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客栈,见碎梦骑马,估计要走很长的路,便吩咐小二将自己的大红马带来,不多时,大红马就被牵到街上,柳雪松拍拍它的脑袋,笑道:“跟着那位美女姐姐走。”虽然碎梦离得不近,还是听到了,哼了一声,柳雪松吓了一跳,赶紧上马,跟在身后。碎梦的坐骑是一匹白马,非常威武,比大红马高出不少,
同碎梦转过两条街,向西而行,大约半个时辰,出了城,向东走了十里,来到一个小村,过一片高梁地,又向东行了五里,穿过一片树林,再走二里路,来到一个叫“金陵山庄”的庄门前。柳雪松心里明白,这里一定就是铁燕门金陵分堂的所在了。庄外竟然没有人看守,放眼望去,整个山庄除了东边有两处有光亮之外,都是一片漆黑.下得马来,和碎梦入庄,向东行半里,来到一水井旁,碎梦转过身来,指着远处说:“那边有个马厩,你去把马放好,然后再过来。”柳雪松依命而行,牵过她的马来到马厩,却不见马夫,只有十几匹马在那儿吃草,休息,柳雪松找了个木桩把大红马和碎梦的坐骑系好,又来到刚才的地方。
谁知,碎梦并没有等在水井旁,只好一个人原地等待,没料想等了好久都不见踪影,无可奈何,只好向着前方另一间亮着光的房子走去,心想碎梦是不是在那里等着。
这间有亮光的房子外面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借着灯笼发出的光芒可以看见大门正中上方刻着一个鲜红的大字:“赌”。柳雪松心想这碎梦可能是个赌徒,便推门而入。
立刻一切都变了。刚才还死去沉沉的山庄似乎在一瞬间便活过来了,人声鼎沸,到处都是人,到处都在赌,有赌马吊的,有听单双的,有玩牌九的.柳雪松刚一进去,忽然感到头有点晕,想是自己也被这种气氛给感染了,并没在意,更有趣的是,他竟然发现脚下有一张银票,捡起来抬眼一看,发现上面的金额赫然竟是一百万两。他心里一阵狂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才想到去找失主,可问过每一个人都没有人理他。
正在不知所措,哭笑不得的时候,突听咣一声巨响,门被打开,从房子外闯进一个二十五六,面色苍白,又高又瘦,披头散发,又瘸又拐的男子,猛地扑向一张赌桌,冲到这桌的庄家身旁扑通一声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哭叫道:“龙爷,你行行好,我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就这么没了,你叫我怎么活,怎么活呀.”庄家面无表情,道:“你怎么活,关老子鸟事,愿赌服输,总算你还有个老婆可以还,不然你真的没法活。”四周的赌客听罢,都嘻笑起来。柳雪松听明白了,原来这个跛子输得连老婆都送人了,而且从此后一无所有,既觉可怜又觉可恨。
跛子仍旧哭着央求,可庄家依旧铁着心肠丝毫不予理睬,跛子求了一阵,也心灰意冷,只好说:“这样吧,龙兄借我银子,至少让兄弟我把老婆赢回来,输了我把命给你。”庄家冷笑道:“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转头问手下:“他女人来没有。”手下道:“就快来了,我们还让她打扮漂亮些。”庄家哈哈大笑,踢开跛子,手下立刻将他驾起,准备扔出。柳雪松这时实在看不下去了,推开庄家的手下,怒斥庄家:“喂,你不觉得过分了吗,赢了别人的全部财产,还要把人家的老婆也带走。”庄家冷笑道:“这关你什么事,滚。”柳雪松走到他对面站定,问:“这位朋友差你多少钱。”庄家伸出两支手指。柳雪松想了想,道:“两千两,何必逼得家破人亡。”话一出口,猛然就想这可能不是两千两,果然,庄家摇摇头,柳雪松心里一阵发寒,问:“莫非是两万两。”一个手下抢白道:“呸,一只手当然就是五百万两,两支手指你说多少.”柳雪松吓得心惊肉跳,他没想到这里的人赌这么大,难怪会有人丢一百万两银票在赌场。
