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一样,老太太笑过之后心底就一阵淡淡的失落。
孟白云敏锐的捕捉到老太太眼中这一闪而逝的感情,知道她必定是在想念老将军的了。
“娘,你再和我说说傲寒的事情吧。什么破事,囧事,你都给我说说。”
孟白云欢快的语气,拂散了老太太心底那淡淡的感伤。
往年守岁,只有她和傲寒两人,傲寒又是不爱说话的孩子,总是清清冷冷怀面者故人守到子夜,再清清冷冷各自回房休息。
后来接了林梦茹来,林梦茹在傲寒面前总是一副文静温柔的模样,除夕夜依旧是冷冷清清,只是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再后来,傲寒换了身份有家难归,孟白云又离家出走,她和林梦茹两人过的除夕,总是寡然无味。
今年的除夕,格外热闹。
孟白云的性子是越来越对老太太的胃口了,虽然有时候还是有些燥,但是她开朗活泼,傲寒万年冰山的脸,在她面前也温和的如同四月暖阳,孩子们在笑,在闹。
老太太其实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不觉话多起来,和孟白云聊起了许多旧事。
从来没一个除夕过的这样的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
外头烟花照亮半边天空,丫鬟提着水灯进来,老太太还意犹未尽,拉着孟白云的手:“走,先去放灯,祈祷新年安泰康顺,傲寒小时候还有可多有趣事情,我改日都告诉你。”
“恩,娘,水轩,披风。”
水轩将披风送到了孟白云手里。
孟白云亲手给老太太披上,两人情似母女,完全看不出两个月前两人还互相不对付着。
龙傲寒给孟白云披上了披风,伸手招呼远处玩的没了正形的龙飞鸿:“哈哈,过来。”
“爹。”
龙飞鸿难得真正像个三岁的小奶娃,哦不,四岁了。
他飞奔着扑进龙傲寒怀中。
龙傲寒一捞,轻易就将他放在了肩头。
孟白云看了一眼,羡慕。
她心里幼稚的和儿子吃醋,因为她也想坐在龙傲寒肩头。
好吧,她脑残!!!
水灯是在龙府荷塘放的,府上心灵手巧的姑姑丫鬟早些时候就扎了许多水灯,有莲花的,桃花的,玉兔的,鸭子的。
龙飞鸿选了一盏老虎水灯,吵吵嚷嚷的要到湖中心去放。
老太太宠着他,诸事都顺着他,就让管家划了船来。
老太太自己也童心乍起,跟着进了船。
孟白云要上去却被老太太拦住:“湖心风大,你怀着孩子呢,就在岸上放吧。”
好吧,这颗肚子真是对她诸多限制。
于是,老太太和龙傲寒去往湖中心,孟白云和龙傲寒站在湖边上放。
主人的水灯要先下,龙傲寒自然是头个放灯的。
主人下了灯之后,便没什么规矩的,大家都可以放灯了。
这水灯,传说是谁放的越早,来年就会交好运。
龙府自己还有个规矩,水灯放下去,哪只飘的最远,就奖赏一两银子。
所以丫鬟奴才们都热闹起来,争抢着先放下去,好让灯先开始飘。
一双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龙傲寒。
只等着他的灯笼一放,大家抢着再放。
龙傲寒选了一盏蝴蝶灯,孟白云嬉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娘们玩意了。”
“我是祈愿你肚子里能是个女孩,那我就子女成双,能凑个好字了。”
她知道,他一心想要一个女孩。
她也选了一盏灯,是一盏白兔灯:“那我便祈愿,我们的孩子能像蝴蝶一样自由,性子又像兔子一样美好吧。”
夫妻两人走到湖边,双双放了灯。
接下去场面便是乱了。
闹闹轰轰的一府邸的奴才,争先恐后的放灯。
远处湖中心,几点星火也浮于水面上。
孟白云让出了位置给丫鬟们,依靠在龙傲寒面前,瞧着眼前热闹景象,欣慰的勾起了嘴角。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龙傲寒的手轻揽着她的肩膀,隔壁几家开始放烟花。
璀璨的花火点亮了整片天空,在水面中落下斑斓绚丽的投影。
孟白云嘴角笑意益发的浓。
真美啊。
这是她来这里之后,过的最有年味的一个年了。
放完水灯,最后是伙房的一个丫头的水灯飘的最远,老夫人带着龙飞鸿乘船回来,当场就奖赏了她那一两银子,欢喜的她雀跃不已,其余没得奖的,老夫人也没亏待,赏了大家两桌子丰盛的宵夜,又吩咐了账房早晨时候每个人发一个小红包,算是新年红包。
龙飞鸿听到红包,伸手就讨:“奶奶,鸿鸿也要。”
老太太老脸乐开了花:“等到天亮了,穿上新衣裳,让你爹娘带着你过来奶奶这拜年,奶奶给你个最大的最大的红包好不好?”
