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竟然都不知道驸马的房间是哪一间。
侍女看了出来,连忙一声不吭,就上前走到了公主的前面。仪安心中这才舒坦了一点,是的,驸马是自己的人,也是自己的杰作,只有驸马还在才能证明是自己在主导自己的人生。
自从当年的那个事情之后,这两人这些年里面见的面就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平时但凡是什么重要的场合,仪安都是独自一人。大概是那一次的下手太狠了,驸马自从那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好像他也避免看到她,所以这两个人尽管有时候都在这府中,但是从来没有见过面。
仪安其实自己都不是很清楚驸马这边的公主府里面是个什么样子,不过和自己的那边完全是两个样子,仪安一路走过来,觉得这里面冷冷清清的,尤其是在在冬天,让人更加觉得寒冷。
但是在公主身边的侍女看见了,上前问了一句说:“公主可是身上凉了?”
仪安正兀自觉得心中憋着一团气,这时候摇头说道:“走路。”
侍女不敢多说,前面的人也稍稍停了停,就继续往驸马那里走。
走了一会,就感觉身边有了一点热气,随即飘过来的还有一点药香,仪安皱眉,才说了一句:“驸马这些年都吃些什么药?”
在她身边的侍女愣了愣,才说道:“回公主,都是些调理身子的药。”
仪安没有在再多问,其实,按着自己对待驸马的那个态度,自己身边的人想必也是不清楚驸马究竟在吃什么药的,因为奴才都是跟着主子做事的,下面的人知道她的心思,她的心中并没有驸马。
仪安的身形顿了顿,直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了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人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额,没有还要回去的道理,于是仪安就趁着的心里面的这股气还在,跟着这侍女就走进了房中。
其实仪安很少想到一个丈夫应该是一个什么形象,像是皇兄那样的吗?
不,不是的,一个丈夫不能是皇兄那样的,皇兄那样的也并不能做一个丈夫,那么应该是眼前的这个人这样的吗?
仪安的脑子里面对自己丈夫的样子已经很是有些模糊了,因为当年不过就是那匆匆的几面而已,而现在,脑中的那个影子和眼前的这个人重合了。
他很吃惊。
看得出来。
仪安看着那桌前站立的男人,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吃惊。
她又看了看,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又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男人有点不一样。
是啊,是不一样了,他已经四十六岁了,再也不是新婚之夜的那个二十八岁的男人了。仪安眯了眯自己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四十六岁的男人是个什么样子。
和皇兄差远了。
这是仪安心中的第一个想法,她还记得自己皇兄四十六岁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帝王的四十六岁,依旧是黄金年龄,但是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四十六岁,看起来却像是六十四岁一样的。
说他是六十四岁并不是说这个人有多么衰老,而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颓丧的味道、甚至当看见她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他眼中的惊讶,也只是一种小小的变化,那种波澜不惊并不是历经千万之后的从容,而是一种对于生活的习以为常。
他挑了挑眉。
他依旧很瘦弱,虽然是个高个子,但是瘦弱的身板让他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
“怎么,驸马都不让我坐下来吗?”仪安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却并没有真正等到这个人的回答,就直接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之中没有人,而仪安带来的人,看到了这个场景,也早已经就识趣地退出去了。
他在写字,她只是瞟了一眼,就在这房间之中挑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但是坐下来之后,才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高世迎。”
这是驸马的名字,此刻在仪安的口中说出来他好像才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已经进来了。
“公主来做什么?”
这并不是这些年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但是却是她第一回来到了他的住所。
不,其实是第二回。
他没有再看那个颜色倾城的女子,而是想起了他们成婚的第二天她来到这个地方的情形。
“你在做什么?”
她好像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此行的目的说出来,而是又开口问道。
他以为自己想要杀了他,但是当听到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忽然就微微地起了一些波澜,他说:“如公主所见,我在写字。”
他的确在写字,甚至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他又低头写了起来。
这屋中很暖和,简直和刚才在外面的寒冷形成了千差万别,仪安公主只觉得自己有点一时适应不过来,原来自己想的事一回事,做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像是魔怔了一样,她忽然这样问道。
大概是有些心虚的,她在等着他说过得不好的话,但是他说:“托公主的福,我过的很好。”
她忽然恼怒起来。
脑中不由自主就想起来了成婚后第二天的那晚上,是在她的算计之下,他的彻夜淫乱,让他提前将人生中的欢愉都消耗掉了。
千般心情忽然就涌上来,她却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她喝了这一句,可是蓦然想起来自己有多么无理取闹。
“公主想听什么?”
他温声说道,尽管早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公主就是觉得这句话里面的味道,和当年他说话的味道一模一样。
“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仪安猛然站起身,再也淡定不了,她走一步说一句:“你不是新婚之夜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吗?你不是痛恨我夺了你的金玉良缘吗?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领着虚职的驸马?是我害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心中就对我没有一丝愤恨吗?高世迎,你,你就不想杀了我吗?”
她已经走进了他,看着他下颚留出来的胡子,更加将他显得沧桑。
她年轻,美丽。她面前的他,已经老了。
“那公主想听我说什么?”
她语塞。
于是更加烦躁,只见他继续低头写字,她不耐烦看他,却忽然在砚台之上看见了一只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