不过为了救人,他已顾不得许多,当即把那张银票向着赌桌大力拍下,道:“我有一百万,可以帮他赢回那两百万,赢回他老婆吗。”赌场的人见他出手大方,都为之一震,气氛也瞬间凝固了,庄家盯了他好一阵,才笑道:“小兄弟,有一百万可以回家抱着老婆孩子过安稳日子了,可要想好啊。”柳雪松也笑了,道:“其实这是在下捡的。”庄家楞了片刻,狂笑,道:“好啊,能捡一百万的可比能抢一百万的要了不起多了,我今天就跟你赌了。”那跛子爬起来,冲到柳雪松身边,连声道:“谢谢了,谢谢了,让我来赌吧。”柳雪松心想他的这种状态怎能再赌下去,便轻轻推开他,说:“还是由在下代劳吧。”他知道这桌是赌大小,担心庄家要赌别的,就说:“咱们就赌大小吧,这个简单。”看另一人桌面上有两张五十万的银票,便换了过来,一张放到近前,一张推倒正中,道了一声:大。庄家笑道:“少爷挺悠闲呢。”开始摇筛子。
柳雪松敢赌,可也不是头脑发热,当年赌神李显圣还年轻时,路过紫金山,险被山贼杀死,幸遇柳万千相救,李显圣感恩,传授听筛摇筛之绝技,虽只有皮毛,可也够柳万千受用,柳万千不想把自己那些害人的毒技传给柳雪松,被儿子逼得无奈,才把赌技相授作为替代,柳雪松因此受益,赌遍神女峰下无敌手。后来到许昌就没再用此绝技了,想不到今日要再为冯妇。
这个庄家一拿筛盒柳雪松就看出他实在一般了,果然六粒筛子他只摇出二十点,柳雪松随便摇了摇,听出已过二十五点就放下,最终大获全胜,斩获五十万两。
第二次,他押了百万两赌小,庄家摇出十二点,柳雪松有较强内功修为,耳力甚敏,随随便便就摇了个八点,手中就有了两百五十万两。庄家开始吃惊,跛子自是兴奋莫名。
柳雪松不想引起对方注意,第三次押五十万两故意输了出去,也就在这个时候,庄家的手下带着跛子的老婆来了。柳雪松以为跛子的老婆一定不漂亮,想不到他的老婆妩媚妖娆,姿容出色。她一出现,全场讶然,哗地一声。只见这个女人走到庄家身边,手搭在他肩上,媚笑道:“龙哥,我早就想跟你了,不过就是这个残废有点钱罢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哼。”跛子大怒,道:“阿尤,我是怎样待你的,你怎能这样。”庄家赢了一回,士气大震,况且根本就没想过柳雪松会翻本,当下厉声斥道:“住嘴,再过一会阿尤就是我的人了。”柳雪松赶紧示意跛子冷静,这次他已经不打算再故意“相让”了。连押四把百万两,连续押大,也每次都比对方大那么一些,手中有了六百万两银票。
阿尤和庄家都楞住了,柳雪松把五百万交给跛子,悄声说:“走吧,这样的老婆不要也罢。”跛子双眼血红,盯着庄家,厉声道:“不,我要把阿尤赢回来,她是怎么输出去的就怎么赢回来。”庄家气势大跌,什么话都不说。跛子又道:“你敢赌吗,一局定胜负,我就这五百万,你输了把老婆还我,还得再搭五百万。”庄家不敢示弱,只是看了一眼柳雪松。跛子说:“这回由我赌,这位朋友我自会感谢他的。”
庄家很沉重地点点头。事实上,他手中的银票和银两加起来刚好是五百万两,输了就一无所不有,但他天生赌徒,是绝不会退让的,柳雪松不想事情闹大,赶紧对跛子说:“朋友,就算了吧。”跛子奋力推开他,冷冷地盯着庄家。庄家也目不转睛地咬着对方的目光,咬紧牙关,长舒了一口气,喝了一声:“大赢。”不仅是说谁摇得大就赢,也是说要大胜跛子,接着举起了筛盒。
刚才他和柳雪松赌时,柳雪松并没看出他怎样,想不到这一瞬间,庄家的精气神完全都变了,整个人都充满了自信,一种完全可以压倒任何对手的自信,连神仙来了都会害怕。也许是他根本就不畏惧面前的对手,因为对面那个人连老婆都输给自己了。
