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柳雪松起了个大早,刚一出门,就见管家等在门外,他忙问有什么事,管家告诉他,方婉柔在马厩里等他。柳雪松想是有什么事,不敢怠慢,赶紧向管家道了谢,匆匆赶到后院马厩。
只见方婉柔已将大红马牵出,正搂着它的脖子说着什么。柳雪松走过去,正要捂她的眼睛,方婉柔已快速转过身来,反把他眼睛捂住,然后说:“我从它的眼睛里看见你来了。”柳雪松这才明白方婉柔的反应为什么如此迅速,闲聊了几句,问她有什么事,方婉柔笑着说:“俺刚刚问它,是跟你,还是继续跟我,你猜它怎么说,它要跟你呢。”柳雪松不明白婉柔是什么意思,有点不知所云。方婉柔接着道:“大哥,就这样吧,我把大红送给你了。”柳雪松吃了一惊,连连道:“这不好吧。”方婉柔拿出柳雪松送的那把匕首,说:“那天俺没有东西可送,现在送大红也是应当的,你就骑上大红驰骋江湖,无论干什么,都好好干出名堂来吧。”柳雪松听出她是赠马励志,又想到她让自己学骑马本就有送马之意,若是不接受,恐辜负义妹一番好意,便说:“多谢你了,大哥正差一匹马呢。”方婉柔很是高兴,把缰绳交到他手中。柳雪松又笑道:“以后别人看见大红,就知我是婉柔的大哥,都不敢欺负我。”方婉柔呵呵直笑。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才告别。
柳雪松回到小院中,和大家吃过早饭,收拾了行李,和邻居们道别后,又到听涛小筑同四个女孩及冬虫夏草辞行,六个人知他要走,都有些不舍得,要把他送出古府,柳雪松虽然也不舍,还是连道不必,紫冰说“我早上心血来潮,算到你出门就会有艳遇,而且你很喜欢这个人,但这个人命中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柳雪松大笑,对身后的几个女孩子道:“你们都不用送了,冬虫夏草你们送吧,呆会儿把她推出门去。”几个女孩子和冬虫夏草都哈哈大笑,柳雪松见紫冰生气,赶紧道歉,然后请六个人一起送自己。
快到古府门口,四个女孩子都开起玩笑来,都在商议把谁推到门外去,正在这时,门口管家走过来,道:“静月姑娘本来随掌门刚刚离开,突然去而复返,说要见柳公子,正巧你就来了。”后面六人全都“啊”地尖叫起来,继而哈哈大笑,都说这命算得真准。几个女孩子见柳雪松发愣,笑着推他出去,紫冰这下有报仇之快,推得甚是用力
外面静月正在等候着,柳雪松被推了出去,险些撞在她身上,还好及时收住身形。
“不知静月师姐有何指教。”柳雪松全然不顾后面的嬉笑,很认真的问。
静月道:“柳施主,有要事相商,能否借一步说话。”很明显是不想让周围的人听见。
柳雪松只好带着她往门东走了三十步,来到一僻静处,问她有什么事,静月道:“你不是有个祖传药方吗,我现在需要,能否送给我。”柳雪松这才明白过来,道:“那我得把脉才行。”静月面有羞色,道:“这不好,我不太喜欢男人碰我的手。”柳雪松道:“那就没有办法了,就算给你那个药方,没有针对性,效果也不会好。”静月问:“那我给你讲症状好吗。”柳雪松知道这样去诊治效果不会好,但也只能点点头,听静月讲罢,回到古府门口,让管家取来纸笔,写了个药方给静月,静月道谢而去。柳雪松回头见后面几位笑得古怪,赶紧大声问:“静月师姐,你们峨眉派去金陵观战吗。”静月走了很远,声音依然很响亮地传来:“不了,我们都不去金陵了。”柳雪松向紫冰做了个“羞羞”的手势,才正式向四个女孩子和冬虫夏草辞行。
在城中他不敢过分招摇,只是牵着马缓缓而行,直到出了城,这才乘马而行。一路上有不少武林人物也是今天出发去金陵,看见柳雪松骑着大红马,都很是惊异。
向南大约走了半里路,忽然看见路口有个老妪在向他招手,当即勒僵止步,问老人家有什么事。原来这老人的老姐妹送了她一个旧磨,她抬不动,特意求他帮忙抬回家。柳雪松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下了马,到另一个老人院中取了磨,跟着老妪向相反的方向走了两里路,穿过一片树林,又了一条小溪,过了三个岔口,走了近十里路,这才来到老妪院中。他见老妪家有一个偏瘫的儿子,家中又无别人,四周又无别的人家,心里一酸,送上百两银票,让老妪搬到城里或是那位老姐妹家附近住,并能找位大夫。老妪本来要付力资的,现在反而白得了钱,十分感动.
