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伍谦平所言,翌日鸡鸣未几,府尹衙门就来了人。没敢进门,让管事来通传,说,不着急,让明娘子预备好再跟他们走一躺就是。
既然如此,明夷也乐得安安稳稳喝完手里的热胡麻羹,还多吃了一碗汤饼。身子暖了,有了气力才好去见识下那位高高在上的韦大人。
出到门外,三人毕恭毕敬在门口等着,明夷仔细回想,这人还挺面熟,带队的正是那日闯入上官营寨的万琦,后头跟着的是丁斯和薛凉。嘴角便莫名有些扬起,这位万琦可是继任少尹的热门人选,怎么来提个妇道人家都要他亲自出面了?
丁斯撩开马车帘子,请明夷上车。明夷看着万琦笑道:“怎么提审我这寻常小民也要劳烦万大人亲临。”
万琦陪着笑脸:“不敢,不敢,知道要来请明娘子,怕手下人粗手粗脚推搡了您,吆五喝六又惊吓了您,所以亲自带手下来请。”
明夷听他话里,都是看着伍谦平的骨血的面子,想来是伍谦平特意交代过,想到此,索然无味,没有了打趣的心思,她安生上车,往府尹衙门去。
想象中府尹大人升堂,两侧站满拿着杀威棒的衙差,一声威武,能让人吓走三魂。
可明夷这回所见,却是亲切如长辈问询。
她被带到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万琦等三人跟在身后,并未退下。
坐在书房中间的是一位身着圆领朝服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发迹斑白,下巴留着一簇花白胡须,上扬的凤眼显得目光锐利,清瘦的身形看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看来,这就是韦澳了。
明夷有些能理解殷妈妈为何愿意为他牺牲这么多年,这样的男子,当年若披着戎装,必能使女子神魂颠倒。也能理解时之初对他的景仰,他的脸上写着睿智与谦和,实在让人自惭形秽。可越是道貌岸然,明夷越觉得他这表象之下,是漆黑一片的内在。
韦澳右手一侧坐着一名小官吏,手拿纸笔,看来是文书之类的官员,当堂记录。
如此说,这不仅是书房,也算个迷你版的公堂了。只不过不想兴师动众,或者也不想惊吓到她。
韦澳对她点了点头:“这位就是坊间闻名的丰明夷明娘子?闻名不如见面。”
明夷施了一礼,也不怯他:“想来韦大人对民女所闻之名也并非什么善名。倒是韦大人,久有刚正不阿的清明,久仰。”
韦澳捻了捻胡须,哈哈笑道:“明娘子误会了,本官所闻之名,是你善于经营,巾帼不让须眉之名。”
明夷微微一笑:“那只是谬赞,诚不敢当。不知大人特意派人押民女来此,是我犯了哪条王法?”
韦澳收了笑容,问道:“听说明娘子已是扬州帮派上官帮派的一帮之主?”
明夷心中冷笑,此人对江湖上各帮各派之事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倒是装得极好:“名义上,算是吧。不过我不懂武功,也不涉江湖,我这上官帮派早就名不副实,实际上不过是大家想要安安分分做生意,觉得我有些经验,便让我做了个领头人,带着一同经商罢了。”
明夷有心把江湖帮派之名洗白,她清楚韦澳最是顾忌江湖帮派逾越王法,行法外之事,倒行逆施,从而在地方上形成超越官府的势力,成为朝臣不臣的工具。
韦澳眯着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前日本官请了上官帮派几位长老来,配合调查上官营寨出的那起命案。怎么,明娘子对此一无所知?”
“命案?我听伍侍郎说,那人是重病身亡啊?”明夷假作惊奇,“我这几日身子不适,一直在侍郎府上休养,并未涉及帮派事务,因此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如今大人可调查清楚了?切勿冤屈了我上官帮派诸人,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商人而已。”
韦澳走了过来,明夷本以为他要走到自己面前,还有些惊吓,退了两步。未料到他只是踱了几步,到文书面前看了看记录,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和明娘子说些私人事务。”
众人退下,将书房的门顺手关上。
明夷感觉自己的手臂上的寒毛根根竖起,私人事务?她和韦澳能有何所说?
韦澳手一挥,示意让她在文书的位子上坐下:“站着怕累着明娘子,坐着说话吧。”
明夷头皮一紧,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盘,官字两个口,她只有听之任之,看到底这人要搞什么名堂。
坐了下来,欠身答谢。
韦澳则是满眼的疑惑之色:“听说明娘子腹中有了伍侍郎的骨血?”
明夷吸了口气,这个谎是要坚持到底了,或许这层关系能让韦澳对自己少一分戒心:“是。”
韦澳嘴角微微抽动,显出一种极为古怪的笑容:“又听说明娘子以前有一位亲密的未婚夫婿?”
明夷脑中极为混乱,回想着她和时之初所谈过的关于韦澳的内容。对,韦澳应当很清楚她和时之初的关系,时之初当时与她订亲也是跟韦澳汇报过。
看来,韦澳是想试探自己是否说的是真话。
明夷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手心,下了决心,抬起头,迎向韦澳,目光坚决而有力:“是,我原本有个爱郎,姓时,是个游侠。但他负情薄幸,说过要回来娶我,却一去不回。我与谦平有十年的情谊,他怜我爱我,我也终于是看明白了,江湖上的男子绝对靠不住!”
韦澳没料到她会如此直言,一时表情有些僵硬,不知该说什么,便随意道:“那伍侍郎也该给你个名分才好。”
明夷苦笑道:“我一个声名狼藉又无家世的女子,两番被未婚夫婿抛弃,哪还有脸面要求什么。何况,伍夫人魏守言声明大义,对我并不记恨,还耐心照顾,我怎可夺人所爱。”
韦澳又打量了她一下:“若你那位爱郎再度回来寻你,你当如何?”
明夷哼了声:“时间错了,便是错了,哪有回头的道理。不过,韦大人为何如此在意民女这些琐碎私事?不太合适吧?”
韦澳尴尬一笑:“本官一向欣赏伍侍郎,与他是忘年交,如今他有此等艳闻,我自然是要过问下,担心他在这事上摔了跟头。今日看明娘子如此声明大义,本官为伍侍郎高兴。”
明夷站起了神:“既然如此,若无他事,民女告退,并请伍大人查明真相,早日释放我上官帮派众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锦衣挽唐》,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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