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
容景面无表情,眉心微微蹙起,看了一眼卫严,“昨日里抓来的刺客,如何了?”
容景提起了刺客,卫严顿时气愤不已,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回殿下,那刺客嘴硬的很,末将同他耗了许久,他却是一副吊儿郎当肆无忌惮的模样,好似一点儿也不担心,也不肯招供,似乎是……”
卫严抬眸看了容景一眼,一脸的欲言又止。
“似乎什么?”容景拧眉,依旧面无表情。
“似乎是……有什么仰仗一般。”
卫严再三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将到嘴的那一句话脱口而出。
“哦?”
容景挑眉,来了几分兴致,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一双眼眸微微眯起,“本王倒要看看,这刺客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在我大临境内,天子脚下撒野。”
卫严闻言,忙不迭双手抱拳,“殿下,属下给您带路。”
慎刑司的地牢。
昏暗的地牢之中,长长的石台阶蜿蜒延伸至地下,守卫的将士三五步一个岗。
通过长长的长廊,再转一个弯,又是一条长廊,长廊的两侧皆是关押犯了重刑的达官贵人。
穿过这条长廊,便是审讯犯人的房间。昨日里抓到的那个魔宫教众,便是被关押在此处。
此时此刻,那人正被一根长长的铁链缚住了手脚,被反绑在柱子之上。
容景进去的时候,那人正半垂着眼睑,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也不知晓是不是已经昏迷了。
在他身上,还有昨日里受刑之后留下来的斑驳的血迹和血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他微微抬起了头,半垂的眼睑睁开来,目光轻蔑的看了一眼跟在容景身旁的卫严,继而讽刺一笑,目光落到了容景身上,上下打量一眼,顿时笑了,“怎么,又来一个?”
卫严听到他这声音,眉心忍不住便是一跳。之前他用这样轻蔑的语气同自己说话,他便生了些许怒意,不成想,他竟然连容王也不放在眼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卫严心中余怒未消,这会儿心头便又腾起一股子怒意来。
“大胆,容王殿下在此,岂容你在这里放肆!”
卫严瞪着眼睛,不满的呵斥,一双眼睛盯着他,满是怒意。
卫严越是生气,被绑着的那人便越是得意。
他抬眸看了容景一眼,语气里带了一丝嘲讽之意,“原来是个皇子啊,啧啧啧,难怪这般桀骜。怎么,我不过一个江湖莽汉,还值得堂堂皇子殿下亲自来一趟?”
容景睨了他一眼,并未开口说话。
那人见容景不说话,便越发的变本加厉,他唇角微微一咧,开口便道,“不过,你们皇子殿下,倒是比我见过的小倌长的还要清秀些。”
话音一落,卫严原本便怒气冲冲的脸上,更是漆黑一片。
这个该死的刺客,竟然胆敢用小倌来污辱殿下!
他一双拳头瞬间捏紧,身体紧绷,恨不得现在就过去,一拳头捶死这个胡言乱语的刺客。
“殿下,此人满口胡言,还一惯会胡搅蛮缠。还请殿下容许属下给他点儿苦头吃。”卫严突然双手抱拳,对着容景恭敬行了一礼,面色愤然道。
这个该死的刺客,今晨已经给他上了不少的刑法,他的嘴巴一直不老实。
那会儿容王不在,他嘴里说什么自己也不在乎。
可是这会儿容王在此,为人臣者,怎能让殿下受此侮辱,今日若是不给他点儿苦头吃一吃,他怕是要翻了天了。
卫严怒火中伤,容景却是神色淡淡,全程面部的表情就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有在卫严怒气冲冲同他请示的时候,他才淡淡的看了卫严一眼,用眼神示意他退下。
卫严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下去,只是眼神还有一抹愤怒之意。
有下人见得容王过来,忙不迭的搬了一个椅子过来让容景坐下。
旋风又拿了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茶叶摆在桌子上供容景喝茶。
容景也不着急,动作闲适的坐了下来,又端个茶杯慢慢的品,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优雅的不行。单单是看他的动作,便让人觉得那是一种享受。
那被绑着的人见容景没有反应,不由嗤笑一声,故意挑衅出声,言语讽刺道,“怎么,莫非你们这皇子殿下,还是一个哑巴不成?”
