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天,李虎一边在菜园子里选配菜,一边着急张罗牛肉的事。
曾志强手里没有老料,而根据他的推断,丢失的老料应该握在表弟马云阳手里。
这就难办了,意味着他们需要更好更精致的食材,才有可能和马云阳一较高下。
李虎一边和曾志强联系,一边到各乡镇,尤其是屠宰闻名的乡镇去跑牛肉的事。可是看了很多,都是徒有其名。
“奶奶个熊,总不好为了一碗牛肉面,我亲自养头牛来杀吧?”李虎有点恨恨不已,想到对小晟的承诺,他觉得这似乎势在必行了。
心思重,他夹了包拿了车钥匙就往工厂大门外走去。走出老远,听到背后有人在喊自己。
“李大哥,李大哥!”
李虎回头,看到穿了一身保安制服的闫海涛气喘吁吁追过来,手里还拿着钱包。
那是李虎的钱包,为了出门办事方便,钱包里啥证件都有,更别提银行卡和现钞了。
李虎回忆了一下,这钱包似乎是他随手放在厕所洗手台上了。那里并无监控,如果闫海涛不还给他,也绝对不会有谁知道。
可是这小子,这么缺钱的情况下,放着上万现金不拿,居然选择追还。李虎再一次对他的人品留下深刻印象,这小子我看行。
“你钱包。”闫海涛把包递给李虎。
李虎赶紧接过来,道谢。
“还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我得去补办驾照啥的,麻烦的很。”李虎道。
“没啥,捡到钱还给主人这不是正常的么。”闫海涛在这里上班以后,性格变得活泼了一些,他的憨厚朴实,让他很受同事们的喜欢。
而李虎给他一个月开了三千块的工资,也让他有安全感。
“可是李大哥,你要去哪?”闫海涛好奇的问。
李虎一愣,低头看看自己。嗯,穿着办公室的拖鞋出来了,手里拿着车钥匙,却没有去停车场开车。
“嗨!”李虎一拍脑门,“瞧我忙的,我是要去开车啊。”
“停车场在院子里啊……”闫海涛更是纳闷,“大哥,你有心事啊。”
“嗯,的确……”李虎叹口气。
闫海涛觉得稀奇,他还以为有钱人都没烦恼呢。李虎把牛肉的事儿告诉闫海涛,他道:“原来是这件事啊,您别烦了,我家刚好杀了一头牛,今天早上我爸给我打电话,还要我给你拿点肉呢。”
“真的?”李虎两眼放光,闫海涛可不是个普通人,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特殊的地方。
他家的牛,或许也与众不同呢?
李虎虽然可以亲自用五行之力改造一头牛的肉质,但是先得找头牛。与其这样,不如去拿现成的肉。
李虎当下和闫海涛说定,今天下午下班后,和他一起去响水村。其实他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看看响水村的土质。
一个曾经盛产高档香料的村子,怎么就没落了呢?
闫海涛也很开心自己能帮上忙,他苦熬苦等,总算是到了下午下班。坐上李虎高大上的路虎车,指点路途,两个人来到响水村。
从外围看,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这村子穷,因为满村都是小洋楼。当然,走近一看,这些楼都有年头了,而且样式很老气,显然都是二三十年前的建筑物。
漫山遍野都是荒芜的,偶尔有一片农田生长着农作物,稀稀拉拉长得就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姑娘的头发。
“地咋都荒了?”李虎问。
“不晓得,自打我出生就是这样了。”闫海涛回答。
“真可惜。”身为庄户人,李虎见不得土地这样的浪费。
李虎原本以为,闫海涛家也是小洋楼,没想到他家居然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土坯房之一。
屋脊好几处都有窟窿了,可想而知,外面下大雨,里面必定下小雨。这样的房子,还能住人?
闫海涛搓着手:“李大哥,俺家穷……”
“穷没事,努力就好。以前我家也穷咧。”李虎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闫海涛的老父亲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手里还拎着二斤牛肉。那是牛身上最好的部位,李虎打眼一看,就知道这牛肉肉质鲜美。
“那啥,您、您就是海涛的老板吧,好人咧!”闫海涛的父亲闫大伯,人过三十才成家,所以儿子二十岁,他却已经五十五岁,看起来更像是六七十岁的人。
“大伯,您可别这么说,我当不起。”李虎赶紧道,“咱屋里说吧。”
他接过牛肉,进屋的时候顺手挂在门鼻上。
屋子光线很暗,傍晚就黑咕隆咚了,必须开灯。可那灯泡也不亮堂,雾蒙蒙的。
父子俩拿出最好的茶叶梗子招待李虎,翻了半天,翻出角落里的水壶。
看得出,这是两光棍父子的家,没有女人的庄户人家,乱的就像是猪圈牛栏。
这家可真是家徒四壁,李虎上一次看到类似的光景,是秦山的细妹子家。不过那家因为细妹子的存在,虽然贫寒但是温馨。
而这家却不同,穷、冷,让人一刻都不想呆。
闫大伯不善聊天,和李虎说了几句,就忙着去做饭了。屋子里剩下闫海涛和李虎,小伙子又陷入沉默。
闫海涛有点后悔带李虎来家里,他有时候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困兽,把自己腐烂的伤口遮掩起来自己舔舐。
李虎明白他的心思,他沉默半晌,问道:“海涛,你能告诉我高利贷的事儿么?”