跛子就这样看着他,一直到他把筛盒放下,揭开,出现三十一点。柳雪松知道六粒筛子二十五点赢面都甚大,更何况三十一点,担心地看看跛子,担心这个信心已被完全摧毁,只剩下仇恨的人。跛子笑笑,接过筛盒,什么也不说,弓着腰,贴着面门很专心地摇起来。在场的人从未见过有人摇得这么吝啬,这么仔细的,都想笑,可又笑不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跛子才放下筛盒,按在桌上。这时他已大汗淋漓,似乎连揭开筛盒的力量都没有了,旁边有人走过来,飞快地将筛盒揭开,因为所有人都等不及了。
一阵喧哗。
三十二点。
就多那么一点,只一片刻,两个人的命运就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阿尤兴奋地冲上去,握住跛子的手说:“阿年,我就知道你会赢,刚才我只是用激将法,不然你怎么会赢呢,真地,你相信我。”跛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滚。”阿尤楞住,跛子大喝一声,忽然那只瘸腿抬起,一脚踢在阿尤胸口上,阿尤象只断线的风筝,向着西面的墙上飞去.接着就听一声闷哼,阿尤口吐鲜血顺着墙上划下来,头一歪。赌场的人一阵慌乱,有人叫道:“孙大夫,你来看看。”有个面容精瘦的老者已经上去了,察脉探息,大惊失色:“死了。”这人可能就是孙大夫,人们听罢,都叫道:“死人啦。”出于害怕,都向外跑,一会儿人就快走完了,只剩柳雪松和跛子以及庄家和他的三个手下。柳雪松气得浑身冰凉,想到自己好心竟得到这样的结果,真想揍跛子一顿,可他还没有发作,庄家就道:“你有机会,我也要有机会。”柳雪松没好气地道:“我谁都不帮了。”
庄家却没有理睬他,盯着跛子,说道:“我还有有个女儿。”他的意思是女儿作赌注赢回自己的财产。跛子眼睛放光,点点头,道:“干脆赌我们全部的财产,包括性命。”庄家点点头。
没过多久,他的女儿,不过十九岁的女儿就被带到赌场。庄家的女儿还真是漂亮,只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听庄家讲完,花容失色,叫道:“爹,你怎能这样做。”庄家还保持着镇定,道:“茜儿,放心,我不会输的,待我赢回我的五百万,就回家去。”“不要。”她女儿还要坚持,更想要冲过来推倒赌桌,却被三个手下拉住。
新一轮更残酷的赌博就开始了。
这回是赌小,依旧是庄家先摇。庄家依旧是刚才那样无比的自信,无比的从容,似乎他从来就没有输过。
九点。六粒筛子九点,几乎是赢定的局面。庄家面露笑容,柳雪松则看出跛子有些气恼,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一只有力的手有力地抓住了筛盒,有力的摇动,双眼也变得很有神采,跟刚才那种有点可笑的小心有天壤之别,甚至比庄家还要有自信,还要有风度,如果你说他能摇出六点来也不是不可能。当然他只摇了八点。
还是小一点。
庄家立时瘫到在地上,三个手下正打算将他抬出,跛子这时把三张一万两的银票扔给他们后,他们干脆把那个哭得伤心欲绝的茜儿推到跛子怀里,就溜掉了。跛子这时恐怕已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了,但也是最无情的人,他一手拿着一把匕首,一手拉着茜儿,漫步走到庄家身旁,面无表情地将匕首扔在地上。
柳雪松立刻抢上前去,想把匕首夺下,哪知庄家一声惨笑,道了一声:“愿赌服输。”竟然夺刀插入胸口,顿时鲜血如柱,当即气绝。驳子只是冷笑一声,并不理会,把茜儿推到地上,茜儿待要反抗,却被撕下一副袖摆。她拼命央求,让她去给父亲收完尸体,再来伺候跛爷,可这位跛爷哪里理会这许多,只对柳雪松说了一句:“你拿两百万。”让他拿了两百万就走,柳雪松再也忍受不了,冲上去抓住跛子照着面门就是一拳,打得他满嘴是血。可是跛子去不以为然,道:“愿赌服输,这就是我该得到的,如果你还敢继续破坏这里的规矩,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柳雪松才懒得理睬他的威胁,他已有计较,便说:“你现在的财富都跟我有关,我要和你赌,你不能拒绝吧。”跛子冷笑道:“当然不会,不过你只有一百万两。”意思是那两百万自然不会再给你了.柳雪松咬咬牙,道:“我跟你赌命,你也不能拒绝吧。你输了,就把人家给放了,好好把你老婆和她父亲埋了。”跛子很不耐烦,连声道:“好,好,好,谁叫你对我有恩呢。”说着走到赌桌前。
