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托着他到客厅的沙发上,让他躺下。我赶紧给他倒了杯水,我看他的样子也真有点害怕,我爸曾治过一个癫痫病人,发作起来很吓人,觉得他跟那个癫痫发作差不多。
“怎么样?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们要不要去看医生?”我急切地问他。
“没事,你别紧张,我看到火会有强烈的恐惧感。”他说着话,一口气喝完了杯里的水。
我用手摸了下他的额头。冰凉的。
“刚才看到火的一瞬间,觉得那个梦进了入现实中。”他说到。
“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吧。”
“我都去看过了,没用的。”
我坐到他身边。
“闭眼休息一下吧。”我一边用纸巾给他擦额上的汗一边说到。看上去很虚弱。
“现在你相信我说的那个梦了吗?”他脸色苍白。
我看着他,不置可否。
他闭眼躺着,我就一点一点拿湿巾擦他的脸。他像是睡着了。
两个人就这么守在一起到地老天荒吧,我心里想。
没过多久,电话又突然响,他让我给他拿手机,我瞄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又是邵震允。
“什么事?!”他低声吼。
“大伯母找你呢,问你最近怎么回事,早出晚归的。”
“你说我正在接近她给我定的计划。”
“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找你,现在非要让我定位一下你的位置,然后把你带回去。”
“你是不是在我车子上做手脚了?!”他大声吼到。
“这是大伯母的意思。”
“你听我的,还是听你大伯母的。”
“她也是为你好。”
“你妈不也是为你好吗,你怎么不听?!”
“我。。。”对方语塞。
“我现在过去吧。”震允说到。
“你小子敢来!”他气急败坏。
“刚才大伯母就在我身边,我现在出来了,这样,我在大门口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打个电话,我们一起进去。”电话那头的邵震允压低了声音。
“我今晚不回去了!”邵铭允依然很生气。
他放下电话,依旧拧着眉,极不开心的样子。不过刚才的一顿吼,倒是气血上升,脸色红润了些。
“你干嘛对人发那么大脾气?”我问他。
“震允是我堂弟,警校毕业后跟我出来做事,天天不学无术,沉迷游戏,武枪弄棒的。跟他爸妈对抗特别历害,这个世界上就我能管他,我如果对他有一点好颜色,他能翻了天。”他说着话长吁一口气。我看他有点疲倦的脸色。不想再多问。
“一会儿就走吧。我现在重新做饭去。”我起身。
他抓住我的手。
“再等一会儿。”
我复又坐下。
他显得极度不安。我想他跟他妈之间一定是存在什么分歧,这个可能多少跟我有些关系。我猜度着,也不知道怎么问。我用纸巾为他擦脸。他闭上眼,似乎是睡了过去。我看着他精致的五官。我奶奶会看一点面相。我上大学之前,她曾经在纸上画过一个脸谱,让我一定少跟这些男人接触,一是印堂下陷,二是颧骨横张,三是耳垂无珠,四是山根低平。我现在一点一点看着他的脸,这下可以研究的很仔细了。还好,这些在他的脸上全都没有。我听着他轻轻的鼾声,我把他脱在沙发上的外套拿过来盖在他的身上。这个在美国佩拉大学遇到的神一样的男人,现在就这么躺在我的眼前。为了验证这到底是不是梦,我伸手触摸他的头发,额头,鼻梁。突然发现他下颌不知什么时候竟长了胡子,似乎是刚长出来一样。我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他黑森森的下颌。幸好他在睡着,不然还真不好意思。我的手滑过他的嘴角。他却一个转头,咬住了我的手。我吓得往后一躲,正好手指被他吞到嘴里去,然后就是不松开。这个动作真是太邪魅了。我脸一下红了。
我好不容易挣开他。
“是不是刚才早没事了,故意装睡耍赖?!”
他只那么暧昧地笑着。
“刚才睡梦中,梦见有个姑娘一直在非礼我,我要抓住她的时候,她却跑掉了。”
“你要怎么样?”
