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木魅出现在这个村子,不知不觉中村民的脚下也逐渐生出了根须,这个根须或许常人根本看不见,不过村民自己却能感觉得到。因为这个根须,村民不能逃离这个村子,因为这个根须,他们甚至都不能动,哪怕仅仅只是毁了那棵树的念头,因为这个根须,早在根须蔓生于脚下,他们注定就是木魅生长路上的祭品。
祭品。
既然注定是祭品,那么木魅什么时候夺走他们的命,也不过是看看自己何时需要。这个村子的村民不过是木魅的祭品,安德鲁一早就清,知道他完全没想到,木魅的根须竟然早就布蔓在村民的脚下。
就在木魅因为他的强大而继续扩大自己的能力时,安德鲁知道,那些退离逃亡的村民。
自己是救不了了。
耳边荡着村民的惨叫,那是绝望之下声声的惨叫,因为村民这接连而起的惨叫,木魅明显开始生长。本已大得几乎遮天的木魅,如今因为一口气吸取了大量村民的灵魂,它的树干以及根茎长得更加速猛。
瞬间膨胀,以着肉眼可视的速度,当木魅长得远比之前还要壮粗一圈时,下一刻,地面直接崩裂开。崩裂的地面,藏隐在地上的根脉全部探出,如了隐藏在暗处的巨物一般,因为根脉的抽离,整座山都震荡起来。
木魅想要安德鲁的命,想要这个居然动了念头打算除去它的男人的命,崩裂而起的地面,根脉直接提甩而起。对于木魅藏隐在地下的根脉,安德鲁不过是区区树干上的蚂蚱。因着根脉上提,安德鲁只能蹲下身子稳住自己的身形,一番地动山摇之后,下一刻,一切都静了。
突然静下的一切,就好像木魅又重新回归一根普通的树,若不是此刻身下的地面早被毁的不成形态,周围盘缠而起的交错根脉,安德鲁都快怀疑这儿刚刚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
木魅在那一刻突然静了,可就是因为木魅的突然安静,才叫安德鲁更加不安。此时的他仿佛置身在原始的丛林里,四面看去都是交交缠缠的巨大根脉。这些从地下提升而起的根脉虽然如静物一般没有攻动的意思,不过安德鲁知道,它们正在寻找机会,只要时机一到,这棵木魅绝不会让自己活着回去。
机会。
木魅正在寻找可以动手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很快的木魅就找到了。
安德鲁虽然时刻警觉着环视着周遭的一切,可人的视野毕竟有限,不管安德鲁如何警觉,他的视野始终存在着死角。
就是他的身后。
慢慢摸寻着安德鲁的视野,寻找着他视线落及的死角,根须在交缠的根脉之间游走探寻,就在根须等到安德鲁彻底背对着自己的那一刻,那些根须动了。如了离弦的箭,根须径直朝着安德鲁身后攻去。
木魅的根须宛如一个独立的个体,是有自我意识的存在,如今根须动了攻势,这攻击自然来时也猛。猛的攻上,眼看着根须就要如了针一般径直贯穿安德鲁的后脑勺。就在根须快要穿触安德鲁的后脑时,下一刻只见一道影子闪过,根须直接被切断。
木魅的确有着人的意识,它本身也长了脑子,只是一棵长了脑子的树,就散它真的拥有了人的思维,那也不过只是一棵树。一棵树能想到的事,安德鲁怎么可能想不到,早在木魅寻找着自己视野的死角时,安德鲁也驱动人形时刻警觉着自己的身后,一旦木魅有所行动,必然立即断了它的根须。
断了木魅的根须,不过刹那之事,或许没有料到这个男人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强大,所以偷袭失败之后,木魅没能在第一时间收回自己的根须。那对于任何有着自我意识而来的生物,短暂的诧愣皆是有的,可就是这短瞬之下的刹那,却足够让安德鲁找到机会。
断了偷袭的根须,人形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顺着那还顿停在半空中来不及收回的根须,直接盘旋快速朝着木魅的树干攻去。
