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顾问伸出的手,顿时僵在了半道上,很是不快的道:“王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有才耸了耸肩:“我以为,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阎顾问没听明白?”
接着,他微微一笑,一字一顿的道:“我说,你们可以走了!”
阎顾问没有挪步,神色也恢复了平静,背着手看向他,沉默了片刻:“王主任这是怀疑我们的身份?还是质疑我们投资的诚意?”
王有才学着他刚才的模样,笑着摇晃着手指:“不,阎顾问既然站在这里,想必也清楚,我市里熟人还真不少,想知道你们身份真假,一个电话就可以确认。相信没人会蠢到,撒这么容易被戳穿的谎,阎顾问如此精明的人,自然更不会了。”
“至于诚意,呵呵,贵公司的诚意我很清楚了。意向书和合同都准备好了,当然是有诚意的,可惜,咱们是相见恨晚呐。”
王有才没说的是,对方决口不提要回扣、好处费/万/書/吧/之类的,是骗子的可能性自然大大降低。
阎顾问略带焦急:“那王主任就是对合同有什么不满了?这个没问题,我们可以重新协商拟定,王主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就是。”
“合同我很满意,非常满意!可惜……“
王有才绕过桌子到了他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刚才的话,阎顾问没给我机会说完,我是想说,人无信不立,水上时钟旅馆我已经签给了安装公司,是绝不会转签别家的。”
他笑了笑:“所以说,相见恨晚了,若是阎顾问能先一步来洽谈投资,这样的合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拒绝的,可现在,就只能期待下次再有机会了。”
阎顾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是觉得我开的价码不够?”
王有才没应声,笑着摇了摇头。
“那如果抛开第一个条件不谈,第二个条件呢?”
“很抱歉,这个我也不能答应,我们的规划设计,都已经通过了规划局的审核,是不能擅做更改的,完全推翻重新设计自然更不行,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我对我们的设计师,很有信心,她出的设计图,虽然不能说毫无瑕疵,但也几近完美,根本没有推翻重做的必要!”
王有才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即便再怎么信奉金钱至上的人听了,都会打消继续游说他的念头,何况两个条件都被他拒绝,自恃高人一等的阎顾问,怎么着也不会再磨叽了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阎顾问居然还是不肯挪步,那架势,到很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派头:“我觉得王主任应该再考虑一下,只要答应我们……”
这次轮到王有才打断他了,王有才很客气的摆了摆手:“阎顾问,这大过年的,咱们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不瞒你说,我楼下还有不少客人,要不,你们也一起吃点?”
按理说,话到这个份儿上,脸皮再厚的人,也总该告辞了吧。
可阎顾问闻言居然笑了,转身竟又坐回了沙发上,王有才见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阎顾问这是干什么,酒宴都摆在楼下。”
阎顾问灿烂的笑出声来:“我想,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城投集团的首席顾问不假,但这只是兼任。”
王有才早猜到这家伙来意有问题,转身抱着膀子站在他面前:“那你的正职又是什么?”
“目前任职赵州市规划设计院院长,我叫阎本初。”
设计院院长这几个字钻进王有才耳朵里,不禁让王有才暗吃了一惊,敢情,他面前这家伙,就是阎家的主心骨,阎行云她老子,他王有才的便宜老丈人?
虽然王有才打一开始就察觉到此人来得古怪,谈的生意也处处透着阴险,可他还真就没往阎家这方面想,姓阎的不说多的是,可也不少见,他哪能猜到眼前这个就是阎本初?
何况,这家伙看上去,可比王有才想象中的年轻得多。
这要是搁在旁人身上,骤然见到老丈人,不说赶紧斟茶问好,怎么也得笑脸相迎吧,可王有才不但没有,反而沉下了脸:“阎老大还真是好兴致,大过年的不在市里享福,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来,该不会就是专门为了消遣我的吧?”
阎本初是个实实在在的知识分子,却并没有书生的酸腐之气,王有才叫他阎老大,他一点也不介意,反而哈哈笑道:“早就听说王主任是谈判桌上的悍将,头脑精明过人,但传言毕竟是传言,如果不亲自试一试,我岂会知道王主任竟还这么诚实守信。”
王有才心里这个气,明知该借机给便宜老丈人留个好印象,可脸上就是笑不出来:“这么说,那合同和意向书都只是阎老大编出来唬我的了?”
