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心里的隐隐作痛又开始了,因为,这次分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能不能再见,可不可以再见,都是未知数。
我看着他一脸青森的胡子,憔悴的脸色,强撑的笑容。
心想,他是我的人呢,一会儿我还要去哪里,我要跟着他,哪怕是天涯海角。这个念头闪了又闪,又即刻被现实的冷硬扑灭。
吃完饭。三个人提议去唱歌,我跟他都不是太想去。王嘉仁说:
“你们俩单独在一起,总想不开心的事儿,大家一起吧。”
我看着他,他点点头。
这个院里面就有歌厅,找了个大包间,三个人开始嚎,我们俩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相互靠得近些。
他叫我:
“心月!”
“嗯。”
“给我点颗烟。”
我给他点了颗烟。
“白茶花的吗?”
“嗯。”
“你那个烟盒还有吗?”
“有啊。一直珍藏。”
他吐出一口烟:
“扔了吧。”我的心蓦地一沉。
我不说话。
“那把钥匙你拿了吗?我放在了蒲桥瓦。”
“我去了,但是留了把钥匙在那里。我想着你哪天想我了,会去取那把钥匙,然后,我们就又见面了。我现在就住在玫瑰园。”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我还去了异次元,里面的那个小屋被关掉了,说那里养古曼童。”他说道。
“其实我早感觉到了,那里是有能量存在的。”我想起那天我不同寻常的反应。
他握了下我的手。
“我那些天找你找的很辛苦。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不想提那些天,太崩溃。”
“我跟她的新闻,我刚开始不知道。”
“那天我正好休息,你之前发短信说你在忙,我没跟你打电话,我一个人在西湖边上走,等你电话,没等到你的电话,等来了以菱的电话,她怕我跳湖,上着班就跑出来了,我手里正好拿着那份报纸,他劈手夺过来就扔了,那会儿我早看到了。”
“为上市的事跟蔡先生闹得不可开交,佳妮打电话说病了,让我送他去医院,我就开车去了,是她喝多了,我把他从楼上托下来送到医院,然后就被拍了。”
“那后来那些照片呢,是怎么回事?”
“后来的照片不是新的,我怀疑是老蔡他们那面为了炒作合成的。”
“你记不记得有过这些照片?”
“不记得。”
“你知道我看到后多么绝望吗?”
“我知道,我看到后也很绝望。觉得我怎么也洗不清了,我被强按在那里。我低估了强人的能量。”
“是你不知道坏人有多坏。”
“我出道以来基本顺风顺水,遇到的挫折都是在我的可控范围内,都是我能预见的,唯独这次是毁灭性的。那些照片我是不知道的,我被放出来后第二天我才知道,如果我第一时间看到那些照片后就去找你,或许会找到你,我先处理了公司的事,最后才给你打的电话,我一直后悔。”
“我的手机也不是故意扔的,我在路上遇到坏人,我要报警的时候,手机被抢。”
“怎么回事?”他有点紧张,掐灭烟,握住我的手。
“就是晚上去超市,我一个人在路上走,遇到两个流氓。”
“后来怎么脱险的。”
“是他开车出现了。”
他松开手,又开始取烟。我把烟盒拿开。不让他再抽了。
“我一直以为你手机卡故意扔的。我一直给你打电话,起初两天是无人接听,后来卡就被注销了。”
“可能被人捡了。我后来被吓晕过去了,然后他送我去的圣玛丽,住了几天,他付了医药费。”
他不安地抬头四处看看。
“那天晚上我就去你公司找你,巧的是公司也搬家了。”他继续说。
“我们原来那个公司被蓝鼎收购。”
“走得这么不留余地!”
“我们分开九天,我打不通你的电话,还有所有媒体上面头版都是你和佳妮的大幅照片,我能想什么?我只好强迫自己忘了你。我那个手机号当时在医院时,也想过打电话保存下来,但是又觉得没必要,犹豫了一下,再去想找回,就已经被注销了。”
“我知道了。这都不怪你,都怪我。”他长吁了一口气,脸色凄然。
然后他开始喝啤酒。我把他的酒拿开。
“你吃中药,不能喝酒,也尽量别抽烟。”
“我想知道他对你到底怎么样?”
“你知道他比我岁数大,也很尊重我,不会做我不愿做的事。”我能对着他说什么?多说一句他都会受不了。
“我明白了。”
他接着喝。
我一直憋在心里已久的一个问题,我想问出来:
“我想知道佳妮是什么时候怀孕的?”我看着他。我想知道是在认识我之后,还是之前。
“我去美国之前。我说我要去美国呆好长时间,我们要冷静下,感情的事不能草率,她说你过来把你的东西取走吧,我就去了。去后她一直哭,我觉得有点不忍,后来她打开一瓶红酒,喝完酒就乱了。”
我看着他,证明我自己的所有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并没有背叛我。他真的没那个必要。
我打开一罐啤酒跟他碰了一下,然后,我一气喝完。
他也把那罐喝完,然后说到:
“以后你要多多保重,叶的为人似乎没什么问题,我让一家公关公司调查了一下,他不像我,起码处理男女感情上很谨慎,以后也不会太让你难堪。而且他的身价资产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他的公司注册地在开曼,你跟他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要安全和幸福。”他说完又喝完一罐。
我心内发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
“邵仕前途迷茫,我跟佳妮也成了热门话题,我试图通过一些手段把这些新闻拿掉,但是根本不可能,因为对方太强大了。而且后续还会有,编一系列财富故事出来,我被捆绑销售。”
“你俩的颜值加起来,能拉动一支股票,如果再编一系列的故事,更不可限量。”
“但这都是虚假的,我们根本不可能再相爱,最近我越来越了解她。”
“那怎么办?”