闫海涛愣了一下,眼睛通红:“俺娘,前些年俺读书的时候,得了食道癌。为了给她治病,俺们借了好多钱。”
他抬头看墙上的照片,照片上一家四口,一对朴实的农村夫妇,一个半大小子,一个小小子。
怎么,闫海涛还有个哥哥?
“俺哥为了给娘治病,他……他竟然做出抢劫的事儿。后来还弄死了一个女娃子,人家不依不饶,要告到他死。俺哥被抓了,俺们还得赔人家钱。”
从闫海涛断断续续的述说中,李虎得知闫海涛有个哥哥叫闫海波,那是个非常棒的哥哥,疼爱弟弟,聪明能干。
只可惜,后来为了母亲走上歪路。
现在闫海波还在监狱里,为了赔偿别人钱,闫大伯借了两万高利贷。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他们父子俩个勤勤恳恳赚钱还债。可是债却越还越多,从两万,一路滚到二十万!
“他们说,不还钱就找人去牢里弄死我哥,还要来扒我们房子。”
因为哥哥做了那种事,他们两父子在村里就跟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嫌弃。为了赚钱,初中毕业闫海涛就去了印尼务工,前不久才回来。
李虎叹息了,这真是被命运折磨的一家人。
一阵冷风吹进门,飘来一股肉香。
那是牛肉独特的香味,不,那味道更加浓郁。
李虎心中很是激动,他觉得自己果然来对了。他起身走到门口,弯腰闻了闻,不对,不是生肉的味道。
这肉当然鲜美,可是毕竟是生肉。李虎农场里的鸡鸭鱼肉,任何一种都足以秒杀它的味道。
这肉香味来自厨房,李虎正要询问,就听到破败的小院门儿被忍一脚踢开,有人咕咕哝哝走进来。
来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一进门就哈噗吐了口浓痰在院子里。
“我说闫老七,听说你杀牛了?”
那人破锣嗓子,一听就是烟抽多了。
听到这人的声音,闫海涛腾地站起来,他攥紧拳头想要冲出去。可是看了看李虎,还是忍下来了。
闫大伯赶紧从厨房里钻出来,并且紧张地看着堂屋。家里有贵客咧,傻小子又在屋里头,他怕出啥事儿。
李虎皱着眉头,看起来闫大伯平时在村里被人欺负惯了。
“你门口停的车不错咧,家里来客啦?”烟锅巴嗓子朝屋里瞅,他看到门口灯影里的李虎。
李虎脸色阴寒,没一点好脸色给他。尽管背光,对方看不到他的脸色,可是还是感觉到不友善。
哼,有个屁的了不起,不就是放高炮的么?烟锅巴嗓子想当然的以为,李虎和门口那辆车,是来追债的。
这两年高利贷老往村里跑,家家户户都知道闫老七欠了还不完的债。
“肉。”闫老七从厨房拎出一大块牛肉递给他。
他拿了,掂了掂,嘴里嘟哝着啥。要转身离开时,却瞥见门鼻上挂着的那块肉,便指着道:“我看那肉好,我要那块。”
“使不得使不得,那肉已经送人了。”闫老七赶紧道。
他不愿意李虎在这里的时候,发生啥尴尬的事儿。而且从他和儿子的交流当中,他深知李虎的好。这是救命恩人咧,还给他儿子提供那么好的工作。对待恩人,闫老七心里有数呢。
然而烟锅巴嗓子不依不饶:“你老小子不老实啊,我就要那块肉!”
闫老七苦苦哀求,而屋子里的闫海涛终于忍不住了,他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指着烟锅巴嗓子道:“泥鳅叔,你够了啊!白拿三斤肉,你还想弄啥咧?你再这么欺负我爸,我就……”
“你就啥?”烟锅巴嗓子冷笑,“小子,你以为你是你哥啊?不过你也幸亏不是你哥,不然现在也早在大牢里呆着了!”
他冷笑不已,一把推开闫海涛,走向门口,他要换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