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余缺吗?进来吧。”一个苍老温和的声音从草屋中传来,召唤余缺。
余缺走进,掀起草帘,里面设施简陋,中央是个大火堂,青色火苗吞吐,上面一个黝黑瓦罐正在咕噜咕噜冒热气,阵阵苦涩药香飘来。
火塘后,是一张不大的石桌,一个身穿兽衣的老者正看向走进来的余缺,眼中满是笑意与溺爱,他满头的银丝中夹杂着几抹深绿,像是春天里生机正旺的柳条,正是古老。
“古老,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过来?”余缺将一个瓦罐放在桌上,刚一打开,扑鼻的肉香弥漫,让在草屋外守护的诸人也是一阵耸鼻。
“刚回来就这么急着过来,怕不只是为了看看我这个老头子,给我送份吃食这么简单吧?”古老低头看看,脸上出现满意之色,下一刻却是大手一盖,将瓦罐拨在一边,脸上有揄揶之色。
“怕是为你的那位好友来讨要龙蜒草的吧?”
余缺一阵尴尬,低着头没说话,他这次来还真是想要来讨一株龙蜒草没错。
“想要也简单,那就要看看你这些时间有没有好好背药典了。”
余缺猛地精神一振,眼睛放光:“嘿嘿,古爷爷你这可考对人了!”,背药典,余缺可是从未落下!
“赤龙液怎么提取?”
“午时三刻,金线蛇血三两配木棉根熬煮”
“尾鳞木与燕冬青怎么鉴别?”
“有三种鉴别方式,第一种看叶片,尾鳞木叶片底下有细小白毛,触之生痛,燕冬青没有,第二种是灼烧木块”
“取寒髓要注意些什么?”
“”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过得很快,日头已上中天,两人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古老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看来这段时间功课还是没有丢下,好了龙蜒草就给你了。”说罢,手在空中一划,一条漆黑裂缝凭空出现,透过裂缝。可见其中翠华片片,有浓郁的灵气从裂缝中泄出,让余缺不禁一阵羡慕:“这就是传说中的界域啊”
界域,说是一名药师最想得到的一样法器也不为过,一个界域,就意味着一个药师自己私人的药田和试验场,灵气充沛,供自己支配。
财侣法地,修炼者不可或缺,也离不开的四样,而其中最难得无疑是一处风水宝地,一处界域就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空间法器多种多样,有芥子囊,芥子戒等等,但它们毫无例外只能装死物,但界域不同,一处界域,有完整的灵气循环系统,灵气吞吐,只要不涸泽而渔,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还具有天空,土壤,河流等等属性,相传,一个界域,甚至可以演化成一个小千世界!
古老伸手一抓,一株黑红色的草药便出现在手中,看上去普普通通,身上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这就是龙蜒草。
将龙蜒草放进一个小盒子递给余缺,古老望着珍惜的将木盒放进身后背篓的余缺,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银色弹丸,拇指大小,递给余缺。
“这是什么?一种新的药丸?”余缺接过,仔细观察,发现其上神纹流动,异芒闪烁,有凌厉气息,顿时明白了什么:“这是剑丸?!”
“没错。”古老微笑,将一块小玉片递给余缺,嘱咐道:“收好,这是东流临死前留给你的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不过我看这些东西不凡,恐你因此遭劫,便私自替你保留了下来,现在还给你。”
“这块玉简中记录了剑丸的使用方式和其他一些信息,你未入先天,神念不能离体,将玉简放在额头便可查看,玉简上设了禁制,只有滴上你的血才能打开,剑丸也是如此,我从未看过,你自己摸索吧!”
