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曾辗转于不同的星系之间,某次,他搭了某艘来自远星的破旧飞行艇。
性能老旧的飞行艇是帝国早已淘汰十余年的款式,飞行的时间也比修预计的多出一倍,飞行途中实在太无聊,他只能把时间花在冥想上,精神触手悄然蔓延到全艇各处,舱内结构、布局、摆设、环境,所有旅客,船上的船员……每个人的行动、言语尽在掌握。
陌生又枯燥的太空旅途总得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
赌徒凑到一块儿吆喝着下注,来自偏僻小星球的矿工带着妻子坐在角落听满面红光的星际商人夸夸其谈,小孩子们打闹着穿梭在大厅里。
一位面带风霜的老人拉着每一位愿意听自己唠叨的旅人,颠三倒四的叙说早年于战争中失散的家人,很多人并不耐烦听他胡说八道,挣开老人枯瘦的手,将他从面前推开。
老人跌跌撞撞地碰翻了一把椅子,颓然坐下,嘴唇颤抖着呢喃亲人名字。
独自在休息舱内冥想的修心中一动,或许是恻隐之心,又或者被老人目中闪烁的对故土、家人的思念向往勾起了某些心事,在他的意念驱使下,精神触手安静滑向老人,卷起老人衣袍一角,轻轻将他拽起,仿佛有人打从身后经过,顺手帮了一把。
这本来只是修无数次星际旅行中不值一提的小插曲。
就在航程过半,眼看即将到达重要的补给星球时,修再度于人群中注意到了那位老人,他换了一件洗得发白的罩衫,这次他身边围坐着几个小孩儿,托着下巴津津有味的听老人回忆家乡遭遇的那场战争。
对这些孩子而言,硝烟、战火都是遥远而不真实的,只是打发时间的有趣故事。
老人语速不快,眼中隐有泪光。
“……自相残杀,谁都分不清谁是谁,平时熟悉的面孔被魔鬼附体,只知道杀戮,到处都是血,尖叫,哭泣,颤抖……”
修蹙眉。
魔鬼?
附身?
他有些后悔分出一丝意念关注老人述说的往事,很显然对方在漫长的旅途中已经出现了暮年记忆紊乱的状况。
但是那位老人说出的一个词引起了修的注意。
【螅】
……面孔熟悉……被魔鬼附体……渴望杀戮……
修抬眸,目光凌厉地锁住不远处的“巴德”:“你不是人类,你和【螅】是什么关系?”
“巴德”眼中掠过一丝意外。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知道我们这一族,”那人邪恶地舔唇笑道,不怀好意地打量修,“我竟然有些舍不得吃掉你了。”
大祭司在听见【螅】的时候身体不自然地僵住,继而止不住地疯狂颤抖起来:“别、别吃我……求求你……”
“巴德”不悦地眯起眼,松手任大祭司瘫软滑跪匍匐在面前。
“看来,你也知道我是什么。”
大祭司老泪纵横,双股打颤,额头抵着地砖,悔不当初。
早知道……早知道是跟这样恐怖的恶魔做交易,他当初就不该在名利诱惑下动摇,他只是想要更多的荣华富贵,更高的地位,向往手握更大权利的滋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过上更好的生活他有错吗?他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终其一生都必须贡献给神,贡献给虚无缥缈的信仰。他明明有能力,可以做更多,可以爬到更高的位置!
可是,和魔鬼打交道,这不是选择题,根本就是送命题!
“大人……求求你……放过我,”大祭司绝望的哀求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金银财宝我通通都不要了!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对大人多有得罪,请您大人有大量……”他边说边跪在地上砰砰地磕起头来。
假巴德直接无视了他,提步朝修走来。
修下意识收紧手臂,更用力地护住怀中的虞蓝。
面色苍白的虞蓝虽然仍未醒转,眼皮却轻轻抽跳了几下,她在之前的那番激斗中遭遇了前所有为的重挫,对方竟然也会精神攻击,毫无防备之下,虞蓝精神世界被虫状精神体啃噬得千疮百孔,几近崩散。
在修与她迅速进行了精神联系,并为虞蓝施以治疗后,虞蓝已经大为好转,借由修的精神联系,她能感知到外界正在发生的事。
【螅】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你们都如临大敌?