阎本初正色道:“当然不是,那可是城投集团再三研究,才敲定的投资方案,我给你送来,也是让你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如果觉得合意,年后可以选个时间正式签署。”
王有才心里大乐,有了这单投资,望溪村的所有大项目就全部上马了,剩下那些小项目,让张阔和蒋君威他们慢慢干就可以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他心里嘀咕,看在这个份上,阎本初刚才的试探,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吧?
转念却又有点不忿,没准儿这老头就是看准了他肯定会这么想,才敢跟他开这个玩笑,丝毫不担心他会翻脸!
“我跟你们的生意都是签了合同的,阎老大居然还不放心,为人也真是够小心谨慎的!”
“我不放心的可不只是合同,行云这丫头到了你们这儿,居然舍不得走了,连家里三番五次的叫她回去过年,她都不肯,就算我能放心,我们老爷子可还想孙女呢。”
提及阎行云,王有才多少有点心虚,露出一脸无奈的神色:“我昨天也劝她来着,可让她拿工作堵了回来,不瞒你说,这个总设计师在我们开发办,那可是牛气冲天,我这个主任的话,十回她能听上一两回,那都算给我面子。”
阎本初闻言笑得更开心了:“这丫头从小就是这么个脾气,不服管束,让王主任费心了。”
王有才耸了耸肩,趁机打小报告:“你可得说说她,咋说,在其他员工面前,也给我这个主任一点面子嘛,现在开发办这帮职员,都快让她给带坏了……唔,你还没见到她吧,在下边喝酒呢,我给你叫去。”
这要是平时,叫阎行云上来,他最多打个电话就行了,可阎本初来得这么突然,他要是不赶紧下去给阎行云打个预防针,她一上来再喊出个老公啥的,那热闹就大了。
阎本初似乎并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含笑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王有才飞快的溜出门,见刀强守在门边,看他的眼神儿竟有点幸灾乐祸的味儿。
他气不打一处来,杵了刀强一拳头,一溜小跑下了楼。
他前脚出门,阎本初后脚就站起身来,背着手看着他办公室里挂着的条幅,抑扬顿挫的念道:“吃不了亏,做不得人?呵呵,好个座右铭,黄港,你看这王有才,怎么样?”
黄港似乎与刀强一个脾气,不怎么爱说话:“奸诈小人!”
阎本初闻言呵呵一笑回头看他:“哦?这算是褒奖还是贬低?”
黄港考虑了片刻才说:“一半一半。”
阎本初显然心情很好,摇了摇头:“你是说他早看穿了咱们的身份,在跟我演戏?我看到是未必。这小子虽然奸猾,却也有诚信的一面,难为他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城府了。”
“怎么说?”黄港就是觉得王有才认出了阎本初,在演戏。
“如果他早就认出了我,言谈不可能那么随便,没看他最后都要撵人了吗?我就不信,知道我是谁,他敢撵我?”
黄港恍然,但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可说不准。”
事实上黄港还真猜对了,王有才还真就是那种不敬天地不畏鬼神的主儿,就算他早就知道阎本初的真正身份,该撵,那也照样撵!
此时,王有才到了女职员的包间,见阎行云跟徐娇正在那儿聊得火热,连对面的林冰倩一脸寒霜的盯着她都没注意到,不由得暗暗汗了一把。
多亏他留了个心眼,这要是她迷迷糊糊的被叫上去,指不定还会闹出啥情况来。
王有才刚往门口一站,徐娇就瞥见了他,当即嚷道:“姐夫你今天来晚了啊,罚酒罚酒!”
王有才汗颜,真要栽进她们这包间,任他酒量通天,估计也得爬着出来。
“等会儿,等会的,阎行云你出来,找你有点事儿!”
阎行云跟徐娇之间一直有个疙瘩,今个刚趁着酒兴解开了,心里正高兴,哪肯就这么走。
“什么事非得现在说,你来自罚三杯再说!”
王有才暗急,他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老子来了,听着好像她是个小孩,家长不放心来监督她似的,可她就是不出来,上边那位还在那儿等着,僵持下去如何是好?
急中生智,他快步走到她旁边,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酒杯:“你哥黄港来看你了,人在上边等着呢,还不快跟我走!”
阎行云眼睛顿时大了几分:“谁?黄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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