他看着我:
“咱们俩总得有一个过得好吧,你过得好,我心里也会开心一点。”
我突然想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不要说了。”
我顾不得旁人在场,突然抱住他,一千一百万个不舍得。
我知道他要放弃了。
“我们在一起只能跟你带来屈辱,以后的事都不会在我的可控范围内。”
我不说话,眼泪哗哗地淌。
音乐响起,追梦人的前奏。
他对着我:
“我给你唱一首歌吧,送给我最爱的周心月,以后愿她幸福!”
我强忍着泪光,点了点头。
他从王嘉仁手中接过麦克,声音低缓而深情:
……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脸
秋去春来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前尘红世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青春无悔不死,永远的爱人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这曲调与歌词配合得地么完美,再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那么忧伤的注视,我的五脏六腑一下子被掏空,我痛到不能呼吸。
他走到我跟前,我流着眼泪,微笑看着他,他也给我一个微笑。
“心月,我们抱一下!”
我能体会到,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抱了,我紧紧抱住他,我要留住这种感觉。
另外三个人就站在我们身边,我也觉得没什么。
之后,他说:
“你们三个把她送回去。”
他们三个点头。
“我不能亲手把你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中,心月,我们不说再见。”
我走出来,觉得整个世界都那么透凉如水,我心如死灰,我们俩亲手埋了我们的爱情。
小蓝鼎,我也不想回,我明显是去投奔另一个男人,我想去找以菱,但是现在是深夜一点。
我真的无处可去。
“他一个人在那里没事吧?”我问坐在我身边的邵震允。
“没事的。我早安排了其他人。”
“你们开车绕城一圈,我现在不想回去,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好的,没关系。”
小寇开着车子,不快也不慢,就绕着城转了一圈。
“我带着你去西湖再转一圈吧。”小寇说到。
“好的。谢谢你还记得。”
小寇又按着那天晚下他开车带着我们俩走的路线走了一圈。
等我回到小蓝鼎的公寓楼时,我看了看手机,凌晨三点。
我恍惚着走上楼梯,走到楼道里时,那些酒的力量发挥出来,我晃了两下想要摔倒,我坐在地上。整个人倚在墙上。
可是,我看到不远处我的门口也坐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叶鼎贤。
他看见我,走过来。坐在我身边。不说话。
“喝酒了?”
“喝了点。”
“去……哪里了?”他不看我。
“去,见一个朋友。”我也不看他。
“聊得怎么样?”
“很好。”
“开心吗?”
“开心。”
“那就好。”他完全倚在墙上。
我的心里一直回旋着邵铭允那句:看我看一眼吧,莫让红颜守空枕。
再看着眼前的人与景,之前的一切都不会再重现了。永远。
我开始痛到哭。
他也不说话,就倚着墙望着天花板。
第二天上班,网上与报上全是那天在兰千山馆夜宴的消息,第二天没有报出来,现在却出来了,看来所有的讯息,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在对自己最有利的时刻发出来。
我看着还有专门一个题目是我跟叶鼎贤的,照片第一张是走红毯时的照片,还有在室内跟大家站在一起聊天的,还有一张是我们俩在后面,他给我披他的西装外套的照片。
照片看上去很美,我们俩个锦衣玉颜,也是天作之合。
但是,关于佳妮和邵铭允的照片挂在头条显眼的位置,竟然说佳妮祖籍新加坡,是新加坡某棕榈油大王的私生女,因为看了她的节目,感觉像他的女儿,要来中国寻女。总之是配着一个完整的故事,为什么从小来的中国,并且那个新加坡爹地的照片都有。还有关于那个棕榈油大王的一些产业介绍,富甲东南亚。
我一时也懵了,因为写的太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是我想到昨天邵铭允说他们一定要编故事,编财富与财富相遇的故事,势必要把股值炒到最高点。我又觉得这事一定不是真的。之所以这宴会过了好几天才放出来,一定是在策划编故事,终于故事编好了。新加坡爹地的演员也找到了。
我情绪低落,也不想说话。只是埋头工作,一个选题一个选题地做。小陈看了新闻之后,知道了叶鼎贤的真正身份,再不敢上来骚扰我。公司其他单位的同事并不知道这个姑娘是谁,但有时在楼道里遇到,他们会惊呼。看我的眼光也很异样。有一次还有人问我,是不是有个姐姐。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一笑了之,尽量回避人多的地方,去食堂也是跟着孙姐在最后去。
一连几天,叶鼎贤也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两个人仿佛不认识。
这天中午去食堂正好遇到他,孙姐跟他打招呼,想让他坐在我们这边来,他也只是跟孙姐点了下头,直接去了别处。跟其他人谈笑丰声,大说大笑。
“你们俩吵架了?”
“嗯。”我不知道怎么说。
“一会儿去哄哄他吧,男人狗脸。”
“嗯。”
“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
“你看新闻上你那张照片多棒,以后特聘我造型师吧,我得去跟叶董说说去。”
“我也是这么觉得。”我嘴里说着话,心里却不知道想什么。
“行了,吃饭吧,我看你也不在状态。”
我们本来就来的晚,我们吃完饭时候,餐厅里已经没人了,叶鼎贤走过来:
“我下午的飞机,去美国。”他也不叫我的名字。
我不说话。
孙姐站起来。
“去多长时间,出差吗。”
“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也还不知道去多长时间。”
“噢,要不心月跟你一起去?!”孙姐试探地问,一边看我一边看他。
我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不用了,我自己去。”他说完就走了。
我心里也那么咯噔了一下。
他走后,我跟孙姐说:
“他一定是去拉斯维加斯了。”
孙姐瞪大眼:
“嗯?去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