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咱们都别多说话，若是被凌夫人听了去，恐怕要生事端。”
之前在山上给凌霄霄将来龙去脉的妇人说着。
她支起耳朵听凌霄霄走远了，这才睁开眼，对同住一屋的人道。
“不会吧邢夫人？我看慧夫人为人十分热情温婉，她救咱们也是好心，能有什么事端？”另一个有些许胖的妇人有些不安道。
“总之别多话，何夫人，京城那头这次让咱们办的可不是小事，关乎咱们家中主君的身家性命，还是小心点好。”邢夫人看了看窗外，皱着眉头道。
过一会儿，邢夫人休息得差不多了，便悄悄摸索着去了各屋，把这话又跟其他的人嘱咐了一遍。
孩子们到底精力旺盛些，不出两日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蹦乱跳，每日围着凌霄霄一叠声喊着“神仙姐姐”，又跳又闹，原本还显得空旷的宅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凌霄霄给他们做了好些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东西，又是跳绳又是沙包，孩子们玩儿得不亦乐乎。
邢夫人看着外头凌霄霄正满头大汗跟孩子们玩闹在一处，心中微微有些动容：兴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怕凌霄霄知道了会被连累，邢夫人还是嘱咐众人不要多嘴。
到了第三日晚上，这些夫人们也觉得身上恢复得差不多了，聚在一个屋子里聊天解闷，计划着明天后天的就要启程。
“跟慧夫人借点子盘缠吧？等到了家中，再托人把钱给她捎回来？”一个面目瘦长的夫人问道。
“哟，我可张不开这个嘴。这两天又是吃喝又是用药，人家还帮咱们看孩子，已经是叨扰了。”一个长相小家碧玉的妇人，面色有些许尴尬。
何夫人挥了挥看不出骨节的肉手：“嗨，那有什么张不开嘴的？回头我去，等都到家了，谁也别小气，除了还人家钱，可得捎些像样的谢礼。都别忘了。”
邢夫人点头：“何夫人这话很对，人家对咱们，可是救命之恩。”
几位夫人正七嘴八舌说着，妙绿从外头进来，皱着小脸，气鼓鼓将一盘银子“咚”一声垛在屋里的方桌上。
夫人们闻声纷纷住了嘴回头，妙绿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道：“这些银子是我家夫人给各位夫人的盘缠，夫人们留着路上用。”
妙绿说完就头也不抬地欲往外走。
几位夫人面色有些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何夫人最是个藏不住心事的烈火脾气，开口便叫住了妙绿：“咱们也不是上这来打秋风的！使了多少银钱柴米，过后自会还回来！姑娘这是甩脸子给谁看呢？”
妙绿身形顿了顿，这才委屈巴巴回过头来，抹了两把眼泪道：“夫人们误会，我家夫人救人积德，奴婢自是高兴的。奴婢是为了旁的事觉得憋闷，冲撞各位夫人了。”
邢夫人点了点头，不由多问了句：“你家夫人最是好脾气，怎会给你委屈受？这是怎么了？”
妙绿回过身来近前了两步，嘟着嘴开始抱怨着：“我家夫人自然最是好性子。可正是因为菩萨心肠，把身边的使唤人都惯坏了。”
邢夫人上下看了看妙绿，似是猜到了什么：“可是大丫头给你使绊子了？”
便是一处当差的婢女，大的欺负小的，旧人欺负新人，这在寻常的富户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这几日妙绿进进出出端茶递水的伺候，夫人们都很是喜欢这个终日喜气洋洋的伶俐丫头，见她委屈，不由都多问了一句。
妙绿叹了口气接着道：“可不是。夫人见奴婢这几日伺候各位夫人伺候得好，便随手赏了奴婢一个镯子。可叫云琴姐姐看了去，说是她平日指点得好，奴婢才能在主子跟前得脸，强拿了那个镯子去。”
何夫人直脾气上来了，一拍桌子道：“我记得那个丫头！言语说话很是直来直去的。原先以为她是个透落的，没想到是个跋扈的呢！”
妙绿似是见有人为她说话，更是委屈得抹起眼泪来：“都是伺候一个主子的，明明力气都是奴婢来出，怎么好都叫上头的得了去？夫人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何夫人来了兴致，一把拉过妙绿，似是憋闷了许久，终于有个跟她意见相投的，再也憋不住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谁说不是呢！你看我们老爷，平日在一方出力出心思，得了钱，还要跟上头的四六分。这四成分下来，还要分成几份派到各个地方，什么也剩不下的。大头都叫那个动动嘴皮的人拿去了，你说，这公平不？”
妙绿止住眼泪，瞪大眼睛道：“还有这样的事？”
邢夫人此时轻轻咳嗽了一声，不断给何夫人使眼色，可奈何何夫人说得兴起，压根没去看她。
其他夫人被何夫人说中了心事，也都纷纷点头称是：“可不是！若不是为了拿回这公道，谁愿意大老远跑这京城一趟！”
邢夫人再也坐不住了，恐怕她们再说出什么，忙将妙绿从何夫人身边拉开：“你要实在委屈，回头我找你们夫人说说。”
妙绿使劲点头：“咱们在夫人面前说不上话，邢夫人可得好好帮奴婢说道说道，这太欺负人了！”
邢夫人盯了妙绿一会儿，当真看不出她另有企图，这才放下心来点点头：“明日走之前我跟你们夫人提一嘴，你放心吧。”
妙绿这才拜别了各位夫人，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今夜稀拉拉下了一场雨，凌霄霄坐在二层小楼的凭栏处听雨，在雨将将停下的时候，终于等回了妙绿。
“可问出来了？”看妙绿兴冲冲的样子，凌霄霄懒懒回头扬起了嘴角。
妙绿抖了抖身上的薄衫子，边披上边进来，咧开嘴笑着：“奴婢把娘娘教的话一说，她们就说漏了。”
凌霄霄扬了扬下巴，指着身边的绣墩：“坐那儿，慢慢说。”
妙绿接过云琴递来的热毛巾，捂了把脸，这才坐下道：“原是那些主考官，见咱们老爷失势，记恨着原先分赃不公的事，伙着旁人嫁祸来了。奴婢猜，这些官眷，都是被那人请来演戏的。”
云琴勾了勾嘴角：“果是这样。我就说，凭凌腾达那个窝囊德行，仗着为官方便，勾两个钱使已经是了不得了。哪来那么大本事，千里迢迢把这些官眷搜罗起来拘着。娘娘，这现成的人证，可不能就这么放跑了。”
凌霄霄叹了口气：“就算知道了，她们也都是为了自家夫婿才来。若是一朝败露了，她们家中主君必要被治罪，哪就那么容易，哄她们乖乖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