那个看起来很拽的大祭司都快吓得尿裤裆了……
听到脑海里虞蓝的十万个为什么,修嘴角向上扬起了一点儿,他低头看看虞蓝,在心里叹了口气:“宝宝,你先专心疗伤好不好?”
“我不!”虞蓝恨不得现在就能冲上去捍卫自己的向导,战斗这种事放着自己来,修只用负责貌美如花。刚才输给对方实在是太丢脸了,她,虞蓝,哨兵一枚,人美能打,一定要洗清耻辱!
“宝宝听话。”修拧起眉,他腾出一只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挥,精神触手陡然暴起,淡银色精神屏障瞬间包围了他俩,同时空气中传出了簌簌的诡异细响,不过眨眼间,地上就出现了一层被灼烧后焦黑的细小虫尸。
虞蓝哟了一声:“这玩意儿从哪冒出来的?看着有点眼熟。”
修凝神应敌,将精神屏障再度加固,假巴德卸掉了轻松的神色,转眼间,地上的虫尸就堆了老高,随着气流激荡涌动,被风卷起化作亿万尘埃。
见状,假巴德狞笑了一下,恶狠狠地盯着修,掏出一把造型古怪的笛子,吹奏起来。
仍在精神世界里与修交流的虞蓝顿时难受得捂住了耳朵。
“好难听!”
精神触手温柔地拂过虞蓝额头,修抽空给虞蓝解释:“这是模仿超音波做出的高频振动,相当于某种类精神波攻击。”
那些密密麻麻攻击精神屏障的虫子仿佛听到了什么指令,不再疯狂吞噬精神屏障,而是开始互相攻击、吞噬,很快就发生了肉眼可见的进化。
“噫——真恶心!”虞蓝寒毛直竖。
那些虫子个头变得更大,口器也变得更夸张更锋利。
修的精神屏障很快就有些支撑不住,虫子进化后攻击速度更快,吞噬能力也更强,往往是好不容易烧死一只,后面的又迅速补上,将前一只虫子啃噬的虫洞进一步扩大,此消彼长,精神屏障的自我修复速度竟是有些追不上虫子的攻击强度及数量。
“让我去干掉他!”虞蓝说完就要主动切断和修的意识链接,打算强行醒来。
修及时用精神触手将她拦下。
“别急,我只是在测试他对这些虫子的控制力,”修淡然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这些鬼东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虞蓝咬牙切齿,“让我找到源头,赏它一罐强力杀虫剂,看它死不死!”
修莞尔。
虞蓝气呼呼的瞥他一眼,她已经认出来了,这种进化后的虫子,不就是方才攻击自己精神世界的那种吗?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修如同有读心术般看穿了虞蓝的不忿,他一面应付假巴德的攻击,一面在精神联系中温柔劝哄:“宝宝,以咱俩的关系,其实你也可以调用一部分精神触手的指挥权,你要不要试试?”
“真的?”虞蓝顿时来了兴趣。
平时看修淡定从容,轻轻一个抬眉就能让精神触手听从他意念指挥,做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虞蓝早就羡慕得要命,现在听说自己可以玩精神触手,立马乐滋滋地跑去研究。
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这些精神触手都挺可爱的,在虞蓝和修的精神世界里泛着温和的一层淡淡银光,看见虞蓝,它们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蜷缩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探出来,簇拥成一根较大的藤蔓,对虞蓝摆动了几下,像是在挥手说hi。
好可爱!