柳雪松还怕他不答应,见此甚喜,心想凭自己的赌技还搞不定这个只是运气好的家伙,也走到跛子对面,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五局定输赢,谁桌面上的银票和银两多,谁就获胜。”跛子笑笑,道:“赌资差距这么大,通常只能一把决定胜负,不过你对我的恩情可以不考虑这一点,每次你先押吧。柳雪松见他同意了,接着道:“第一把,谁最接近十五点谁赢,同点算打和,摇到十五点就输。”说着扔出五十万两银票,跛子已准备好了一张百万两的,现在也只好收回,扔出另一张五十万。
柳雪松开始摇动筛盒。
这要摇到想要的点数,肯定得学会听筛,柳雪松虽然只是由父亲代授,但掌握了技巧,又曾苦练,听筛的技艺也接近一流,当他感觉是十四或十三就放下。
结果是十三点。
跛子看到这种情况,似乎有些慌乱,随手一摇,竟然是二十五点。
柳雪松有了一百五十万两,第二次押了一百万两,说:“大赢。”跛子也跟了一百万。柳雪松决定就在这一回打击他的士气,决意摇出一个豹子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对方的眼睛,面带微笑,象在听一支美妙的乐曲那样怡然自得,有节奏地摇动着,跛子迎着他的目光,只是冷笑。
过了好一会,柳雪松放下筛盒,揭开迷底,竟有三十五点,跛子自然是很沮丧,随便摇了摇,只有二十七点.
第三次还是赌大,柳雪松继续“大赢”的策略,并且继续压制对方的气势,把二百五十万两全赌出去了。跛子只是冷笑,也许只有冷笑才能掩饰他的害怕。
柳雪松上次没摇成豹子,知道自己技艺还未到家,不过对付跛子恐怕足够了,他这一次只打算摇到三十点以上,不过他决定让跛子先摇,跛子鼓足勇气,摇出一个二十九点,当下是面露喜色。柳雪松开始有点紧张,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神勇,平心静气,再摇了一个三十五点。
跛子无言以对,茜儿则座在一角发呆。
这一下双方都有了五百万,柳雪松接着就押出两百万两,又让跛子先摇,跛子从另外一个赌桌上拿来一个筛盒,说:“我们一起摇吧。”柳雪松怔了一怔,心想他可能是猜到自己能听,在想办法干扰自己。不过柳雪松毕竟是有些内功修为的人,也不是很在意,笑道:“很有趣,这一回你说怎么赌。”跛子想了想,道:“摇三单三双,单小双大赢。”柳雪松本来已捧起筛盒,听后不仅一楞,暗想:“怎么会有这样复杂的。”不由多看了对方两眼,见跛子笑得奇怪,心中好笑,猜测他是没办法了,才想出这样一个怪主意。便说:“如果大家都做不到,咱们就比谁大赢。”跛子口气很轻松地道:“好啊。”柳雪松就抢先一步摇动了筛盒。
于是,整个赌场就只听得见咣当咣当地声音,或是错落有致,或是整整齐齐,或是乱不堪言,不绝于耳。
好一会,两人目光相对,同时放下。柳雪松率先揭开盒子。
三单三双133246
终于好运了一回,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说:“运气,运气。”不禁笑了,心想这跛子是无论如何都没有这种实力的。
跛子叹道:“厉害,厉害,真是厉害。”也揭开了自己的盒子,柳雪松一看,立时目瞪口呆,浑身冰凉:111666。