柳雪松没有久留,很快就往回走。
刚来到第一个岔口,他就看见正前方有一个人横剑拦住去路。
这地方十里之内就只有一个老太婆和一个残废,若有强盗也不是奇怪的事,但柳雪松知道这个人并不是来抢的。
因为这个人就是柳吟诗。
他绝不会想到在宴会上笑脸相待的柳吟诗竟然对他还有杀机。也许她早就在谋划这一刻了。
“我不是已经离开楚府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这是他唯一保护自己的方法,如果柳吟诗连自己这样说过都不承认,那就完了。果然,柳吟诗道:“你人走了,心却没走。”她和楚东原谈过,知道楚东原还要重用柳雪松,想来柳雪松将来还是会回去帮忙的,那时恐怕就不是做小二了。这样的诱惑没人能抵挡。柳雪松知道解释不清楚,长叹一声,望着吟诗身后,忽然叫道:“你看。”吟诗慌忙转头去瞧,柳雪松打马催鞭,风驰电掣地般地就从她身前跑过。
他以为吟诗的杀心不决,又是大伤初愈,断然不会追上,哪料吟诗反应奇快,以最简单的轻功招术“旱地拔葱”飞身跃出三丈之高,凌空疾行六丈之远,从上到下,一剑直刺柳雪松后颈。
柳雪松虽有准备,但这一剑凌空而击,威势实在过大,实在不知该如何防守,若是翻身下马,倒也不错,可惜太过难看,更会被吟诗瞧不起,怎么也得有个大毒魔之子的样子。一着急,想起师傅以前教过对付这一手的招数,迅速伏在马背上,反手握剑,竖挡后身。吟诗也是高手,每一招自是都没有尽全力,以防对手反击,见这一式如此之怪,似乎还有后续手段,只好变招。可是这一招若真的用上十分内力,恐怕柳雪松的剑要被折断,性命也难保,但柳雪松算准了********的力量,现在见变招,威势已弱,信心大增,顺势一剑挥出,还了一招,逼得吟诗只好退后。
可是他也跑不了,只好将马转过身,正面对敌。
吟诗今日非杀此人不可,以忘掉柳万千当年给家族带来的阴影,更是洗刷痒毒带给自己的耻辱,当即大喝一声,飞身攻上,眼看就要到近前,大红马“嘶”一声,仰身而起,双腿弹出,踢向吟诗胸腹。它虽然只是一匹马,但这一踢之威,实不下一位绝顶高手,吟诗真是前所未有的吃惊,一个后仰翻身,退到五尺身后。
一阵沉默之后,脸色苍白的吟诗斥道:“畜牲,忘恩负义地东西。”原来当年柳寒风得此马后,还未送方婉柔之前的两个月,全是由吟诗在照顾它,难怪吟诗这么气愤。柳雪松也猜到她和大红马打过交道,故意骂道:“傻瓜,连你家大小姐都想踢,不要命了,我和少夫人只是在切磋较艺而已。”免得大红马落个不义的骂名。
可他这样说话,并不能取得吟诗的谅解。她说:“有种的,就下来打,否则我先削断它的四条腿。”柳雪松估计她就算杀人也不会伤马分毫,只因大红马的渊源较深。可是若他不下马,大红马会激怒柳吟诗,那时就很难说吟诗要做什么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座骑有事。最重要的是,在柳吟诗这样的高手面前,大红马对他的帮助实际上是有限的。当即不再多想,跳下马来,将大红马栓在一颗树旁,拍拍它的头,笑说:“我和你家大小姐只是比武而已,没什么的。”
他并不担心吟诗会杀了自己,毕竟吟诗还是担心自己的“毒技”,到必要时再象那晚骗骗她也就行了。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就决定要跟真正的高手好好比试一次,毕竟能和柳家的人决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连玉人飘香都要等三个月后了。