“我也要非礼她。”
我听他这么说,却有点不好意思。我起身去了厨房。
我先把烧糊的东西处理掉,清洗掉刚才的油渍,重新煎牛排。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眼神虽然笑着,但语气变得嗔怪。
“作为一个女人,一点也不会烧饭,以后要怎么办,老公在外面干事业,晚上回来还要给老婆烧饭吗?”他佯装生气地说。
“建议这位老公直接把厨师娶回去。”我回击他。
他一时气噎。看着他干蹙眉没话说。
“天底下还有这么理直气壮的女人!命运真是太不公平了!”他低吼。
他又环过来。
“刚才就因为这样着火了,现在又来。”我嗔他到。
“感觉虚度了太多的时光,现在不想浪费。”
两个人就这么叠在一起做了顿饭。他把头抵在我的肩上,说一些我也听不太懂的梦话。但是那感觉真是好呢。
好容易煎熟两样东西,我端到餐桌上,他去开红酒。然后顺手把大灯关掉。只开了有微光的廊灯。
他虽然一直说饿,但也不怎么吃,只喝着红酒。
“把那块牛排吃掉,你的脸圆起来更好看。”他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看着我。
“你也一样。”我拿刀叉给他切开。
“我有瘦吗?我一直就是模特一样的标准啊?”他摸着自己的脸。
“原来没脸已经习惯了。”我回击他。
他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听明白了,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
“一点也不示弱,以后有我的好日子过了。”
吃完东西,我收拾好。
在厅里的小几上,我俩坐着喝东西,我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给我点的那杯阿华田。心里想着缘分的奇妙,本来想也不敢想的事儿,是真的发生了。我不由望着他。
“别这样看我,会把我点燃。”他说到。
我赶紧把头移开。
喝完那杯咖啡。
“回去吧。”我建议。
“回哪儿?”
“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哪个家?”
“以菱家,觉得以菱家是我家。”
“你这个女人真是傻。这里难倒不是家吗?!”
“我觉得我还不能住在这里。”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不用走,我一会儿就走。”他靠近我,把我拉入怀中:“不能浪费时间。我一会儿就得走。”
“你家离这儿远不远?”
“一个多小时。”
“这么远?”
“嗯,我住在城郊的山里头。”
我蓦然直起身。
“山里头?我想到了狐狸精!你是。。。?”我瞪着他说到。
“哪有男狐狸精?!我这样的男人还用变成狐狸精吗?”
“那谁知道你现在是你还是狐狸精啊?我也被迷惑了。”
“你现在是狐狸。”他说着话又靠过来。
他把我的头搬到在他的肩上。
“不要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待着。”他的温柔抚平我跟他独处一室的不安,我刚乍起的翎子瞬间又落下。
“今晚很丰富,像是开夜宴。”他又说。
“不是不能说话吗?”
“不说话会想别的。”
“是啊,还有烟火表演。”我赶紧又回到夜宴的主题上,想到厨房的熊熊大火。
“你非得破坏佳话吗?”
“人生本来就不是佳话。不需要刻意破坏。”
“我偏要过成佳话。”
“那得需要多大的智慧,目前我看到的人都还没有这个能力。”
“你要相信我。”
“我姑且相信你。”
他打开电视的音乐台,屋子里即刻响起舒缓的音乐。我倚在他的肩上却有点困了。我听着他说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做梦一样,我们两个人坐在云彩的顶端,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也不会来,就只有我们俩。我给他唱跑调的歌,一首一首的,然后他微笑着望着远方。
我那种安心的依赖,让我真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我躺在陌生的屋子里。
我赶紧起床走到外面,外面的壁灯散着温柔的黄色的光。
我不知道他是走了,还是睡在另一张床上。我悄悄地走到另一间屋子里,悄悄地开开门。果然看到他在床上安稳地睡着。我进去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又悄悄地出来,回房躺在床上。我看了看表是凌晨一点。外面的月亮正好落在我的窗口,大大的柔黄的光,月亮也那么不真实,这正像现在的我,在这个房间里,与一个我朝思暮想的男人独处一室。可有时候不真实的却是真实的,真实的却变成了虚幻的。我跟我妈妈那么真实存在的母女关系,最后却变成了一场幻梦,一切也只留在断续的回忆里。
这时我的手机一亮,收到一条他发来的短信:心月,我的窗子里能看到月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