赌场立时沉寂了,过了好久,跛子道:“你这三百万得全部押出去。”柳雪松心里只是在想:这是运气,有这么好的运气吗;这是实力吗,有这么强的实力吗。“一时懵了,待跛子说完话,才回过神来,道:“当然。”他确定跛子只是运气,不然他没有勇气再赌了,这最后一把他必须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便说:“比小。”倒不是没了刚才的气势,心想自己再不用“一柱擎天”这样的绝世赌艺就没有机会了。当然李显圣是教了柳万千,柳万千自己也掌握不好,柳雪松也只是十次里能成功两三次,但他只能拼了。谁叫他当初只是玩玩,从未想过要生死相拼。
跛子又要求同时摇筛,并说同点算他输,以报大恩,柳雪松也只好同意了,他知道对方输了只不过是放过茜儿而已,自己输了却很麻烦。
这最后的大决战,两人都是出奇的平静,甚至都闭上了双眼,不再象刚才那样象要用眼神杀死对方似地凶悍。
摇筛声依旧如故,不绝于耳,只有阿尤和庄家的尸身静静地躺在一边,在等着有人替自己主持公道,尽管庄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人的生命不是一样需要重视吗。
柳雪松心如止水,没有多的顾忌,感觉差不多了,就镇定地放下筛盒,跛子的动作还要快,手摁在筛盒上,看着对方,似乎要柳雪松先开。柳雪松根本就无所谓,他很轻松地就揭开了筛盒。
一柱擎天,果然是一柱擎天,一点朝上,就只有一点,柳雪松得意极了,跛子很惊讶,似乎是怀疑自己眼睛花了,冲了过来,看了个仔细,柳雪松自己也想不到他很久都没练了,还能成功,笑道:"承让,承让。”跛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又拔出一把匕首来。柳雪松赶紧抓住他手,道:“千万不要。”跛子冷漠地推开他,把匕首交到他手中,道了一声:“客气,客气。”转身就向茜儿走去,柳雪松如似掉进冰窟,浑身发冷,暗付:难道他还赢了不成。亦向另一边跑去,以莫名其妙地心态飞快地揭开跛子的筛盒。
可能柳雪松从来就没想过发生这样的事,对方也是一柱擎天,但最上面那粒筛子却完全粉碎了,粉碎了也就是无点,无点自然胜一点,输了,输了就要死。
柳雪松是前所未有的尴尬,可他知道“愿赌服输”的道理,知道这里是赌徒的天下,没有人会让一个不懂道理的人活下去,可他真不想死,又不能不死,心中悲凉,跪了下来,闭上双眼,一刀刺向自己胸口。
可是他却并没有感到疼痛。
也就在这里,只听咣地一声巨响,门大开,一阵奇异地风吹入,拂向柳雪松面门,柳雪松顿感一阵轻松,头脑也清醒舒服了许多,他浑身一哆嗦,站了起来,拍拍脑袋,心想:“刚才我都干了些什么,干了些什么呀,虽然我学了些赌技,但平时是不赌的啊,那个跛子很明显是个高手,我都看不出来,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接着就见门外一大帮人涌入。
最前一个锦衣老者,面容刚毅,双目神采奕奕,一进来就嚷道:“我丢了一百万两银票,那上面可有我的指印,谁捡了。”却听身后一个女声道:“你老就别再吓柳堂主了。”老者哈哈大笑,不再说话,只是转向另一边。柳雪松听得声音很熟,一见其面目,就认出是冷艳冰,身后还有碎梦和慕容婷。后面还有些人把柳雪松扶起来。柳雪松这才发现那匕首是可以收缩的。冷艳冰把他引到那老者身边,说:“这位金陵分堂的堂主海无涯,也是你的师叔。”柳雪松比刚才还要惊愕,他已知道这人就是当年闻名天下的大****宫无影,也应该是铁燕门的二号人物,他听方展说起阿若是三号人物后就在猜这第二号人物是谁,现在看来,无疑是他了。他赶紧道:“侄儿参见四师叔。”可是这位师叔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理睬。冷艳冰又接着向他介绍了几位其他分堂的堂主,这些堂主倒是很客气,说了很多久仰的话。