柳吟诗趁他去栓马的时候已占据了有利地形,柳雪松只能站在地势稍低且面向阳光的正西方,他也无所谓,反正也没打算战胜对方,只是能逃走就可以了。可是不能战胜对手,又怎能逃呢。
他站在柳吟诗正前方七尺处,左手紧握剑鞘,右手拔剑,挽了个剑花,做了个请手势,柳吟诗却不会在他面前玩这么多的花样,低喝一声,冲上前去,信手就是一招“凤点头”直取柳雪松面门,柳雪松挥手用剑鞘挡住,右手出剑,反刺她肩头。柳吟诗对他的实力有所估计,并不感意外,眼睛都不眨一下,不闪不避,迅速挥剑挡开,接着利用双剑相交的作用力反削柳雪松左肩,一连串充满自信的动作,快得实在是让二三流高手难以防范,可是柳雪松就象杂耍一样,剑鞘一格,又挡了一招,亦趁势用剑鞘直拍对方面门,吟诗冷哼一声,灌内力于剑尖,直抵剑鞘中央,手腕一转,那剑鞘立刻就被挑起,飞出十丈开外,接着又是一剑直刺柳雪松咽喉,力量之大,仿佛可以看见空气被从中划开,柳雪松用来防守的剑鞘失去,已是心惊胆颤,,一时竟不知如何防范,只好连退三步,吟诗竟已算到他只能退,马踏中宫,逼上去的速度竟比他后退的速度还快,柳雪松还没站稳,眼前已是寒光闪闪,剑气逼人。只好将心一横,不闪不避,反而迎着对方的剑势刺出拼命的一剑。
这样的招数对庸手来说极是有效,通常都只能回剑自保,但对吟诗这样的高手却毫无意义,对她来说,对方这样只是自取灭亡而已,她仿佛已看见了对方咽喉处喷出火红的鲜血,倒在血泊之中。
哪料,她的剑刚要触及柳雪松突起的喉结,柳雪松突然鬼魅般地向左移开,奇妙地躲过一剑。
这已不是轻功的范畴,柳吟诗惊惑之下,就见柳雪松的剑反而已刺到眼前。她立刻回剑反挡,可还未触及对方的剑身,柳雪松的剑已回收。吟诗虽不懂他这时为何不乘胜进攻,还是以上手自居,再度发出凌厉的一击。不想,柳雪松的剑只收回一些,忽然熟练而迅速地交到左手,身体怪异地一侧,躲开对手剑势,再度刺向柳吟诗。
柳吟诗的招法本是对付右手剑的,哪料对手换成左手,兼之太过大意,攻得过猛,一时猝不及防,一剑刺空,柳雪松的剑却刺向了她的肩头。
只听刷的一声,柳雪松的剑已刺破了柳吟诗的衣衫。
时间仿佛静止了。
柳吟诗的脸色一片苍白,柳雪松的脸则激动得血红一片,两个人都不相信这是事实。
柳雪松之所以激动,是因为他知道这样已激怒柳吟诗,恐怕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难全身而退,所以不由自主举起了双手,却并不是要投降的意思,而是表明自己并非故意;柳吟诗的尴尬则不言而喻。
过了许久,吟诗问:“这是你父亲的鬼影步。”指的是刚才躲开致命一剑,占得优势的那种步法。
柳雪松点点头。这种步法最重要的是意念以及柳万千独特的内功法门,平日只需牢记心诀,不需太多锻炼,在关键的时刻就能发挥做用,就算你忘记了,也会在不知不觉中使出。至于换手剑和相应的步法则是自创,非常讲究时机,讲究技巧,结果就在今日两人大斗技巧的时候发挥作用。
柳吟诗终于明白今天实在难以杀掉对手,信心大减,可也不想这么容易就放过对方。她来这里的时候,连对手善于用毒都没有考虑,现在也不得不考虑了,只好说:“你还有什么阴毒的招数,尽管使出来。”其实是要告诫对方万万不可用毒,更希望柳雪松知难而退,那样息事宁人,自己也保存几分颜面。可柳雪松一招得手,充满了战意,更受不了“阴毒招数”的刺激,朗声道:“夫人,在下有一招堂堂正正的剑法,你看好了。”吟诗冷笑道:“你还有什么堂堂正正的剑法。”柳雪松道:“这就是寒风剑法第三式‘风卷残云’。”
当年柳寒风从扶桑岛上载誉而归,下船后,沿岸近一万群众争相一睹大侠风采,并请求他演示寒风剑法八式。
