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扮了一回孝子,换来她的杀无赦。经历这次,我终于知道她有多心狠手辣,不近人情,所以即便她了解我,确信我不会把这件事透露半分给我姐姐,她也不会放过我姐姐。因为她太在乎秦王了,所以她不敢赌一个了解,她宁可错杀一百,不想放过一个。我姐姐就是这一百个中的一个。好在,她再怎样也顶多以为我发现了她的秘密,我是孝顺她的,一心为了她好的。所以,在这里真的很安全,她不会知道我现在投奔了你们。”
“之前姐姐被你带走,我说谎骗她说姐姐得到了一张琴谱,说要去拜访琴谱的主人,往锦州去了,她也没怀疑,因为我姐姐经常做这种事,而且前一阵她确实得到一本琴谱,天天准备动手去锦州。我要是猜的没错,她现在肯定已经派人在前往锦州的路上了。”
“是。”
“这里虽然安全,我只怕我姐姐若是迟迟不归,她就会起疑心,知道一切都是我安排的一个局,我姐姐是我怕受到牵连提前放走的,如果这么一来,她可能会怀疑有人在背后指使我,我起了背叛她的心,这里就不会再安全了。”
“所以我问你,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打算?”真的没有,水若寒摇摇头,神色低落,“我想带着我姐姐离开,可是我害怕。”
死过一次,就更知道死亡的可怕。
烟熏雾缭之中,因为求生的本能,他甚至像是一只够一样趴在门缝那里企图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因为绝望,所以只能等死。
因为想让另一个人活着,所以不得不死。
可是如果可以和那个人一起活下去,死亡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他不想丢下她,就像她当年不忍丢下他一样。
他就像是个孩子,外面是不满荆棘的世界,牧家村是目前为止他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他好怕,他龟缩在这个地方,一步都不敢踏出去。
他没有在孟白云面前掩饰他的恐惧和无能,这其实也是一种示弱和求救。
孟白云沉默了片刻,站起身:“去南楚吧,等你伤好一点,我会让我三……王爷给你安排。”
“南楚?”
水若寒眼睛都亮了。
但是很快又黯淡下来:“不可能的,你恐怕不知道,日月岛的势力未必只在北梁境内,只要给日月岛的人抓到,我们必死无疑。”
“你的意思,南楚也有日月岛的人。”
水若寒点点头:“我娘,不,舞秀虽然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但是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一批舞女走,我偷偷的跟踪过,这批人是通过秘密手段送到了南楚,我不知道是送去做什么,但是她做的越是神秘,这件事就越是有问题。我之前不愿意说,因为我内心里不想背叛她,可现在,我们之间,仁义已尽了。而且这次我能够活下来,我听鬼谷说了,三王爷手里的人出了力,我很感激他,希望你告诉他这件事,日月岛是野草一样的存在,杀不尽,赶不绝,落地生根。”
“还有一个去处。”
“哪里?”
他眼睛一亮。
“山里。”
水若寒显然的有些茫然,低声询问:“你是要我归隐山林,和我姐姐藏在深山之中。”
“恩。”
“过,过野人的日子?”
