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鸥姐姐,你怎么不吃啊?”
就在这个时候,安可儿的视线突然朝成小鸥看了过来,用着甜腻的口吻一脸不解地问道。
就好像只是一个随口的疑问。
至于究竟真的只是“随口”一提,还是早有“预谋”,也就不得而知了。
但,因为她的这一问,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成小鸥的身上。
成小鸥暗暗抽了下嘴角,不错,依她“成小鸥”的身份,她的确是很有可能没有接触过这么正统的西餐礼仪,毕竟“成小鸥”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只是……谁又能猜到此刻“住”在“成小鸥”这具躯体里的灵魂早已经不是“成小鸥”,而是她“安晴”?
虽然她家不是什么豪门世家,但好歹也是见过各种世面的,西餐礼仪她纵使不精通那也是掌握了八**九,潘陈偲和安可儿要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作弄她,只怕要让她们失望了。
轻轻勾了下唇角,成小鸥心里忽然涌起了一抹恶劣地想要反作弄一下对方的冲动,她故意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
果然看见潘陈偲脸上的得意又加深了几分。
安可儿在这时又接着追问道:
“怎么了,难道小鸥姐姐不喜欢吃西餐吗?”
说着,她噘了噘嘴,一双闪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成小鸥,满是无辜。
看着这“默契度”“配合度”满十分的安可儿,成小鸥心中忍不住讪笑了一声,要说这只是“巧合”,那简直比玄幻小说还玄幻。
只是,这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是什么时候搅和在一起的?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成小鸥的回答和反应的时候,陆冶启突然开了口:
“是不是吃不惯?要不要我让厨子给你另外准备一份中餐。”
声音虽然平淡却蕴藏着温柔。
成小鸥心头一暖,才想要开口回答,却被人抢了先。
“哼——”陆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不满道,“什么吃得惯、吃不惯,这可是人家陈偲的一片心意,你吃得惯也得吃、吃不惯也得吃,哪来的这么多矫情?”
陆冶启微蹙了眉,神情了添加了几分不悦,“奶奶,只不过是一顿……”
“启,没关系。”眼见陆冶启就要因为自己而同陆老太太闹得不愉快,成小鸥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并没有不喜欢。”
“真的?”
陆冶启转头看向成小鸥,眼里隐含着关心和担忧,令成小鸥心里愈发觉得充满了暖意。
她朝他扬起一抹笑,用肯定的语气道:
“真的没关系。”
“行了,人家成小姐自己都说没有‘不喜欢’了,你又在这里担心什么?好了,开动了。”
不等陆冶启再说话,陆老太太便直接接过了成小鸥的话,也不再给她拒绝用餐的机会。
潘陈偲同安可儿在这个时候同时与对方交汇了一个眼神,意味深长却不言而喻。
成小鸥不动声色地笑笑,然后动作优雅自然地净了手,之后熟练地拿起了第一副刀叉……
并不是以她平常的姿态,为了狠狠地反击“对手”,她将自己完全融入了表演的模式当中以一个宫廷贵族的身份坐在这里享用着自己的晚餐。
只是,她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潘陈偲和安可儿的一举一动。
果然,在看见她熟练且丝毫没有任何错误的标准动作后,她们两人皆变了脸色。
安可儿的反应很微小,只是眸光闪动了一下,便就恢复了正常。
潘陈偲的反应就很直接了,她大睁着眼睛,丝毫没有掩饰她眼中的惊讶和意外。由此也可以看来,她其实并非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思及此,成小鸥的心微微一沉,难道……这一次的“刁难”并不是潘陈偲的主意,而是……安可儿?
想到这种可能,她不由看了安可儿一眼,见她依旧还是一脸天真可爱的模样,顿时寒意骤生,一股反感抗拒之情慢慢又从心底爬了上来。
她皱皱眉,不愿再去多看安可儿一眼。
等晚餐结束,回到房间,趁着陆冶启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成小鸥偷偷给邵峰打了个电话:
“现在他们人到了什么地方?”
虽然她的问话并没有主语,但对面的邵峰反应却很快,十分有默契地道:
“现在安夫妇正在去挪威的飞机上。”
“是吗?”