柳寒风的剑法自是不会外传,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让群众让出一条道来,舞了一套气势磅礴的“风卷残云”,并在如雷的欢呼声中借道遁去,留下一段让当地百姓谈之不尽的佳话。
当然,那一招“风卷残云”也由此流传下来,很多人都会比划,柳吟诗并不奇怪,柳雪松从师傅那里也只学了这么一招,其他都是很普通的剑法。
柳吟诗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当即退了十五步,柳雪松也退后十五步,两人相距三十步之遥,这也正是“风卷残云”能够完全发挥出巨大力量的最有效距离。
这一式,须双手握剑,抖擞精神,如狂风袭来,向前疾奔十余步后,忽然将剑置于胸前,连续转身,待到敌一步之处,迅速出剑。此谓“风卷残云”,当年柳寒风用此招多次败敌,且都用于最后一击。
但凡剑招或任何武功招数,不是以静制动,或以动制静,就是先发制人或后发制人。然“风卷残云”却是在运动中保持着相对地静止,在连续转身时,观察对手如何出招,再根据对手的招数应变,直击对手的破绽;倘若对手不动,就是简简单单,却雷霆万钧地一击。
只一击而已,很多对手都败了,尽管柳寒风那时还不明白什么物理知识,却已创出了这样的剑法,足见其思想上已达到相当的高度。
当年莫问秋在实战中化解了寒风八式中的三式,理论上也破了其他四招,唯独对这看起来很简单的一招,无论是实战还是理论都无法拆解。
是以使用“风卷残云”的武林中人,仅仅只是仿其形而已,要达到柳寒风那样的高度却难如登天。
柳雪松深吸了一口气,问:“少夫人,假如我这一招使得还不错,你可以放过我吗。”原来这才是他的真实意图,他实在不愿意与柳寒风唯一的女儿拼命。
柳吟诗冷笑道:“就象你这样的人,别说使得‘还不错’,就算使得还不坏,我也放你一马。”柳雪松知道柳吟诗一言九鼎,不会欺骗自己,大喜。当初他这一招得到过父亲的鉴定。老人是见过柳寒风使这一招的,柳万千在儿子使了几百遍后,认为柳雪松的“风卷残云”动作非常规范,非常正确。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评价,柳雪松已有足够的信心达到“还不错”的标准。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剑,大喝一声,开始向前狂奔。如狂风袭来,如巨浪拍岸,整个人都似要腾空而起,他借势转身,连续翻转,眼角余光观察着吟诗的动作。
吟诗呆住了,她没想到有人会将这一招使得如此有生气,有气魄,有魄力,有力量。
她甚至忘了思考如何防范,直到柳雪松的剑快要触及她的小腹时,她才猛然惊醒,迅速拔剑。可是已晚了,柳雪松的剑已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好在柳雪松志在表演,无心杀人,这一刺虽难以收回,惊骇之下慌忙收手,只刺入腹部少许。若是别的招数,则根本就不会令对手受伤,这一招无法做到收放自如,则是他一时之间难以克服的缺陷。
吟诗脸色苍白,立时便晕了过去。上回她在许昌郊外伤后,本来得到很好的治疗,可是伤还未愈便赶往开封,身体一直都很虚弱,怎能再受打击。柳雪松跺足叹道:“我说大小姐,你怎么不出剑啊。”赶紧扶住她,从褡链里取出药在伤口敷上,然后将她送到李婆婆家。他想,如果将柳吟诗送回城里,必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疑和轩然大波,而且自己已答应阿若离开开封,再说自己也有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自是不会将吟诗送到城中治伤。