容景依旧淡定喝茶,一个眼神都没有理会那人。
反而是容景身边的卫严,因为那人这几句充满挑衅的话语而气红了脸色。
奈何容景没有发话,所以卫严只能在他身边候着,一双喷火的双眸死死的盯着那被绑着的人,几欲喷火。
“怎么,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他果真是个哑巴?”
那人又故作惊讶的看了容景一眼,面上是一副漫不经心又嘲讽意味儿十足的表情,心里头却是在暗自警惕。
不得不说,这个新来的什么皇子,要比那个看起来就是将守模样的人要难糊弄。
容景静静的喝茶,那人说什么,他似是没听到一般,继续闲适的喝茶。
过了一会儿,那人大概是说的有些累了,又微垂了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容景这才抬起眼眸,停止了喝茶的动作,淡淡开口道,“朝廷与江湖,向来进水不犯喝水,魔宫教众,更是与我朝廷毫无牵连。”
被绑着的那个魔宫教众,起先还是闭着眼睛的,当容景提到魔宫二字时,他微微阖上的眼眸倏然睁开,整个人都有些愕然。
容景继续轻飘飘的开口,“近日临国都城没涌入不少的魔宫教众,你们能顺利进入这临国都城,想来这朝廷之中,也有官员接应你们。”
被绑在柱子上的人倏然抬起眼眸,一脸惊愕。
他们魔宫教众进来临国都城的事情十分隐秘,面前的这个皇子,又是怎么知晓的?
而且,他们在朝廷之中,确实有官员接应……
这些,不该被人知晓的,他怎么会知道?
之前他被稀里糊涂抓进来的时候,他一直以为他们阴差阳错的误将他当成了刺客,不成想,原来根本就不是这个原因。
他们原本想要抓的人,便是魔宫教众。
而且,面前的这个皇子,还知晓他们魔宫在朝廷中有人。
那人心中陡然腾起一股子惧意。之前他如此有恃无恐,不过是仗着笃定自己一定会没事,一定会从这里出去。
但是如今,知晓了他们是故意抓了他进来,他要想出去,怕是难上加难。
站在容景旁边的卫严也是听得一脸懵逼。
魔宫?
二皇子殿下方才提到了魔宫……
莫非,眼前之人,就是魔宫教众?
而且殿下还说什么?
魔宫教众来了临国都城,而且朝廷里还有官员接应?
卫严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反应不过来。
江湖与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两者唯系着这样微妙的和平,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突然牵扯进了魔宫教众……
卫严反应过来。
难怪这件事情,皇上会交给容王殿下处理。
醉仙楼
三护法和七护法所在的房间之内。
七护法急得来回踱步,三护法则有些头疼的看着三护法走来走去,眉毛胡子全部都拧了起来。
“七弟,我说你别晃悠了行不行,你晃悠的我脑袋发晕。”
三护法眉心拧紧,看着晃荡过来晃荡过去的七护法,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三哥,你说说,这好端端的,三儿怎么就叫官兵给当刺客抓走了呢?”