小娃娃十分满足,打了个哈欠。
孟白云招呼了奶娘过来:“时候不早了,娘,我们先回去休息了,哈哈,和奶娘回去休息吧。”
“恩。”
这个跨年,大家都玩了尽心。
不过熬到了子时,也着实困倦。
老太太一句散了,各自都回了屋。
孟白云和龙傲寒回了房,苏儿进来替她拆了发辫,因为怀孕她已经许久没梳这么累赘的发型了,不过守岁过新年,自然少不得一番体面的梳洗打扮。
梳了半天,拆了也半天,苏儿已经困倦,手中没了轻重,扯疼了孟白云。
龙傲寒看着孟白云吃痛的表情,眉心微紧,过来拂开了苏儿的手:“苏儿,天色不早了,我来吧,你去睡。”
苏儿还后知后觉,以为将军这是体恤她呢。
“谢谢将军,快拆好了。”
说完又要来拆,这样的活哪里能让将军做。
只是手还没靠近那只缠住了的发簪,就被龙傲寒一道不容置喙的压迫眼光给吓了回来。
“去睡吧。”
将军的语气还是温和的,可是却满是威严。
苏儿小心肝一紧,都不敢在这屋子里呆,赶紧请安退了下去。
她一走,孟白云就嗔道:“你吓到她了。”
“她弄疼你了,不然明日给你请个手巧的,专门伺候你梳洗打扮。”
“可别,苏儿虽然大大咧咧的,可是心里还是敏感着的,我要是请来这么一个人,她肯定以为我嫌弃她伺候的不好。而且我也不常常梳妆,不需要专门的人伺候。”
龙傲寒将油灯拿近了一些,仔细的开始拆那被苏儿笨手缠住的发簪,模样专注:“缠住了,你别动,小心扯到你。——正月里,四处走动拜年,这妆面是少不得的,不过除了明日,其余地方你也不用如此隆重打扮,没人会说什么。”
“明天是要进宫吧?”
每年正月初一,皇帝都会在宫里设宴,届时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子嗣,都会进宫共享盛宴。
龙傲寒将最后一缕头发小心从发簪上取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那支簪子:“恩,明天下午就要进宫去,娘去年新封了诰命,我在朝中位阶不低,所以要早些去,大约是吃了午膳就要进宫了,到时候苏儿给你梳头可以,别戴这套发饰了,送给苏儿吧。”
孟白云可不认为他是在打赏苏儿,从他摘下发簪时候看着簪子的掀起眼神孟白云就知道,他是觉得这套簪子做工不好,卡了她的头发。
其实这是苏儿选的,按着孟白云的性子,她更喜欢那套翠玉的,苏儿非要说过年过节的,戴个掐丝红玛瑙套才喜庆。
龙傲寒把取下来的发簪随意的丢到了桌子上,上面那掐丝处,还卡着她几根头发。
呵呵,依他吧,总得允许他这点小霸道吧,不然明天遭殃的还是苏儿。
“知道了。对了,已经是新年了,文鸳公主和惠歌公主会否出席?”
她是有心问的,龙傲寒却假装没看出来她的有心。
“应该会,虽然说是以人质之身被囚禁在北梁,不过皇上刚掌政权,必不愿意与南楚彻底交恶,对待两位公主,定也不会太过苛刻。”
“哦。”
她心里打了些算盘,当时没指望着靠着明天就救出两人,毕竟这里不是金州,她没有一个庞大的穆家寨供她使唤调遣。
而且她背后是龙傲寒,一旦有所闪失,必定会牵累到龙府。
所谓伴君如伴虎,皇帝能够为了帝王之位蛰伏多年,可见他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孟白云断然不会随便拿这种事开玩笑,可是答应过南楚的人,她会想办法救出两位公主的。
怎么救,还没个法子。
不过不能硬抢,也不能暗夺,那是绝对的。
最好要让皇帝心甘情愿的放人,这倒并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两国交恶对于皇帝来说也没什么好处。
他初掌政权,国内太后党和晋王党的势力并无完全肃清,内忧未除,再立外患,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如今他扣押着南楚两位公主,南楚方面还能如此从沉得住气无非是因为南楚方面理亏。
和亲之事也好,听命于晋王谋朝篡位也好,这一件件一桩桩都让南楚限于被动境地。
孟白云倒是听说这两月南楚帝陆陆续续的派人来何谈此事,赎回公主,可是咱们这位梁帝却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人,不知道是处于什么目的,连人家割让两座城池换回两位公主这样优渥的条件他也一口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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