李婆婆见他要来家中居住,自是不会反对,何况还有病人,柳雪松交代她千万要保密后,又给了老人一笔钱,作为请她进城买食品和药物之用。李婆婆家虽是贫穷,房子却很大,吟诗有伤,自然就住在最宽敞,最大的一间房。
吟诗的状况,只要伤好后,补一补,细心调理即可,清洗护理之类的事有李婆婆去做。柳雪松就有了时间去看李婆婆的儿子大虎,他发现对方的偏瘫并不严重,至少比许昌的阿莲要轻许多,只须用半月的针灸即可。他身上有全套的医疗装备,每天就为大虎做精心治疗。李婆婆并不太相信这个年轻人能治好,只报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
两天后的午时,柳吟诗终于从昏睡中醒来。柳雪松算知她醒来的大概时间,早端了一晚小米粥在一旁“伺候”着。吟诗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里,一张陌生的床上,很是惊讶,转而发现柳雪松,这才勉强笑了笑,问:“这是什么地方。”柳雪松立将详情相告,吟诗叹道:“不进城是对的。”心想自己这样伏击对手显然也不象侠义道所为。她忽然发现伤处裹着的一大块白布,很是惊讶,有些生气地问:“这是谁做的。”柳雪松想也不想,便答:“是李婆婆。”吟诗厉声问:“是吗。”柳雪松低下头,答:“是。”吟诗忽然婉转一笑,道:“逗你玩呢。”柳雪松见她不再生气,也很是高兴,一边喂她喝小米粥,一边问她那天为什么不防守。柳吟诗摇摇头,许久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问:“那手风卷残云是谁教你的。”柳雪松答道:“是我师傅教的。”柳吟诗满脸惊异,叫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除了我爹亲自教你,怎么可能如此规范。”柳雪松赶紧叫她声音小点,以免动了伤处,然后说:“我爹也看过你爹用过,他老人家是亲自领教过,所以知道这招应该怎么使。”柳吟诗冷笑道:“你爹亲自领教过,那不只有。”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很明显。柳雪松笑道:“这招好是好,可惜需要一些时间,我爹躲不过,跑还是跑得掉。”柳吟诗又摇头,想了想,问:“你师傅长什么样子,爱喝什么酒,你不可能连名闻天下的柳寒风都不认识吧。”柳雪松笑得快要透不过气来,说:“他样子很平常,什么酒都喝,对人和善,除了擅长和我父亲斗嘴,没看出特别厉害的地方,因为我爹知道我喜欢练剑,所以找了个师傅上山.”柳吟诗还是不相信,只是摇头,说:“那一定是,一定是,只有我父亲才教的出来。”柳雪松觉得她有点神经质,也不敢笑话,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请她好好休息,自己出了房间,去给大虎针疗。只留下还很想不通的吟诗还在那里发呆。
因为吟诗受伤这样“严重的事件”,柳雪松决定暂缓到金陵,这是因为柳寒风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也是因为阿若没限定时间的任务更有些摸不着头脑。大约两天后,柳吟诗已可以下床行走了,但柳雪松还是要她多卧床休息,他告诉吟诗,假若当初在许昌能够多静养,没有大伤元气,今天受些微伤也断然不会如此。吟诗无奈,也就很少走动,这样又过了一天,柳雪松正和大虎闲聊,忽然吟诗穿戴整齐,出现在大虎的屋中,柳雪松赶紧扶住她,责怪她不该下床,柳吟诗不以为然,问候了一下大虎,将柳雪松叫了出去。