余缺点头道谢,小心翼翼的接下来放在身上,转身告辞,对于他来说,纵然父母这个词已经是个符号,这么多年过去再度提起心中全无波澜,但此刻接过自己那个听说很厉害又死的很蹊跷的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心中难免好奇,想要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是不是有提起关于自己母亲的的事。
临走前他又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古老我今天就在那里过夜了不回来,麻烦通知族长一声,免得他担心。”
古老神念扫荡,始终凝聚在余缺身上,等到余缺背着药篓的身影彻底走出了青阳部才缓缓收回,脸上始终挂着的淡淡笑意消失不见,换得的是一脸凝重,他松开了桌案下始终紧攥的右手,在手心处是一颗血色小珠,晶莹剔透的珠面上不时有黑色纹路浮现,紧接着消失,像一颗颗窥视世间的竖瞳,透出邪异和不祥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他刚刚说了谎,余东流留给余缺的东西还有一件,就是他手中的这颗珠子,他终究没有忍住心中悸动,探查了它,这一探查,便让他作出了这个决定。
“东流你究竟想做什么?那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这件东西又是从那搞到的?为什么要把它留给余缺?”古老喃喃自语:“邪巫之术”
在他的身下,有一条手臂粗细的青色树根如蛇般蜿蜒爬起,卷住桌上的瓦罐拖了下去,一片啃噬之声在草屋中响起,犹如群蛇进食
九首山,位于青阳以东,如狂澜般磅礴起伏的落横山脉在这片土地急急收住了脚,化作一片绵延森林,只余一座九首山独悬。
九首山,顾名思义,九个大小各异,高低起伏的山头各自高耸,却又奇诡的整体像中心汇聚,犹如一只仰天狂啸的九头怪蛇。
此时,余缺在一座山峰的中段攀爬纵跃,身形如猿猴般敏捷,往往一跨便是数丈长短,飞速的在山间前行。
有风吹过,带着潮气,在九山之间盘旋,最终化作一声凄厉,乌云紧随其后,滚滚而来,雷声咆哮,天很快阴了下去。
“要下雨了吗?”余缺看了一眼天边,脚下加快,不多时,一处嶙峋高崖便出现他的面前,下方是望不到边的的茫茫丛林,余缺面色一喜,然后猛地跃下!
山崖之下,怪石突出崖面生长,形似獠牙,余缺就踩着这些“獠牙”,脚下一点一点,向下落去,身形飘飘,看他模样,轻松至极,眼不看就能踩准石块,这种事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
“啸——”余缺吐气出声,一声长啸在唇边一收,随即喷出,在山崖下的茫茫丛林中惊起飞鸟阵阵,他看着,不由哈哈大笑,像个捣蛋成功的孩子。
落了地,余缺脚步迅捷,在湿润的土地上连踩,或前或后,按一个奇怪却自有规律的步伐前进,他口中念念有词,时不时的还停下掐算几下,然后继续前进,饶是如此,他的速度也是极快,当最后一脚踩下,似有迷蒙雾气在眼前扭曲弥散,紧接着,轰隆轰隆的声响突兀的闯进余缺的耳朵。
这是一条奔腾不休的巨大瀑布,水落如匹练银缎,其高百米,其广十里有余,浩浩汤汤,落入下方水潭之中,声音如雷。
奇怪的是,没有踏出最后一步前,却无半点声响传出,似是这一步,余缺闯进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谭水清澈却又不见底,一眼望去仿佛通向幽冥深处,不寒而栗,瀑布浩荡,而潭水却是如明镜一般,掀不起半点波澜,瀑布的落入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潭面之上有薄雾弥漫,寒意肆虐,只有在太阳高升的时候才会散去,在夜晚寒气最盛的时候,连猛兽都不敢轻易靠近,不然潭边几个冻成冰块的尸块就是他们的榜样。
余缺望着深潭,叉着腰哈哈大笑:“三十二息!比上一次还快!白素素,你又输了!”
深潭中,突然有波纹动荡,一条雪白长影在其中蜿蜒游动,越来越大,最终哗啦一声,潭水迸如银珠,一个身影出现在潭面之上。
这竟然是一只白色巨蟒,足有三丈来长,奇粗无比,身上鳞片细腻如玉,透着灵性,在白蟒翘起的尾尖,还卷着一捆玉简,摇摇荡荡,看见余缺的得意样,白蟒眼中羞恼之色一闪,直接把那捆玉简向余缺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