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聪明,笨一点不好吗,跟蓝衣那个孩子一样,就知道哭哭啼啼咿咿呀呀的喊着玩多好。
飞鸿的哭战栗起来,孟白云绕过桌子心疼的抱住了他:“孩子,别这样,别这样,有些事,娘会慢慢告诉你,你还是个孩子,你只要快乐就可以,娘只要你快乐就可以。”
眼泪一滴滴落到飞鸿的发心。
飞鸿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肢,嚎啕大哭:“爹不要您了,也不要我了,他不肯跟您回来,伤了您的心,所以您一个人回来,丢了他的东西,娘,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让她怎么回答。
嘴角滑落的眼泪,是多么的酸楚。
她只能一遍遍的喊着飞鸿的名字,两颗受伤的心紧紧拥抱在一起,那两道血淋淋的伤口重叠在一起,都是同一个人割下,毫不留情,深不见底,鲜血成河。
*
孟白云从东宫出来,哭的真个人都有些虚晃。
飞鸿哭累了,她安顿他到了小床上睡觉。
屋内的气氛让她压抑道崩溃,她想出来透透气。
今天能站着进宫,是因为拐杖。
她在自己大腿上绑了拐杖,直到腰部,借由腰肢的力量行走。
她的身体更残破了,可是更残破的是那颗心。
这样残破的心,连自己都抚慰不了,何况是那个细腻敏感的孩子。
踉踉跄跄的走出房间,真想倒下,想倒在地上不要再起来,想找个地方给她喘口气,给她逃避,给她疗伤。
可是她倒下了飞鸿怎么办。
炎泓懿远远看到她走路不便,疾步上前将她抱在怀中:“怎么了,怎么精神这么糟糕,不好,好烫,走,去太医院。”
拉了她的手,她真的不想走了。
“哥,让我靠会儿。”
倒在了炎泓懿怀中,炎泓懿看着她紧闭的双眼,惊慌失措:“白云!”
*
孟白云醒来,大腿刺痛。
或者说她就是给疼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了鬼谷通红而凝重的脸。
他似乎没注意到她醒了,专注的在她白皙的大腿上施针。
又是一阵刺痛。
却能忍。
大腿有知觉了,老太婆麻痹了她整条腿,她这几天一直是在腰部帮着一个固定器,固定器上连接着几根拐杖在走路,实在是别扭,不过有鬼谷在,她就可以安心了。
鬼谷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的腿,一张脸红的好笑,他一个大夫,救死扶伤,有什么好害羞的。
想到自己的大腿上龙傲寒落下密密麻麻的吻痕,她倒是慌了一下,颤动了一下腰肢,鬼谷一针差点扎歪,看到她动了,一张脸更是滴血通红,猛然看向她的脸。
她忙闭上眼睛。
呼,还是别乱动的好。
继续装睡,不然以鬼谷的害羞,如果知道她醒了,估计下针都不敢下了,她可不想拖着这条退过日子。
见她还睡着,想来刚才的颤动是因为梦到了什么。
鬼谷松了口气。
眼前的女人,是他爱慕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人。
他对她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是不可能的,那是源自于一个男人的本能。
眼前白花花的下半个身子就在眼前,他呼吸急促,心跳如鼓,整个嗓子都干燥的要冒烟。
可是他心里也清楚,刺穴疗伤,容不得半点闪失。
于是就有了既害羞又专注的那副表情。
还有最后几针了,她的腿并非药物所致的麻痹,而是被人施针封住了几处穴位,马上就解开了。
而且意外收获的是,她不知道吃过什么,膝盖竟然对敲打有了反应,他给她小腿也施了几针,盼着她醒来,小腿能够和大腿一样,恢复知觉。
终于扎完最后一针,接着就是等。
她还是没醒,恬静的睡颜,如同极品的羊脂玉雕像,他虔诚的看着这张脸,却同时也充满了怜惜。
初相识,她十六韶华,他也只是二十出头。
她陪着他上山去说服那位为了见爱人一面,孤身居于山林张伯下山。
他劝了那么久都不曾劝说成功的男人,却因她一句“男人何苦为难女人”丢盔卸甲,哭的像个孩子,乖乖跟着下山。
她调皮的对他转眼,似乎为自己的成功觉得得意,那样的明媚阳光,耀眼璀璨。
他一颗心,沦陷其中,却因为知道她是三哥的女人,将这份爱慕深藏心底,从不敢表露半分。
他性格温吞,害羞,年少时候家庭的巨变更是让他存着一点自卑,他觉得自己是个复杂的人,配不上单纯美好的她。
更因为被三哥窥破他的心思而觉得有违兄弟仁义,羞愧难当。
那些年,他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是最恶,用朋友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心意,怕她因此拉开和他的距离。
那些年,他长年累月家破人亡的噩梦,一点点被她一颦一笑生动活泼的美梦所替代,再也不会午夜惊醒。
那些年,他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早点遇到她,如果她没有嫁给三哥,如果有一天她和三个分开……
可是,当真的变成如他所愿的时候,他却发现,他依旧只是想静静的守护着她。
不打扰她的生活,她需要,天涯海角他都奔赴。
她不需要,他绝不成为她的负担。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爱的伟大,反倒觉得,这样爱她的方式,也让他自己觉得很幸福。
人这一辈子,能静静守护的人有几个。
他很感谢,她依旧在他身边,在他身临陷险境的时候,不远千里来救他。
牡丹那他都听说了,夫人和将军早前其实就遇到了,夫人听说他被将军抓了,跑死了一匹马,路上连口水都不曾喝过来救他。
所以,不是外面所有人说的那样,她是为了见龙傲寒才跑死那匹马,她是为了救她。
看着那张脸,瘦了太多,她到底在外面受了什么苦。
是不是,他应该再勇敢一些,更努力的守护着她?
“鬼谷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门口苏儿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脸色绯红,忙掩饰好刚刚自己疯狂的想法,点点头:“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