柳雪松搀着她来到院子西侧的石磨边,找了块木桩扶她座下,自己座在三步开外的另一块木桩上。过了一会,吟诗拍拍身旁的空位,唤道:“过来座呀,我讲故事给你听。”柳雪松实在是看不透她,故意不予理睬,柳吟诗几乎是命令的口气又道:“过来。”柳雪松道:“男女授受不亲。”柳吟诗斥道:“刚才你还扶我来着,还有。”柳雪松不敢等她说完,只好和她贴身相座。柳吟诗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沉思片刻,开始讲道:“大约是八十年前,有一位曾经在武林叱诧一时的前辈大侠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携妻儿隐居在泰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一边务农,过着清贫的生活,一边自研剑艺,图谋精进,以防仇家发现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最初,他努力创造更好的剑法,却发现凭自己的能力难以更上一层楼,便根据仇家的弱点设计了有针对性的招式。”
“老天保佑,那位前辈大侠终于如愿以偿,自创了五式凶狠的杀招。也正是这五招,在三年后,仇家找到他时,杀得对手无以自防,伤痕累累,狼狈不堪,只有逃之夭夭,临走时仇家狠狠的留下一句话:‘就算我来不了,我儿子也会杀了你的,我们一家会你们永世不得安宁。’显然,他是伤重难治,自知命不久矣。可是,那位前辈大侠仅过了五年也就病逝了,所幸他早将那五招剑法传给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一位已过而立之年的青年。他亲眼目睹了其父与仇家血淋淋的搏杀,虽明白那五招剑法的威力,却生就谨慎,不愿惹麻烦,因此无意涉足江湖,将家搬到许昌郊外,继续过着隐居生活。只是他与其父不一样,他只想仇家可能找不到自己,虽然也时不时修炼剑法,但已无心进取。”
“真是天有不测,过了十一年,青年带着自己的儿子去南阳游玩的时候,有一天不幸在客栈被仇家无意中看见,当时仇家并没有发现青年人的儿子。仇家发出挑战,青年人无法回避,只得在最短的时间决定应战,因为答应晚了,可能让仇家发现自己贪玩还未回客栈的儿子。青年人仗着五记杀招信心百倍地赴约了,他相信凭借这五招就算不能杀死仇敌,也可以自保。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手以家族之力,精心研究了那五招剑法,觉得这五招很难以攻对攻,前四招只能防守,不过第四招和第五招的衔接有些问题,可以抓住机会转守为攻,具体的方法就是故意先退守一步,忽然向面门一招虚刺后,反身刺向对方咽喉,就算对方不中招也会退守,那时就是仇家反击的时候了,一切都在仇家掌握中,青年人更是因为安于现状,疏于练武,一直都处于败势,慌乱之下在使用第五招杀着的时候直接就被仇家刺中咽喉。”
“这一切,都被青年人的儿子看在眼中,他发誓报仇。经过刻苦的学习,也因一些机缘巧合,终于有一天,青年人的儿子,一个十六岁的小伙子成为了河南很有名气的侠客,就在他准备成为江湖上最有名的大侠时,他认识了一个天赋很高的年轻人。虽然这个年轻人土头土脑,时常被人笑话,但两人还是成了朋友。不想有一天,两人比武较技时,小伙子使出家传的五招绝技,年轻人居然在第四招也是防守,在第五招时忽然退后一步,一招虚点,反身刺向对方咽喉。小伙子大怒,叫道:‘我要为父报仇。’招法大乱,连出自创的杀招,年轻人急问何故。小伙子讲了缘由,然后说:‘你不要狡辩了,我不相信十一年创造出的招数会有人一瞬间就能想出。’”