根须是木魅的武器,而木魅对于根须而言,就如同人的心脏,只要能毁了这一棵树,这样隐蔽在暗处随时可能发动攻势的根须也就没了供养的来源。安德鲁想要一鼓作气断了木魅,人形自然明白安德鲁的意思,所以这一下的攻也是迅猛。
安德鲁竟然防得下自己的偷袭,对于刚刚人形切下根须的那一刹,木魅的确愣了。不过很快的,当意识到这个男人打算直接对自己的本体动手,那些一开始还隐在暗处的根须已经按耐不住,忙着抽身回护。
回来守护的根须,毕竟仅仅只是小半数,对于已经生长成如今这种形态的木魅,仅仅只是守护自己不被攻击,并不需要所有的根须护防。护防的根须虽然仅是极小的一部分,其他仍旧藏隐在暗处,不过因为安德鲁的突然进攻,那些暗隐的根须多少也起了躁怒之意。
根须的躁怒,纵使它们一直隐在暗处,没有动身,不过这漫溢而起的躁怒对于安德鲁来说。
已是够了。
顺了这些根须蔓起的躁怒,探清底下藏隐的一切,等着一切都摸清后,早已等了许久的人形这一切全数动了。
木魅,有脑子,只可惜不管怎么样,它始终就是一棵树。如果在脑子上都动不过一棵树,那么对于安德鲁而言,这可是会叫临嘲笑一辈子的事。
早在地动山摇时,安德鲁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算思,人形那时也顺着散飘的尘土四处散离。就是刚刚的那一刻,安德鲁下意之后,那些藏隐的人形直接速闪冲下地面。
身体的一半因为人形的大量驱使,已经拓散开来。
大量的人形从安德鲁的体内速涌而出,随后如了利刃落地,扎入土中。人形道道接连入土,为的就是断掉木魅的根脉。
这一棵木魅的确长得非常的大,底下的根脉几乎将整座山都吞了,可不管底下的根脉分布得如何之广。对于这些根脉而言,它们的中心始终只有一个,就是这一棵木魅树。所有根脉延伸的尽头都是木魅,它们从木魅的身上摄取养分。山林之广,广到根脉不知藏于何处,可不管木魅的根脉如何藏隐,必然分布在树的周遭。
人形汇聚成网,直接入土断割,绕着木魅三百六十度直接切下,就算外头的根脉分得再广,藏在再深,此时也只有断根的命。
安德鲁的做法算是直接断了木魅所有的触角,就在根脉被齐断的那一刹,临动了。甩摆狂起的斗篷,像是周遭起了狂风一般,就在斗篷狂起的那一刹,冲溢而出的鬼灵直接顺着断切的根部渗了进去。鬼灵结的结界,空间内瞬间降至冰点之下,随着鬼灵快速的袭笼,顷刻间木魅被彻底冰封。
这一棵树,这一棵以人的魂和血为养分滋生的树,如今就这样被彻底冰封困锁。当木魅被彻底冰封后,临那狂摆不停的斗篷才逐渐平稳下来,鬼灵散去随后落下站定,临仰抬着头看着那一刻被彻底困锁在冰内的树。
木魅,如今已是困锁,在确定这个妖怪不可能在如之前那般自燃后,安德鲁开口说道:“困住了。”
“是啊,这一次总算困住了,不过……”木魅的确叫他们擒了,只时面对着这样一个巨大得就算几个大汉也不见得能揽包而起的大树,就算他们将它冰封困锁,能不能运回H市的妖监会,也是一个极大的难题。
而这个难题显然安德鲁也意识到了。
看着木魅,半晌没有出声,正是因着安德鲁和临都没有出声,那儿意识到事情以及解决得阴歌也走了过来。看着周遭宛如冰雪过侵后的世界,看着面前那封于冰下的树,阴歌知道这一棵树,恐怕跟那总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有关。
跟那个男人有关,这一棵树,她必然不能让安德鲁和临将其带回去,只是眼下这一棵树如此巨大,加之安德鲁和临都在身边,就算她想毁了这一棵树,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心中虽然是动了意,却因极难,阴歌也只能暂且压下,而是走了上来,随后问道。
“临大人,这棵树是您冰封起来的。”
“恩!”
