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从凤龙庄失踪了!
前一天晚上,天佑和莲花才感觉事情有点儿不对头。第二天天没亮,俩人就心急火燎地出门往平襄镇方向赶。虽说一路走地飞快,赶到城外姜家滩时,太阳也有一竿子高了。
俩人急匆匆地走进姜瀚章的家门时,刚好碰见荞叶正从门里往外走,天佑急切地问道:“大姐,水珠在家吗?”
荞叶看见天佑满脸焦急的样子,吃了一惊,道:“前天下午来我家里了,昨天给我还说她去了一趟五台山柳叶家,我还详详细细地问了问柳叶的情况。今早我没见人,她是不是出去了?怎么了,看你俩着急满面的样子,是不是有急事儿来找她?”
天佑听了,稍松了一口气,道:“那你领我俩到她屋里看看。我最近发现水珠这丫头奇奇古怪的,一会儿说要去五台山她三姑家,一会儿说说要到你这里来取被褥,到凤龙庄家里后几乎没静下心来待几天。”
荞叶安稳道:“这有啥么,小姑娘去看看她姥爷姥姥,不是很好么?”
天佑道:“本来前天说好,她到你这里收拾了被褥就回家来的。当时我还安顿汤家伯替她帮忙来取,可她硬是不让她汤家爷来,说她一个人能行。连着两天都没回家,我俩心里着急,就赶来寻了。”
荞叶奇怪地问道:“水珠这几年一直在我这里,你俩有啥好担心的呢!”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天佑和莲花往水珠平时睡觉的屋里走。
进了屋,荞叶一眼看见炕上只剩下一张光席子,原先铺在席面上的褥子和被子却不见了踪影。她惊得失声道:“这瓜女子的被褥,咋着不见了呀!”
天佑听了,顿觉心里一惊。他想起水珠恳求他自己去外面继续上学的事情,自言自语地道:“这一路上都没见她的人影子,她难道真的独自带着被褥外出求学了?”
莲花听了,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泪来,朝天佑哭泣道:“咱女子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怎么把脑子念瓜了啊!她怎么能一个人去外面呢!你说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哪儿去睡,又在哪儿吃饭呀!”
荞叶见莲花泪流不止,又想到水珠是从自家离开的,顿时感到自己的责任不轻,连忙安慰莲花也给自己宽心道:“弟妹,你先不要哭。水珠是个懂事的孩子,她不会独自一个人去外面的。再说了,她身无分文,能到哪里去呢!说不定她到她金锁伯家里去了呢!”
莲花听了,顿时心头一宽,道:“是啊是啊,我怎么把这个事儿忘了。咱丫头一分钱没带,不会走远的,一定不会走远的。”说着,扭头朝天佑问道:“哥哥,你给咱丫头给钱了吗?”
天佑道:“她说要去五台山,我给了她两吊钱让拿着零花。就那点钱,也就刚够吃几顿饭,她出不了远门。”
莲花心里更宽了,又饱含期待地朝荞叶问道:“大姐,你和我姜哥哥没给水珠钱吧?”
荞叶摆摆手道:“没呢!这家里的钱,你哥哥都交给我管着呢。平时我除了给水珠一点儿买油盐酱醋的钱,我没给过她大钱呀。”
莲花心里存了几分庆幸,脸上也舒展起来,道:“那水珠肯定去金锁她伯家去了。大姐,我和哥哥就不留了,先过去瞧瞧,瞧见她了我这心里也就安稳了。”说完又朝天佑道:“哥哥,我们去金锁弟那边看看去吧?”
就在莲花和荞叶说话的当儿,天佑仔细翻看了被水珠整理好,放在一张桌子上的那些书本和一些学习用具,他总觉地这些东西收拾地过于整齐了,心里有些隐忧。
听到莲花叫他,忙抬起头道:“好,既然水珠不在这,咱赶紧到百草堂那边看看去。”
荞叶虽然拿话安慰着莲花,可是她自己的心里也不大踏实,便道:“走走走,我们三个都去她金锁伯那边。见了水珠,我这个做大姑的可要好好问问她,咋着出门也不给大姑我打个招呼呢?”