忽然之间,柳雪松有点明白故事里的两个男人是谁,因为除了那个人,真还找不出一个天赋如此奇高的人物。
“不论年轻人如何解释,小伙子都不愿意相信,开始了长达三个月的追杀,这三个月里,青年人都没有还手。最后小伙子追到了青年乡下的家中,确信青年一家都不会武,也不是仇家,才连连道歉,和青年重归于好。”
柳吟诗说到这里,转眸瞧了柳雪松一样,柳雪松赶紧回答道:“夫人,这个故事里的那个小伙子和青年就是柳大侠和莫大侠吧。”柳吟诗点点头,赞道:“你到是很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
柳雪松虽然猜到了故事中的两个人物是谁,但却不知道柳吟诗为什么伤势刚刚好一点就要给他讲这个故事。
“其实讲这个故事有两个原因。”柳吟诗当然猜到他的疑惑。“从我家族这个故事来看,告诉大家一个道理,任何一位高手都得积极进取,创新,不然就要吃亏,吃大亏,就好比我,两个月两次受伤,便是为此(柳雪松道:那是你故意没出招),这次武林在玉人姑娘的剑势下一败涂地,便是因为自我爹东渡之后,武林众人都不再热衷研创更好的武功,一来是没有自信,认为再怎么努力,也超不过柳莫二人,二来是因为相信中原武学不会被扶桑人超过(柳雪松想:你不偷寒风剑谱,不就没事了),今天呢,寒风八式当然仍是最好的剑法,可惜父亲觉得我们这些孩子资质甚差,没怎么加以教导,我们终究是难以领会。”
柳雪松很是诧异,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柳大侠还是把心法口诀教给你们了,让你们自己去领悟,但没有教导过。”柳吟诗连赞他聪明,“是啊,我们练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也不说个好歹,大多时候都皱眉,摇头,其实这种剑法极需悟性,没有父亲需要的那种悟性,他是不会出面指教的。”
柳雪松点点头,似乎懂了高手传授时的一些苦心。
“这八招剑法,我们使得最好的,唯一能让父亲表了一下态的就是风卷残云这招,当时受到指教的是三弟,三弟也是我们兄弟姐妹中悟性最好的,可能因为大家早就知道风卷残云怎么使的,早就研究过了,但我现在认为,这招使得最好的不是我三弟,而是你。”
柳雪松吓了一跳,他可禁不起这样的表扬,他忽然也明白柳吟诗为什么不抵抗了,因为她多半想到她和兄弟姐妹练剑时的场景,失神了。
“我是有寒风八式的心法和口诀,但我从没对任何人讲过,因为我自己也没找到一个有那么好悟性的人,今天我发现你不错,所以..........。”柳吟诗没说下去,只是盯着柳雪松,希望他自己能明白。
柳雪松心里一乱,暗付:难道她要把寒风八式传给我。看着柳吟诗,呆住了,不说话,柳吟诗哼了一声,笑笑,从褡裢里取出一本册子,递到他手中,道:“给你半个时辰自己好好领会吧,然后把其余七招给我使一遍,咱们就可以告别了。”
柳雪松心里犯嘀咕:什么,半个时辰,难道当初柳大侠就是这样教寒风八式,心想高手传授绝学的方式自有其道理,他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不想拿着一本自己看都看不懂的书继续耽搁前往金陵的时间,不然阿若怪罪下来可不得了。既然柳吟诗这样说,他权且应付一下也就是了。