听到回答,成小鸥不禁有些失落。
是的,刚刚在知晓了安可儿居然怂恿潘陈偲来刁难自己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想她的父母立刻从国外旅行回国,这样安可儿就可以尽快搬离陆冶启的别墅了。
对于一个既是自己恩人又是自己的敌人甚至还是自己的亲人的人,她目前也只能想到采取回避的方式来避开她。
可……
从她父母的行走路线来看,他们显然还没有要回国的打算,这让她不禁有些失望。
“小姐,您还好吧?”
电话那头的邵峰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如果他们有了新的情况变化一定要记得在第一时间内通知我。”
成小鸥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对自己笑了笑,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虽然安可儿的存在的确棘手,但如果连她自己都心灰意冷了,那还有谁能够帮得到她。
“您放心,我明白。”
“好,没事了,我……”正准备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成小鸥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她随即改了口,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让你帮个忙,前几天我收到了一封类似‘恐吓信’的东西,那是一幅画着‘关着海鸥的鸟笼’的图。你帮我查查看过去与‘我’有过瓜葛的人之中,有没有谁近期正在盯着我。”
虽然陆冶启说了这件事情交给他去办,但她依旧还是觉得有点不太放心。
思前想后,她觉得这个人很有可能针对的并不是现在的她,而是另一个“成小鸥”——真正的成小鸥。
如果真是涉及到过去的“成小鸥”,那她就更应该自己调查清楚了。
电话那头的邵峰立刻惊呼了一声,语气急切地道:
“恐吓信?您有没有怎么样?这件事情要不要告知盛先生?”
成小鸥一听,立刻阻止道:
“不,不用了。说是‘恐吓信’也并没有确定,也有可能只是我多想了,我不想随便麻烦他,你私底下帮我调查一下就行了。”
“这……”邵峰迟疑了一阵,终是松了口,应道,“好吧。不过,一旦事情超出预测,我一定会立刻转告盛先生。毕竟,他一直都很关心您,如果您遭遇了什么不测,我实在无法向盛先生交代。”
成小鸥怔了怔,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一张温文尔雅的脸。
彦清……
恍恍惚惚间,她轻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当年,她晕倒在路边,是盛彦清救了她,带她出国,为她治病。
可以说,他是她的大恩人。
可最后她还是在他需要她的时候离开了他的身边,于他,她很感激,也有一份愧疚。但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每次再想到他,她的内心又多了点复杂。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在静默中响起。
陆冶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浴室出来,他一出来就看见成小鸥站在窗台上,呆呆地望着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以想也没想便走了过来。
成小鸥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陆冶启,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夜空很美。”
“是吗?”
陆冶启应着,顺势从背后将成小鸥抱进自己怀里,下巴轻柔地在她头顶磨蹭了几下。
“嗯,你看,那边有很多星星,月亮也很明亮,平常在城市的夜晚很难看到这些。”
成小鸥指着墨蓝色的夜空介绍道。
“可能是因为这边在半山区的缘故,空气会比较好。”
陆冶启一边欣赏着成小鸥所说的美景,一边道。
事实上,他搬来这里住已经好几年了,但他似乎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地欣赏过夜景。
明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在这一刻,他也莫名觉得心灵得到了抚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馨和宁静感萦绕在整个心头。
突然性情大起,他颇有兴致地提议道:
“要不要喝点酒?”
“好啊,不过,我不能多喝。”
成小鸥点点头,也难得一次地觉得喝一点酒不错。
陆冶启笑着在成小鸥额头轻轻落了一吻,“等我。”
然后亲自去酒窖了一支红酒过来。
他分别倒了两杯酒,一杯留给自己,将另一杯递到了成小鸥的面前,“来,Cheers”
“Cheers。”
成小鸥笑着接过酒杯,轻轻同陆冶启碰了下杯,然后将酒杯微微倾斜按逆时针的方向轻晃了两圈,待酒香散发出来后,她低头轻嗅了一下,这才浅浅地含入一小口酒。
红色的液体初入口时带着微涩,她轻动了下舌,让酒液顺着舌的两侧缓缓地滑入喉中。
这是一种极为标准的品酒方式。
在夜色的映衬下,她的表情显得有几分陶醉,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红酒回味后的甘甜醇香之中,竟带了几分优雅的魅惑。
陆冶启一怔,看着成小鸥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