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避闪!大都督回城!”
清脆的呼喝声令原本喧嚣的金陵街瞬间安静了下来。
紧了紧手中的东西,所有人都默默后退了几步,向街边靠了靠,随后才扭头循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只见一身着墨绿军衣,头戴翎羽身后背着的赤红令旗的先导传令骑兵。时下正端坐马上,目光扫过两侧的敬畏的百姓,傲娇的昂着头颅,沿着街道疾驰而去。
随着马蹄的渐渐远去,街道两侧的百姓彼此看了看,相熟的已经交头接耳了起来。
吴国中兴三年,大都督请命攻伐北魏,吴王允其十万精锐同魏国会战与肥水。魏国狡诈使诈降之计,分三路袭击吴军,只因大都督急攻猛进,一着不慎,十万精锐尽殁与肥水。
天下为之震惊!
魏国更有率军南下直捣建业之势,幸得天佑大吴。江南梅雨,北人不善水战,大数染疾不战而归。一场灭国之战,也随之扼杀与摇篮之中。
魏军回撤之后,吴王便急招大都督回朝。
只因连月梅雨,行程耽搁,直到今日大都督前军方才抵达建业!
似乎是为了冲散吴人对于这场战败的恐惧,堪堪放晴的天空转眼间又蒙上了一层乌云,随着一声闷雷炸响。
啪嗒的雨滴也便随之而来,习惯了江南烟雨天的人们也都纷纷找寻躲雨的屋檐暂避起来。
金陵城外
停顿了许久的马车上。气质儒雅,明眸俊颜的青年,仰起头无声的看了一眼天空,旋即又低着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大都督,我等是否入城?”叹息结束的刹那,马车侧旁一位身着吴国战甲的雄武汉子,低头恭敬询问道。
“唔!看起来,金陵好像也不甚欢迎某了!”青年没有回话,喃喃低语了一句。
“先行入宫吧!”深深的看了前方的金陵城门,青年在呢喃道:“他们应当早已急不可耐了!”
“诺!”听令的将军,低头应诺之后,只是回头单臂一挥,瞬间寂静无声的行军队伍,缓缓挪动了起来。
没有了往昔的喧闹与喜庆,或许赶在了下雨的时候,此时的金陵街竟也是冷冷清清的没有丝毫的人气。
沿街的摊户也都收门歇业了,一个个紧闭这屋门,只余下无所事事的野猫,来回乱窜着。
放下撩起的车帘,看了眼闭目养神的青年,靠窗的青年砸吧了几下嘴,还是低声嘟囔道:“此等市井之民,也不想想当年是谁给他们带来安宁的!”
周悛背靠着厢板对于青年的抱怨充耳不闻,尽管他此时内心也有丝丝的凄凉,不过相较于那些阵亡与前线的十万儿郎,此时的他无话可说。
眼看着周悛不置一词,原本想着寻机安慰几句的卢津也不再多说了,转而面色凝重思索起后面的事情了。
周悛身为此次吴国伐魏的北疆大都督,对于这次战败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即便的他年少成名,喻满金陵,但这一次恐怕连与其素来亲近的吴王也抵挡不住朝堂之上的群情汹汹了。
“都督,前方便是朱雀门了!此番王上未曾出迎!”马车身侧的周家将打破了二人的凝思。
不同于卢津眼眸中的诧异,周悛只是稳稳的嗯了一声,但眼角微微的挑动,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不平静。
缓缓睁开眼,看向此行的御史钦差卢津,周悛温声道:“卢大人,我们走吧!”
“都督先请!”
不再与卢津谦让,周悛率先掀起了车帘迈步而出,卢津前半身探出车门后,左右扫视一番,也不多言,随即跟了上去。
前方周悛身着吴国亮银鱼鳞甲,腰系汉白玉带,脚踩鎏金战靴,单手捧着盔帽,腰板笔直,跨着稳健的脚步,径直向宣政殿而去。
虽然此战失败,但周悛的面上依旧从容淡定,迎着羽林军敬畏的眼神,在卢津亦步亦趋下向着前方而去。
金陵城是吴国由原先的石头城改建而成,而宣政殿则作为君臣奏对处理全**政的主要大殿。通常其内所议定之议题,必是影响吴国发展的巨大决策。
此时的大殿上吴国有资格参政的大臣早已恭敬分立两侧,上首位的吴王也是两指捏着眉心,显得的心情沉重。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所有的人仿佛都在等待着主角登场!
随着一声“大都督周悛,奉旨还朝,入宫见驾!”的通禀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向着殿门看去。
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周悛直直的向前行至殿中之后,方才单膝叩地,朗声道:“罪臣周悛,奉旨还朝复命!”
一言已毕,大殿之中良久无有回应,众人尽皆凝声,微微颔首静观御座之上,吴主的动作。
缓缓的放下捏着眉心的手,孙昊冷眸默默的扫过下方众人,只盯得众臣尽皆低头,最后方才落在周悛的身上。
尽管三年前年仅十八岁的他从兄长的手中接过吴国的基业,成为最年轻的君王,但经过这数年的积淀,与他而言,眸光中早已满含帝王的威势了!
“卢津,有何要奏?”依照旧例,他率先询问了御史钦差的见闻。
“启禀王上,臣御史钦差卢津,此番奉旨前往合肥召回都督周悛,所见所闻皆与军报所陈相符,魏贼已然退军,现庐江郡由镇北将军甘蒙驻守,以御北魏及荆楚之敌!”
听着卢津的回复,孙昊再次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强按住心下的阵痛,此番北伐一战损失之十万精锐,使得吴国并吞楚国的计划又要搁浅了。
“周悛,你有何话说?”
孙昊质问之声一出,瞬间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等待着他的解释!
感受到四周集聚而来的目光,周悛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上位的孙昊。
“败兵之将,无话可说,臣甘愿受罚!”
然而早在对上周悛眼神的时候,孙昊就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随着周悛的话音落下,四周早已积蓄抑制许久的怨气,仿佛瞬间被点燃了,汹涌而来!
“周悛!汝岂可这般厚颜无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