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刘健素昧平生,不知道他为什么找我晦气。”文怡无奈地笑道
“你已经名声在外了,不过我也是听说而已,莫非你害怕了?”楚圆似乎看出了文怡窘境。
“那倒也未必,写诗对对联,信手摘来,不需要搜肠刮肚,这才叫本事,不过这种本事,一方面需要文学造诣,更重要的就是要看天赋了,比如唐代贾岛,他吟念一个字,掐断数根须,李白则不一样,他心口拈来成经典。虽说他们二人在文学造诣均达到了顶峰,然而他们禀赋有天壤之别,所成就的诗词也就有巨大差异。”
楚圆听呆了,盯着文怡半天蹦出一句话来,说道:“我看你不仅有医学天赋,诗词的禀赋也非常高深吧,你看漫天的飞雪,你能即兴做一首诗来吗?”
文怡的经历告诉他这世界上从来就是强者为尊,既然躲不掉就面对吧,文怡听了楚圆的话,本不予理睬,可见楚圆疑虑的表情,心想不能让你丫小看了,搜肠刮肚地沉思一会,说道:“今日在下就送一首咏雪的诗吧。”
楚圆点燃一根香,插在桌上一个香罐里,说道:“我不限韵,一炷香之内,你做好了,你的诗词禀赋就非常高了,如果一个时辰之内作好,那就不算一个天赋的诗人。”
文怡望着窗外飘洒的白雪出神。
“喂,大才子,咏诗填词也要看心情,别胡乱写一首糊弄我哟。”楚圆打趣了文怡一句,文怡回头笑了笑吟道:“飘洒燕京雪,倏忽度潭沙。集玉瑶台上,飞舞柳絮发。
拂草如万蝶,落树如千花。若赠有情者,折以代梅花。”
文怡吟诗时双手负在背后,背对着楚圆,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留给楚圆一个孤傲的身躯。
“好诗好诗,这一柱香刚燃烧一半,你就做出来了,这首送给我的?”楚圆充满期待的眼神望着望着文怡,文怡伸手从窗棂上拾起一片雪花,贴在楚圆的粉脸上,说道:“当然是送给你的。”
楚圆的似水脸颊上感到一凉。文怡这个动作让楚圆一种娇羞蔓延,脸微微红了起来。文怡觉得有种恶作剧的快感,但他同时也承认,此刻的楚圆足可以打动任何一个男人,很想凑上去在她的粉脸上印上两瓣唇印。
楚圆本能的右手往脸上一摸,只觉得脸庞火样燃烧。
“你能不能再做一首词送我?”楚圆显得有点孩子气,但低着头不敢正视文怡双眼。
文怡听了一阵子苦笑,但又怕楚圆发现自己的窘境,于是背过脸去,推开窗子,搜肠刮肚地想了片刻,却没有想出什么绝佳好词来,“阿嚏”外面的冷风从窗户灌进来,文怡打了一个寒颤,于是慌忙关上窗户。
楚圆对站在门外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进来了,很快又出去了,不一会儿拿了一件披风来,楚圆将披风轻轻地披在文怡身上,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披上一件衣服,多少有些为自己的行为吃惊。
文怡感觉背上多了一件东西,回头见楚圆站在身后,楚圆连忙低头,温柔地说道:“填词可能不是你强项,下次想好了在写给我吧,刚才受凉了,来喝一杯热茶。”
文怡呷了一口茶,果然感觉舒服了很多。
一首《减字木兰花》冲口而出:“万籁寂无声,衾铁稜稜近三更。
香断灯昏吟未稳,凄清。
只有霜华伴月明。
应是夜寒凝,恼得梅花睡不成。
我念梅花花念我,关情。
起看清冰满玉瓶。”
楚圆听了连连拍手叫好,说道:“果然是好词,只是太凄清了一点,来人,笔墨伺候。”
一个侍女早将笔墨准备好,文怡挥笔便写下,正楷略带飘逸的字体,让楚圆见了喜不自禁,立刻将文怡的字收拾好。
楚圆从窗户看见远处一队人马,正往这边赶来,不一会儿那些人马便到了潭拓寺外面,一个侍女跑了进来,楚圆问道:“外面来了一群什么人?”
