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到现在还不知道汪海准备请假住院的事情,此刻猛不丁听鹿书记一说,心里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來,想明白其中的原委了:这是汪海的自保之计,是想以主动示弱的方式,求得鹿书记的谅解,以避免因为新冷那桩偷税大案而陷入牢狱之灾。
想至此,秦歌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脸上却沒有表露出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鹿书记,汪海的病我清楚,他患有糖尿病是真的,但远远沒有达到他所说的需要住院治疗半年的程度,如果我猜得沒错,他所患的病,主要还是心病,是患了心虚胆怯、底气不足的病,我也跟您交一个底:今天与您谈了这一席话,宛如在我头顶响了一个炸雷,将我从一种糊里糊涂、迷迷瞪瞪的状态中彻底震醒了,也使我彻底看清了汪海、谢宏达、周济清这三个人的真面目,他们原來捧着我、撺掇我与您和润基同志作对,其实是有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我被他们利用了这么久,却还不自知,如果不是您今天及时点醒我、挽救我,我也很可能会跟着他们跌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而且,鹿书记您应该也比较了解我,我这个人虽然有点狂妄,有点不自量力,但是,在廉洁自律这一点上,我自认为我是做得比较好的,也从來沒有这方面犯过什么过错,而且,对于我的下属犯这方面的错误,我是毫不容情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哪怕他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也正因为如此,汪海、谢宏达、周济清跟了我这么多年,从不敢让我知道他们那些违法乱纪的勾当,也从不敢给我送礼。
“由于他们平时伪装得很好,违纪违法的问題潜藏得很深,加之我到省里担任省长后,一直忙于事务姓的工作,而他们三个又是在省委这边工作,所以,对他们的违法违纪问題,我到现在都一直沒有察觉,也沒有任何人跟我反映过,我唯一知道的,是汪海、谢宏达与新冷县振兴公司的那个姓李的关系很不一般,他们两个人还曾经试图将李博堂介绍给我认识,但被我断然拒绝了,当时,我还提醒和警告了他们:不要与生意人走得太近,不要与他们相交得太深,否则,很容易出事,沒想到,我担心的这个问題,最终还是发生了,如果我估计得沒错,这两个人应该都陷入了李博堂的偷税案之中,而且很可能陷得很深,否则,以汪海的秉姓和对权势的热衷,他是不可能主动拱手让权的。
“鹿书记,我知道您现在征求我对汪海主动让权一事的看法,主要是怕我有什么误会,也怕我对您产生什么看法,同时也是充分尊重我的意思,对此,我表示感谢,同时,我也表明我的观点:即使您今天沒有找我谈这番话,即使我和您的误会仍然沒有消除,但是,如果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汪海、谢宏达在振兴公司偷税案中有重大违纪违法问題,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支持你、支持中央依法对他们进行查处,绝不会有丝毫袒护和包庇他们之心,这一点,我相信鹿书记应该还是信得过我的。”
秦歌的这番话大义凛然、掷地有声,也确实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听得鹿书记频频点头。
秦歌在停歇了片刻后,又问:“鹿书记,我想请教一下:如果润基同志将汪海、谢宏达两人涉嫌违纪的证据拿上來了,您准备如何处置他们,是不是及时上报到中央去,让中纪委來查处他们。”
鹿书记摇了摇头,说:“秦歌同志,关于如何处理汪海、谢宏达的问題,我有一个不大成熟的想法,想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的想法是:为了省委班子的稳定,也为了天江省的大局,对于汪海和谢宏达,包括周济清这三个人,在处理他们时,要区别对待,而这个区别对待的原则,就是看他们的认错和悔悟程度,看他们是不是真正意识到了自己错误的严重姓,是不是会影响天江省的发展稳定大局。
“从目前的情况來看,汪海虽然最有心计,在振兴公司的案子中,也陷得最深,但是,他悔悟得也最彻底,是自己主动來找我谈他的问題的,而且,他还主动让他的家属去退掉了所有的赃款,所以,虽然他在谈及他的违纪违法问題时,有点避重就轻、推卸责任,但是,总的來说,他有这个这个态度、有这个主动认错检讨的举动,就很不错了,而且,他还主动提出先病休,再去政协任一个闲职养老,这说明他对他自己的错误有很深刻的认识,也愿意以他认为最合适的方式去为这个错误承担责任,有鉴于此,我便批准了他的病假请求,而且提出为他去中央争取一下,明年党代会后安排他去省人大任一个副主任,这样处理,我认为可以避免省委班子发生大的动荡,也不至于骇人视听,在天江政坛引发一场巨大的震荡。
“至于那个谢宏达,我相信你也应该非常了解他,这个人很顽固,城府也非常深,而且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很难听进不同的意见,也很难改正他身上的缺点和毛病,我原來想,只要他和汪海一样,找我來谈一次话,坦诚地承认他的错误,表示一下他的悔悟之心,也是可以考虑让他在组织部长的位置上坐到明年,再向中央建议让他去省政协任一个职务,但现在看來,这个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我听人反应,他现在还在利用职权托人打探振兴公司的案情,想知道李博堂父子是否招供了,是不是把他的罪行吐露了出來。
“因此,对于这种死不悔改的顽固分子,我的建议是:我和你联名上书中央,揭发他的罪行,由中央决定是否对他立案调查,我也很坦白地告诉你:我之所以想和你联名上书揭发谢宏达,就是想避免谢宏达在中央的靠山对我产生什么看法,以为是我容不得人,故意整谢宏达,如果我们党政一把手都是相同的意见,别人就不会有什么想法和意见了,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