饶是七护法这样不拘一格的人,若是惹上了朝廷的人,心里头也有些烦。
他们一直在江湖上飘,行事作风浪荡惯了。虽然不害怕朝廷的那些官兵,但是虱子多了,总归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这就有些想不通了,这几日三护法看的他们挺严,他们这些魔宫教众也没有出去惹是生非的机会,怎么就突然被官府的人抓了呢。
三护法揉着眉心,看了一眼七护法,“七弟,你先坐下。这事儿沈小姐已经知晓了,她不是说了让我们稍安勿躁,她会想办法的吗,你就耐心等等吧。”
“等等等,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三儿被抓,这都过了好些时候了,还是什么消息都打听不到。再说了,那沈雪落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他们有什么办法。”
提起沈雪落,七护法打心眼里还是有些不屑。
“依我看,我们就该尽快召集弟兄们,直接闯进那慎刑司里将人给救出来,也免得三儿在那里面活受罪。”
七护法说着,伸出手握紧了桌子上的大刀,大有一副出去找人干架的冲动。
三护法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七弟。”
三护法扶额,“你先坐下来。你方才的那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莫要在沈小姐面前提起。
我们魔宫教众来了这临国都城,全要仰仗沈小姐关照,你这般说话,不合适。
再说了,我们魔宫的宫主,不也是女人。”
“那沈雪落如何能与宫主相比。”七护法想也不想便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
三护法顿时脸色一黑,不由低声警告了一句,“七弟!莫要忘记了,我们来这里之前,宫主是如何交代的。”
七护法顿时一脸的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不说话了。
“三护法,七护法。”
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一道声音。
门内的两人同时豁然起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双双坐下。
“是四儿。”
七护法同三护法对视一眼,开口道了一句。
“进来。”三护法沉下了声音,冲着门外道了一句。
不一会儿,门外一道人影风尘仆仆的进来,双手抱拳道了一句,“三护法,七护法。”
“如何?”七护法率先站起身来,问了一句。
小四摇了摇头,“属下出去查过了,打听不到关于小三的任何消息。
而且,当时小三腹部中了一剑伤,属下听闻慎刑司里的官兵说过,那闯入慎刑司的刺客,也是被人腹部刺客一剑,伤口全部吻合。
而且,那些人还在小三身上,搜出了刺客的衣物。”
“什么?”
七护法一脸郁愤,“岂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三护法则是一脸凝重,“若事情真是如此,这小四儿,怕是被有心人设计,替人背了黑锅。”
“什么人竟然敢如此大胆,竟然敢算计我们魔宫中人!”
三护法脸上的凝重之意就没有变过,他冷静分析道,“这人武功定然不弱,而且,他该是最清楚那刺客身上的伤势。所以,陷害小四儿的人,定然是那个闯入慎刑司的刺客的同伙,或者,就是那个刺客本人也不无可能。”
“这朝廷的那些官兵,当真都是一群饭桶,不抓真正的刺客,倒是将我的人给抓走了。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轰!”
七护法瞬间一拳头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三护法来不及阻止,房间里的桌子瞬间便被他拍成了一堆残渣碎屑。
三护法:“……”
小四:“……”
好好的一张桌子,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又被七护法给毁了。
三护法一脸无语,也有些生气,“七弟,你若是再这般动不动就生气,动不动就拍桌子,估计咱们带出来的银子,都不够给你赔桌子。”
七护法憋红了脸不说话了。
这几日,他们吃住都在醉仙楼,醉仙楼也没有收他们的银两,然而七护法是个暴脾气,住在这里之后,经常会生气,每次他生气了,这房间里的桌子必然会遭殃。
虽然这醉仙楼的掌事也没有说要他们赔偿,但是在这里吃住好些天了,他们也不好意思损坏了这里的桌子椅子不赔偿。
是以每一次七护法损坏了桌椅,三护法会自觉的去掌事那里将银两赔给醉仙楼。
过了一会儿,他又霍然起身,“三哥,反正进入临国都城的弟兄也多,我们干脆直接杀入慎刑司,救出小三不行吗?”
“不行!”
三护法严肃了脸色,“七弟,别忘记了我们来临国城的目地。如今八护法杳无音信,宫主让我们调查的事情至今也没有结果。如今小三又被慎刑司的人当刺客给抓了回去,咱们不能再出差错。”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然后就在这里等着沈雪落的消息?”
七护法讽刺一笑,“三个,沈雪落不过一介女流,我就不懂了,为何你们一个个的都如此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