“冰封起这一棵树,这么说来这一棵树不可能在作恶了。对了临大人,这棵树,是妖怪?”
“恩!”
“妖怪,树妖?真没想到我居然能见到这样的妖怪。树妖,虽然树妖总常见的,不过这个妖怪显然有些奇怪,临大人,这个妖怪您是不是想把它带回妖监会?”
“恩!”
“可是,如此巨大,如何将它带回妖监会?”不只是阴歌没有办法毁了木魅,就连安德鲁和临,想要将它运回几乎不可能。就在阴歌因着木魅的巨大而询问着接下应当如何时,她和安德鲁看到临突然动了身,来到木魅跟前。
将木魅带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就算不可能,临也有自己的法子。来到木魅跟前,随后抬起自己的手,就在掌心贴到树上的那一刹,临的手直接探入冰下,随后深入木魅树中。
手探入木魅的树内,斗篷之下谁也看不清临此时面上的神色,就这样低着头,任由着斗篷为自己的脸形成暗影,不过些许片刻,临的手再度抽了出来。空这手伸入,而等着临的手伸出时,她的手中却多了一样东西。
绿色,透着幽幽的光,瞧不清是什么,那个东西就那样悬飘在临的两手间。也就是那个东西被临取出后,下一刻,冰下的木魅。
自燃了。
木魅最终还是毁了,不过同之前的那些妖怪不同,这一次是因为临从它的体内取出一物,它才突然自焚的。临究竟从木魅的体内取出什么,阴歌不知道,临也不打算说,不过这个村子的村民,却可以确定全部死了。
他们本就是木魅眼中的祭品,既已在木魅的地界上生活了这么久,就算不被木魅吞噬,脚下生长出来的根须,他们这一辈子也注定不能离开这个村子。村民,最后都死了,不过本该全部死掉的村民,到还留了一个奇迹。
那就是孙老太。
对于这位打从一开始就用了心护着他们的善心老太,不管她说出的话如何难听,对于她的这一份心,安德鲁也是投以回报。所以在被老村长请入家中前,安德鲁就示意雪貂护在孙老太的身边。
这个村子,如今落到这么个灭顶的地步,是这个村子的命。他救不来这个村子所有的人,不过孙老太,他还是能救下的。所以在木魅强行吞噬所有的村民时,雪貂现了形,硬生生的断了孙老太脚下的根须,将老太护在其中。
因了雪貂的缘故,老太最后活了下来,也不知是否因着年纪到了,还是早就预料到这个村子必会如此,所以在看到村子的一片惨凄时,孙老太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哀,反倒还挺冷静的。
坐在小道入口的石头上,孙老太明显在等着安德鲁和阴歌下山,等着两人下山后,孙老太这才抬起头,看着那走下的两人。小道的入口处,并不只有孙老太一人在那儿等着,君以诺也候等在那儿。当看到安德鲁下了山,并且察觉到山上的妖气散了,君以诺直接露出不屑的冷哼。
对于安德鲁,永远别指望君以诺可以给个好脸色,所以面对着君以诺这一声冷哼,他是习惯的。习惯下的无奈,带了几分笑意,就是这一份笑意落后,安德鲁移了眸看着孙老太,眼中倒是闪了些旁的。
闪过的旁意,也许其中还带了一些隐隐的愧疚,愧疚于没能将全部的村民救下。虽然孙老太不知安德鲁那眼中所闪而过的愧疚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不过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她知道。
这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
早就已经知晓这就是村子的未来,所以在看到安德鲁下山并且没有出声,孙老太也只是说道:“那棵树,总算毁了?”