三个人各怀着心事,又匆匆忙忙地往城里赶去。
不大会儿,三人就来到了百草堂里。
金锁正在堂里和一位中年药材商坐着谈事情,见三个人脚步匆匆地进来,忙站起身道:“大姐,哥哥,大嫂,你们咋碰到了一齐儿?哥哥来的正好,我打算正要去找你呢。来来来,快请坐!”
天佑来不及跟金锁客套,看着金锁问道:“小弟,水珠在家吗?”
金锁颇为奇怪地道:“这几天没见水珠呀!咋了,难道水珠不见了?”
莲花急道:“小弟,她大前天说去大姐家取被褥,至今就没进家门,你这几天都没见过她么?”
金锁诧异地道:“这几天没见着她。十天前她来我这里,说是她们学堂里有个家境不太好的同学想去外面求学,她们大家都尽己所能地帮助他,我给了她一点儿银钱,算是我尽的一点心意。”
莲花忍不住急道:“你咋能给她钱呀!”
金锁不明所以,道:“哦,对了。前头自称是水珠的一个同学来到堂里,让我把这个信封转交给哥哥。我当时觉地好奇,特地问了一句:‘这信是谁写的,又写了些啥话来着?’那个同学说务必亲手交给哥哥你,哥哥打开看了就知道了,再没有说别的。”
金锁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密封的麻纸信封递给天佑。
听了金锁的话,天佑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声。
水珠呀,你这个瓜娃!大大没同意你去外地求学,你怎么能够独自一个人外出呢?
你说你,你若一定要去外地求学,你可以跟大大再商量商量啊!大大难道就是铁石心肠的人吗?你既不跟大大商量,还哄瞒你金锁伯筹措盘缠,你这事何苦呢!再说了,你怎么能不给大大和娘透个信儿就走呢?
你这个瓜娃啊。现在这飘摇不到的形势,你让大大和娘还不替你担心死呐!
荞叶、莲花和金锁一起看向天佑手里的信笺,静等他拆开来看信里的内容。
前来与金锁谈事的那人见堂里的四个人神情都很严肃,觉地自己在场十分尴尬,忙起身对金锁道:“少掌柜,您先忙你们的事儿,完了我再来找您吧!”
金锁抱歉地朝他笑了笑,道:“也好也好,实在不好意思,就麻烦苟老哥再辛苦跑一趟了。”
那中年人客气地道:“没事没事。”说着朝天佑、荞叶和莲花一一点了点头,抬脚就出了百草堂。
金锁一直把中年人送出了堂门,才转身朝堂里走来。
此时天佑已拆开信封看完了手里的信笺,他把信封和信笺一并递给金锁,道:“小弟,你也看一看吧!”
金锁接到手里,仔细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漂亮的毛笔字,他轻声读了起来:
“大大、娘二老:
当你看到女儿这封信时,我已经往省城去寻我贯溪哥去了。请大大和娘万分原谅女儿的不孝和鲁莽,也请大大和娘千万不要替女儿的安全担心。我已与贯溪哥约定,我到省城后,他会去车站接我,并替我联络继续上学的学校,万望大大和娘放心为是。
我走时,哄我金锁伯借了十个银元,又求占魁哥哄我三姑夫给我十个银元,我也不知道够不够路上的盘缠。这些银钱,我将来一定会还上的。
感谢我金锁伯,感谢我三姑夫和占魁哥,感谢我大姑父对我的照顾,感谢大大和娘对我养育。所有这些,我暂时无以为报了,但我会全部记在心里。
写到这里,想起明天我就要离开生我养我的地方,去奔向未知的地方,女儿忍不住泪流满面,既是不舍,也是激动。我相信,我一定不会辜负所有人对我的期望!
不孝女儿:水珠叩上。”
听完水珠的信,莲花霎时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就往地上倒去。天佑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抱住,款款地扶坐到莲花身后的木凳子上。
歇了口气,莲花看着天佑,软软地抱怨道:“哥哥,你看你,你看你啊!你一直把这女子迁就着,让她念书,让她识字,让她入学堂。现在,她给咱俩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