“想必是宫中的人马,他们来接公主殿下。”
门口果然传来一阵子脚步声。
“老奴叩见公主殿下。”楚圆听出来了,是号称八虎之一的张永张公公。
“张公公,这么晚了,有何事?”楚圆隔着店子问道。
“圣上,派老奴来接公主回宫。”张永在门外答道。
楚圆显然有些不悦,她只怪圣上多事,今晚本想好好与文怡畅谈一番,这个计划看来到此为止了。
从潭拓寺到皇宫,用不了半个时辰,外面的飘雪将每个人的身上盖了一层棉絮似的。到分手路口时,楚圆有些依依不舍,这么多佣人面前,她倒是也不好显露出太多的柔情,只好命人准备快马将文怡送回宿舍。
正德帝本来还是一个贪玩的君主,但对国家大事有时候还是很上心的,北方蒙古兵时不时骚扰边境,今日他听刘瑾说宁王派人拜访了首辅大人刘健,这让他很是恼火,他本来非常信任首辅刘健的,近一段时间正德帝察觉这个宁王野心日益膨胀,因此他不得不对宁王有所戒备,因此本想将刘健叫来当面训斥一顿,但这样来势必有些过分,刘健好歹当年也是太子师太傅,况且垂垂老矣,楚圆公主常常出入刘健家里,正德帝有心让楚圆打探一下,因为拍锦衣卫势必为让刘健紧张。排出的人员回来告知正德帝说楚圆滞留潭拓寺,正德帝这才派人将楚圆请了回来,饭菜已经上来,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又派人去了两回,楚圆还是没有到,他不高兴,准备吃饭,楚圆便出现了,生着闷气的正德帝,对楚圆的到来不予理睬,继续夹菜吃饭,直到楚圆行礼完毕,呆呆站在桌前时,正德帝问道:“楚圆,今天可好玩?”
楚圆可不傻,见今日气氛不对,压根不提出去玩的事情,她把文怡写的诗词哪张纸往桌上一摆,说道:“哥哥,这个给你看看。”
正德帝展开一看,只见字迹柔中带钢,飘逸俊美,于是念起来:“飘洒燕京雪,倏忽度潭沙。集玉瑶台上,飞舞柳絮发。拂草如万蝶,落树如千花。若赠有情者,折以代梅花。万籁寂无声,衾铁稜稜近三更。香断灯昏吟未稳,凄清…”念毕,放下作品问道:“嗯,好诗好词,很有张进,不过这诗词有些无奈,更多的是离愁别恨,写诗写词都写一些阳光的东西。”
“哥哥,这不是我的大作,是那位朱公子的佳作。”楚圆倒是不想隐瞒,因为圣上若想知道她行踪,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难怪,这风格不太像你的,你说的这个朱公子是不是上回给你做手术的那位?正德帝笑着问道。
“我今天去潭拓寺,正好在那里碰见他,我们游玩了一会儿,外面下起了雪花,我们便在潭拓寺谈诗论词。”楚圆倒是显得很高兴。
“这词太柔了,男子写这种词倒是缺乏阳刚之气。”正德帝虽然喜好玩了,但对诗词的造诣相当高深,他提出的看法也很是中肯的。
“这个诗词是他送我的。”楚圆急了,连忙分辨。
“这个朱文怡虽说有些本事,好像不太安分?”正德帝度着方步说道。
楚圆听了这话到吸了一口凉气,原先听说有人寻他晦气,看来此话不假,一定是有人向在哥哥面前说了朱公子的坏话,于是说道:“哥,他哪里不安分了?我看他老实得很,是个好人。”
“可上次一大批举人在顺天府闹事,听说是他始作俑者?”
“哥,你听谁说的?这一定是诬陷,上次闹事听说是因为刘瑾的干儿子刘景生打伤了一个卖唱老头,调戏他的女儿,所以才出现这个事情,哥你不要老四袒护那个刘瑾,我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楚圆知道,此事一定要说清楚,最好让哥哥对刘瑾产生怀疑。
“好了,这事就别说了,我会派人去调查清楚的。楚圆你是否对那位朱公子有点好感什么的?”正德帝警觉起来,这小子也是国姓姓朱,楚圆嫁给他,似乎有些不妥,至于哪里不妥他一时也说不清。
楚圆抡起拳头在正德帝肩上轻轻地锤了几下,说道:“哥,今日你累了,咱们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