“是的!”
“毁了,毁了就好啊。”
只要毁了,那就够了。
孙老太的这一声叹,不知为何叫人的心里直接提勾了起来,因为孙老太这一声叹,阴歌忍不住开口说道:“姑奶奶,对不起,没能救下村里所有的人。”
“救下所有人?没有救下也没办法,反正这就是我们村的命,谁也没办法逃掉的命。”自从那一棵树出现后,她就知道这就是村里人的命,也是因为早就知道,所以发生之后才不觉着痛苦。
孙老太是个非常看得开的人,因为看得开,所以阴歌的话换来只是她的一声道回。而这话回后,孙老太倒是因了阴歌刚刚的称呼说道:“姑奶奶,你到现在还在叫我姑奶奶?我这个老太婆可承不起你这一声姑奶奶啊,当初跟村里人说你们是我的侄孙和侄孙媳妇,为的就是看在一脉的份上,他们能放过你们,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没用。现在那一棵树也没了,整个村子也毁了,你的这一声姑奶奶,也不用再叫了。”
当时不过权宜之计,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一声姑奶奶自然也就不用叫了。
因为孙老太的这一番话,直接叫阴歌臊了眠面,阴歌这儿的面是臊了,不过孙老太显然对于她那臊红的面并不是非常的在意,在说了不用在喊自己姑奶奶后,孙老太将注意力直接落到君以诺是身上。
君以诺,这个之前只在照片上看过的人,对于君以诺,孙老太倒是一直抱着说不出的好感。如今看到君以诺本人,又瞧见安德鲁站在边上,孙老太突然问道。
“这孩子就是你之前问我有没有来过村子的孩子?”
“恩!”
孙老太的话,安德鲁应了,也是应后,孙老太竟然笑了。展开的笑,倒是带了几分祝赏之意,笑着点了头,孙老太说道:“很水灵的女娃子,要好好的待人家。”
心里头一直在想着自己的事,以至于孙老太到底是说了什么,君以诺听得并不真切,不过女娃子那几个字他还是听到的。当即回了神,随后脸色直接阴了下去,纵使没听清孙老太说了什么,不过直接瞪看安德鲁,肯定没错。
反正只要有这个家伙在,准不可能出什么好事。
木魅,树内的精魄竟然被临取走了,这可是远远超出那个男人的预想。因为完全超出他的预想,所以此时在那个阴暗的房间里,那个声音呵笑说道:“呵,这一次,算是阴沟里翻船吗?”
创出那么多的妖怪,这还是头一次,彻底的失手了。对于应天的失手,虽然出乎那个男人的预料,不过从他的口吻中倒也听不出多少失望之意。因了这个男人的询问,应天回道。
“是啊,失手了,果然呢,老师就是老师,最是难缠啊。”
“你的这个老师,的确非常的难缠,不过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如今木魅取不回来,你说?这可怎么办?”
“是啊,木魅取不回来,不过我们倒是可以用其他的东西代替。”
“其他的东西?什么?”
询问的话刚刚落在,男人就看到应天摊开的手上,突然散出一团绿光。绿油油的盈绿,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就是这幽幽的绿光散后,一幅画出现在应天手中。
摊开那一幅画,随后看着画中所绘的那棵树,极大的一棵树,几乎霸占了整副画的卷面,说不出的诡异。也是这一幅画摊开,扫看过画中所绘的树,应天说道。
“木魅的精魄,的确被老师带走了,不过多亏了木魅之后屠杀的那群村民。虽然村民的魂魄凝聚而成的,始终比不上木魅,不过终归还是可行,你觉着?”
“东西,自然是原封的最好,不过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觉得可行就可行。我如今就想知道,我到底还要等多久?”
“等多久,你放心吧,用不了多久,就行了。”
用不了多久,就行了。这话落后,应天的脸上也带起森阴的笑,森得直接入了骨,就像当年谋策那件事时,脸上带起的可怕的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