当下退到一边,抱着那本册子细看,这本算得上秘笈的册子没有图,只有心法口诀,还有吟诗自己的心得体会,他想了想,在吟诗困惑的目光下把吟诗写的心得全都撕掉,好在那些东西都是单独一页,不受什么影响,吟诗虽然略有些生气,还是很快就弄明白了,没说什么。
寒风八式分别为“风和日丽风声鹤唳风华绝代风起云涌风平浪静风卷残云风驰电掣风花雪夜”八式,柳雪松看第一遍,还不能完全解其意,再看第二遍,感觉更不明白了,只好不看,用书捂这额头,想了一番,时间竟然就差不多就到了。
柳吟诗见他还在看,嚷道:“别看了,给我全部使一遍。”
柳雪松哭笑不得,把册子还给柳吟诗,抱着剑走到房子右侧井边,想了想,准备舞剑,可不知怎么,无论如何也使不出来,只能暗自着急,吟诗嚷道:“怎么了,你怎么回事,难道一招都使不出来吗,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柳雪松实在是无奈得很,咬咬牙,只好凭着感觉挥舞起手中的剑来。
风和日丽,口诀刚开始两句倒是很容易明白“风和日丽,清风徐徐”,其他的就不解了,一时出于无奈,就按前两句解,他把这招理解为心境平和,对应“清风徐徐”,“风和日丽”则干脆让剑法显得华丽而讲究。
第一招使出来,第二招也就简单了,好在“风卷残云”他已算懂了一些,很快就把前五招应付过去了。
可到后三招,他连乱比划都不会了,步伐和剑法都慢了下来,无意中看见柳吟诗眼神非常凌厉,想起师傅教的剑法,决意把师傅所有的剑法之高深处拼凑上去凑数,这三招最后也终于应付过去了。
然后看着柳吟诗,一言不发,柳吟诗道:“好了,你可以离开了。”柳雪松松了口气,可也觉得很内疚,人家这样信任自己,竟以纯属应付的态度对之,发誓以后一定好好练。
跟李婆婆走出村子,柳雪松正要打马快行,忽然听得附近的茶馆有人在说什么“江水兰”,很是好奇,凑近去听,同时继续走自己的路,能听多少是多少,他知道江水兰是名人,这些人说起来是没完的。
只见一个矮个对一个高个朋友粗声粗气地道:“你小子这几天又不知道到哪赌去了,连江姑娘被当今皇上召进皇宫去了都不知道。”柳雪松大惊,赶紧驻足聆听,那高个道:“江姑娘长得漂亮,被选为妃也很正常嘛。”那矮个朋友笑道:“你小子瞎想吧,江姑娘才华出众,正巧皇宫里有一批战乱中破损了的名画需要修补,皇上请了好多名家,其中就包括我们开封的江姑娘,那可是我们开封人无上的荣耀。”高个朋友这才明白过来。
柳雪松也明白过来,但转念即想:既然有那么多名家都去了,又何苦要请个女人去,江姑娘自己曾打听过皇宫里的事,会不会被误认为想进宫,结果被皇上招入,但老百姓误以为是去修补名画呢。他一向敬重江水兰,实在不希望她去做一个有那么多老婆的人的老婆,想快点把事情搞明白,干脆骑上马再度回到开封城,回到古府
一到古府,就径直闯入听涛小筑。
四个丫头见他回来,都很吃惊,但知他是来问原因的,紫冰笑道:“不是去皇宫做妃子的,圣旨上说的很明白,是去修补名画的。”柳雪松这才明白过来,正要第二次告辞,青霜道:“这次圣旨来的急,走得也急,小姐好多东西都没拿,我收拾一下,你帮我们带过去好不好。”柳雪松心想:皇宫里东西多的是。但知丫头们一片好心,不敢反对,就答应了,
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青霜拿出很大一个包袱来,说大多是平时喜欢看的书,还有瞳瞳爱用的一些饰物。
柳雪松笑笑,接过大包袱,第二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