“并非野人,有个地方,只有我和龙傲寒才知道,你们可以先去那里躲躲,虽然是野草,只要不给他们阳光雨露,就没法滋长起来,等到外面安全了,你们再出来。”
没想到孟白云如此为他们打算,可是水若寒还是担心:“我和我姐姐自小虽然是吃苦过来的,可是被舞秀收养之后,就过的锦衣玉食的日子。你别误会,我不会要你为我们在深山建个宅子,安排伺候的奴才,只是,只是如果进山了不出来,我们可能就饿死了,我们姐弟都没有野外生存能力。”
“我说了不是野人的日子,到了你就知道,三天后,午夜出发。”
水若寒半信半疑,其实多半是信的。
人家连他的命都肯救,难道还能再送他去死。
这种情操,太高尚了,等他病好了,他一定要给孟白云磕个头。
*
长安城,皇宫,乾坤殿,六人会议。
水若寒此举,无疑证明了秦王就是舞秀的儿子。
那么太后和秦王又是什么关系,钟宁自然要查。
说起那个执政多年的垂帘太后,自从秦王败走之后就一直被囚禁在慈宁宫中。
后来秦王费劲心力营救过她一次,但是光荣失败,所以太后还在长安城中,只是不再是拘于慈宁宫,而是押入了最深层的皇宫地牢,用铁链拴在墙壁上,每天有四波人轮流看守着,牢门附近还布满了机簧,要营救她,比登天还难。
而日月岛那次确实也受到了重创,除了之后零零星星派人来救过几次,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太后倒是惜命,到了这般境地了,每天该吃吃,该喝喝,一开始怕她自戕了,还不敢给她用陶瓷碗送饭,用的都是铁腕,边角打磨的十分光滑,连个头发丝都割不下来。
到后来,她饿了还回嚷嚷着要加菜,又嫌弃铁碗生锈,装的饭菜味道很怪,厨房征求了钟宁的同意后,给她换了陶瓷碗。
她也砸,但是砸碎了就让奴才们来扫干净,连个碎片星子都不去碰,怕扎了她金贵的手。
到最后,大家都明白了,这老太后怕死很,这条命她稀罕着呢。
稀罕着这条贱命的老太后,其实精神状态已经不对了,孟白云在她刚关起来的时候去看过她,歇斯底里,骂天骂地,状似疯癫。
后来孟白云再没去过,不过有时候去皇太贵妃那,会遇到几个来唠嗑的太妃太嫔,她们偶尔说起太后,都会说太后现在和年轻时候刚进宫似的,吃再多都不饱,天天喊着饿,有一天半夜还忽然说想喝母乳,让人从棺材里去把她老母亲挖出来,给她喂。
至此,孟白云是确定,太后其实已经疯了。
一个疯了的太后,再子嗣问题这件事上,是问不出什么鬼来。
所以钟宁在知道了秦王的生母是舞秀后,去地牢看过一次太后,问过她相关的事情,却问不到半点有用的,倒是讨了一顿骂,气的他下令三顿不准给太后送饭。
到底这件事兹事体大,又怕打草惊蛇,在疯太后那问不到什么,钟宁也没有再去别处打探。
而是等着孟白云进宫,再商议这件事。
于是,又有了这次六人小会。
“这是秦王的生辰八字,秦王是生育戊戌年十一月初三,那天天气很冷,外面屋檐下挂了冰柱子,宛若晶莹剔透的白玉,父皇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钟玉。”
钟宁拿出一本手掌大小的册子,这是每个皇子出生手录,就相当于一本出生证,只是皇家的比较考究,金线装订,外面裁的是红锦缎龙纹团花的绸布,里面的字是金粉写的,而皇子名字那里,是由先帝亲笔写的。
钟宁对炎泓懿使了个眼色,示意炎泓懿这个小太监赶紧麻溜的干活,把小册子送过去让各位过目。
炎泓懿装瞎看不到,自己有手有脚的,这么使唤自己的男人真的好吗?
倒是巫寻比较规矩,起身接过了册子,直接送到了最想看的人手里。
“白云。”
孟白云翻了一下:“名字是先帝亲手写上去的不会有错,只是到底是不是这天生辰就未必然了。”
“水若寒不是说了,舞秀收藏着的那些小人衣服里,自婴儿到七八岁的都有吗?”翁君生加入讨论,“如此看来,秦王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有人偷偷送去舞秀坊,能够难道秦王贴身衣服的人,恐怕没几个吧。”
“是啊。”钟宁道,“朕查过了,那些伺候过秦王的老奴,可是很多都跟着秦王当时出府的时候出去了,后来秦王叛变,也都跟着他逃走了。”
翁君生轻笑:“那就没法子了,线索显然是断了。”
孟白云却合上钟玉的出生手册:“他生母是舞秀没错,养母是太后也没错,何必要弄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只要知道舞秀是他的生母不就行了。”
男人们都愣了一下。
随后纷纷点头,都轻笑起来。
“也是,反正现在是知道了是谁在背后对付你,也知道了舞秀坊和日月岛是一路的,这不就得了。”翁君生乐呵的站起身,“哎呦,你们忙吧,我可要赶紧去处理一些事物,我和舞秀坊可有好几笔生意上的往来,我要处理好了,别到时候给我亏大发了。皇上,微臣告退。”
“下去吧。”
巫寻和鬼谷也纷纷告辞出来,屋内只剩下孟白云,炎泓懿和钟宁。
孟白云没有要走的意思,钟宁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说?”
孟白云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有些从他身上抽到了他身后的炎泓懿身上。
“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三王爷说。”
钟宁嘴角抽抽,单独,单独,怎么就不能给他听了,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儿还要单独谈,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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