碍,与其告杨二楞让他坐牢,不如趁机勒索钱财。
杨广德傻眼了,掏钱他可是一毛不拔,瞅瞅不妙,竟然偷偷溜了。
杨广德一溜,戚长发和王长富更加肆无忌惮了,口口声声不赔钱就告杨二楞。
杨二楞看着人群,心里反而热乎乎的,他能感觉到寡妇那疼惜的目光还包含了其他意味。
虽然周围一片闹哄哄,杨二楞却感觉就像世界只有他和寡妇两个人。
杨二楞居然咧开嘴笑了一下,心里也想好了,反正自己没钱,坐牢就坐牢吧,只要知道寡妇关心他,干什么都值了。
戚长发和王长富交唤了一下眼色,杨广德不管,就算勒索钱杨二楞身上也拿不出来,得给他时间去借钱。
要是杨二楞能借来钱,这事就算啦,不然就告他坐牢。
戚长发干惯了敲诈勒索的事,完全清楚这时候不能操之过急,得缓一缓,就装模作样地放下狠话,在王长富搀扶下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散去了,寡妇临走看了杨二楞一眼,眼神毛毛的。
杨二楞回到破屋,倒在炕上,心里一阵莫名的高兴,完全忘了戚长发勒索的事。
躺了半天起来,杨二楞开始发愁要,别说五千块钱,就是一千块他也拿不出来。
派出所所长和戚长发一伙好,如果戚长发告,杨二楞肯定得被关。
明知道是勒索,杨二楞清楚不赔钱,估计自己过不了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