虞蓝被精神触手萌得心软乎乎,蹲下来,像逗小狗狗一样挨个儿拍拍它们。
这群精神触手是刚分化出来,相当于新生儿一般的存在,它们得到虞蓝的赞赏,高兴得不得了,欢快地扭来扭去,等候女主人下令。
“你们看起来还是小baby,”虞蓝托腮思考了一会儿,指了指面前的这群精神触手,“小baby不能去打架,要乖乖的。”
精神触手们顿时萎靡。
“不过……”虞蓝打了个响指,“我们虽然没有修那么厉害,但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来,我告诉你们,这样这样……再这样这样。”
修分出一点注意力在虞蓝那边,看她果然专注在了和小触手的交流上,不再急于醒来出战,遂松了口气,全力应敌。
假巴德看着摇摇欲碎的精神屏障,露出了得意之色,他盯着修,眼底浮现贪婪与嫉妒,人类作为智慧种族,将其余种族踩在脚底已经近千年,他们科技飞速发展,不断扩张版图,虫族一度以武力为傲,并在与人类的战斗中也曾取得过辉煌的战绩,但人类的进步速度更可怕,他们在与虫族的斗争中发生了几乎不可能发生的自体进化,诞生出一批拥有更强身体素质与战斗相关异能的新生儿,这类人被称作哨兵。
哨兵加入战争中后,局势发生了逆转,虫族引以为傲的坚硬躯壳与庞大体型,在哨兵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前锋部队溃散,战线不断后撤,直到虫族紧急调来了非战斗族群,以精神波等方式扰乱人类哨兵的思维稳定,促使他们在战场中狂性大发,失去控制,甚至无差别互相攻击,才总算挽回了颓势。
出乎虫族的预料,人类在哨兵失去控制后,再度自体进化,一部分哨兵的伴侣,家人以及新生儿中出现了高热现象,经全面诊断,他们的精神波数值达到了异常高值,并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均表现出了与哨兵截然不同的异能——精神力量。
这类进化后的异能人被称作向导,经过研究与尝试,人类发现他们的异能无法直接化作战斗力,但他们拥有治愈哨兵的能力,有效抚慰哨兵的躁郁症状,让哨兵情绪安定,理智在线,可以更稳定的执行各种作战任务。
在拥有了向导后,人类哨兵在战场中的表现更英勇无畏,虫族陷入苦战。
如果不是虫族女王的存在,她逆天的繁殖与复制再生能力让虫族不至于被灭族,在放弃大量储藏丰富的矿星、能源星后,虫族经过跃迁,渡过混乱失序的陨星墓场(乱流陨石星带),重新筑巢,但他们控制的版图范围已远不如前,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虫族内部一直不太平。
虫族女王在之前的战斗中大伤元气,于是她冷酷地做出了决定,抛弃了那些数量稀少,性格软弱的族群,任由虫族之间相互杀戮,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
假巴德所在的族群叫【螅】,它们原本是一种生活在水中的虫类,喜静,不爱争斗,雌雄同体的他们寿命并不长,但好在他们有独特的模仿能力,往往在外敌来袭时,能够巧妙化解危难,继续生存下去。
即使是漫长而艰苦的第一次人虫战役,他们螅一族也没直面战火纷争,偏安一隅,美滋滋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直到虫族女王发出尖锐的哀鸣,向所有虫族发出警示,他们才匆匆忙忙裹在奔逃的其他虫族之中,离开家乡,踏上前往新家园的旅途。
新的家园十分贫瘠,水源稀缺,螅一族好不容易分到的地盘并没有水源,好在它们发现了一条暗藏的地下河支流,倒也勉强能维持生活。
好景不长,地下暗流终究引起了其他族群的眼红,螅一族不仅连夜被屠杀了大半,剩下的族人也被扣上了叛逆罪名,不断遭到追杀,若不是他们天生的伪装模仿能力,恐怕也难逃一死。
被同族迫害、追杀的仇恨在假巴德心中熊熊燃烧,他一路颠簸流离,逃离新的虫族星系,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走出陨星墓场,濒死的他晕倒在一颗荒凉的小行星上,醒来后,发现是人类将他救起,他对人类并没有敌意,甚至在那个温和青年的悉心照顾下,对人类生出了感激。
他学习人类的语言,人类的文字,天生的模仿能力让他学习速度飞快,青年十分惊讶,尝试着同他沟通,问他愿不愿意配合自己完成一些研究,写成论文发表。
“我希望可以用这篇论文得到一个不错的毕业成绩,这样我就可以进入梦寐以求的生物企业,得到一份不错的收入,可以供养年迈的奶奶,到时候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去繁华的星球,你不是很想看看人类的社会是怎样的吗?”青年将数据记录下来,疲惫的揉揉眼睛,这样笑着对他说,“你一定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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