柳雪松急着问这是怎么回事,碎梦道:“还不是你师叔非要看看你是怎样一个人,所以布了这个局,并且用了微量的毒让堂主完全身深陷其中,又能保持一些理智。”柳雪松哭笑不得,道:“就算要看,也不用这么多人死啊。”冷艳冰忽然指向门外:堂主请看,只见茜儿神采飞扬,和一个风度翩翩地美男子携手走进赌场,向柳雪松深深一鞠,道:“参见柳堂主。”柳雪松看着那男子,觉得很是面熟,指着他楞了半天,冷艳冰说:“没错,他就是那个逼死你的跛子呀。”她虽然不会笑,但眼睛却会笑,而且还笑得很乐。柳雪松恍然大悟,哭笑不得。美男子道:“属下李年,这是贱内白茜。”柳雪松心想:“原来这两位是夫妻啊。”冷艳冰道:“李兄是我们济南分堂的堂主,也是赌神李显圣前辈的孙子。”柳雪松这才是真正的吃惊,心想刚才自己还跟赌神之孙较量赌艺,传出去一定是个笑话。当下脸红得厉害,李年笑道:“柳堂主随便练着玩玩都这么厉害,真是让属下佩服得要命。”柳雪松惭愧得连话都说不出,冷艳冰道:“这位赌神的孙媳妇也是厉害得不得了的女赌后,她的名字就是‘别个(川音,读白)欠她的。”赌场里的人都哈哈大笑,柳雪松还是很郁闷,因为这里毕竟牺牲了两条人命,正在不快,忽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看,竟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庄家,他身后还站着活生生的阿尤。大家看着柳雪松一脸地惊愕,又笑了。
庄家道:“属下龙天行,这位是贱内尤思思。”柳雪松感到真是被捉弄的已经快要崩溃了,他早就听说西北赌王龙天行的大名了,虽然他武功只在八十多位,当初就冲着他的赌技,很多人都要求武林盟主把他的武林排名列至前三十位去,但被他拒绝了,他的夫人尤思思不仅是位风情万种的成熟美女,也极擅赌,更擅长鞭绝艺,武林排名在第六十一位,都是武林世家,想不到竟是铁燕门的人。
柳雪松不仅感叹这出戏精彩,他走到西墙边上摸了摸,发现墙壁竟然是纸糊的,怪不得尤思思那么用力地撞上去连事也没有。
这时冷艳冰将一个精炼干练的老人介绍给他认识:“金陵分堂副堂主邢俊峰。”柳雪松立刻明白这是个实权人物,赶紧称久仰,邢俊峰则十分客气,希望他能喜欢这里。
后来打听到这位邢副堂主有两个儿子,一个在甘肃分堂,一个在湖北分堂,妻子半月前去世,临走前委托他一定照顾好自己最小的弟弟华辉。邢副堂主的这位小舅子今天并没有来。
转过身去,海无涯已经走了。冷艳冰告诉他,这位师叔对他很不满意,因为他有机会成为拥有几百万身家的大富翁,却放弃了,到头来连捡的一百万都没办法还。她还代为转告,让柳雪松好好休息,明天再去见师叔。这时各位堂主开始夸柳雪松宅心仁厚.柳雪松没心情听这些,他想起阿若的吩咐,竟然是要自己杀这个人,大感头疼,见慕容婷在一旁久未说话,便向众堂主告辞,“命令”慕容婷跟自己走。
慕容婷看上去很不愿意,却没有反对.
夜晚的山庄在这时终于亮起了烛光,挂上了灯笼,如似星光闪耀,显得极是美丽,柳雪松心情也好了很多,一路上对慕容婷嘘寒问暖,问她是否适应这里的生活之类,可是慕容婷不大理睬,直到说阿若很挂念她,她才有些反应,也问了阿若的状况,这样走了一段路,来到山庄中部的一个院落,慕容婷进入西院,来到东房,柳雪松问:“这是你的房间吗。”慕容婷说:“不,是安排给你住的。”她见柳雪松有些不明白,就说;“堂主知道你最后会请我一道走,所以吩咐我带你到住处来。”柳雪松心想:这位师叔倒是很了解我。便向慕容婷道了谢,慕容婷也不多留,告辞了,柳雪松想送,慕容婷冷笑道:”你要送,我把你踢回去。”柳雪松想不到她会如此冷淡,很是奇怪,心想:就算不喜欢我了也用不着这样。又想:其实女人都是这样的。也只好目送对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