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慕坐在餐厅里吃着早餐,目光淡淡地从楼梯口扫过。
他期盼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今天下午他们就要离开了,以后还会见吗?
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木楼梯上传来不太重的咚咚声,有人上楼。
顾寒慕下意识地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清俊的脸。
“阿东,我让你熬的菜粥好了吗?”
来人径直走到厨房门口,掀开门帘冲里面的人问了句。
“好了老板,我正在装到保温桶里。”
厨房里的人应声回答。
“老板娘好点了吗?还是没有胃口吗?”
“好多了,再休息一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我问问她有没有想吃的,下午我过来煮。”
靠在厨房门口的人神色柔和,淡淡地回答。
转过头来,似是才看见窗边吃早餐的人一般。
眼神扫过顾寒慕从期待落回失望的双眸,略低头,唇边划过些内容不明的笑。
倒是洛瑜先开了口:
“老板,老板娘好点了吗?我想去看看她,又怕影响她休息。”
懒散倚在门边的樊希存站直了身体,淡定走到两人的餐桌前。
低头露出些客气,却带着些距离的笑:
“好多了,谢谢关心。”
视线在顾寒慕身上落了两秒,自然地看回洛瑜:
“她多休息就没事了,不用特意去看她了,你们好好玩。
毕竟以后,不见得还会再来。”
“那好吧,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们家民宿,我回去一定会推荐其他朋友来的。”
洛瑜一脸真诚。
“好啊,那先谢谢了。”樊希存笑了笑。
抬手接过阿东递过来的保温桶,冲眼前的人颔首致意:
“那你们慢慢用,我先回去照顾我太太了。”
说完便从容地转身离开。
洛瑜在房间里井井有条地收拾着行李,顾寒慕把床上叠好的衣服递到她手里。
温声开口:“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不用啦,你哪知道要怎么整理,我很快的。你自己玩一会儿,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洛瑜有些害羞又甜蜜地冲顾寒慕笑了笑。
顾寒慕默默点点头,室内一时无人言语,只有洛瑜收拾行李发出的一些细碎声响。
顾寒慕站在落地窗边,看着满园风景。
上午的花园,没有什么客人走动。
只有一个民宿的工人,在泳池边捞着飘在水面的落花。
零星几簇紫色飘零在清澈的水面上,在水波中孤影沉浮,有种寂寥而深邃的美。
“我还是去和老板打个招呼吧,毕竟老板娘生病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们。
以后,恐怕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顾寒慕的声音打破了一室安静。
洛瑜下意识抬头看向顾寒慕,就好像听电台节目时,虽然看不到主持人的脸。
却照样能通过电波里的声音,感受到对方想表达的情绪。
有一霎那,她莫名觉得顾寒慕的声音里有种绝望的悲凉。
顾寒慕的脸上挂着如常的温柔浅笑,正认真看着她。
她一时恍惚,大概是自己听岔了吧。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洛瑜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顾寒慕身边。
“不用了,我说两句很快回来,省得我们人去得多,老板觉得我们影响老板娘休息。
你踏实收拾行李吧,不用折腾了。”
顾寒慕轻轻拍了拍洛瑜的手。
“也好,那你帮我转达,希望老板娘早日康复,谢谢她这几天热情招待我们。”
洛瑜想了想,没有坚持。
“睡了一晚上刚醒,怎么又让我睡,我又不是猪,吃完就睡。”
刚喝完粥的已夏靠在床头,蹙着眉看着她面前的男人。
逼着她喝粥,逼着她睡觉。
樊希存淡淡睨她:
“什么猪这么不结实,淋点雨就生病了。
我得告诉人家,以后别买这个品种的小猪崽,养了肯定要赔本啊。”
已夏的大眼睛盯着樊希存的脸,樊希存觉得里面写满了**裸的威胁。
大意基本就是“你敢再说一遍试试看?你之后一个月都别想上这张床。”
樊先生被这旖旎的威胁,逗得心情莫名愉悦。
眼底那点假装的严厉再也装不下去,全都变成了裹着柔情的蜜糖。
俯身就要去安抚那一脸的不满。
已夏一把抵住要靠过来的人,调侃完她就打个马虎眼,还想占她便宜?
这男人越来越过分了。
樊希存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那只手,根本也没什么力气。
他觉得自己稍微用点力,疼的恐怕还是她。
可这手的主人偏没什么自觉,还一脸“不满和坚决”地瞪着他。
樊希存想,自己一定被慕已夏下了蛊。
要不怎么会觉得,再没有任何女人比她更招人喜欢呢?
已夏要是知道樊希存的这个“污蔑”,一定会跳起来反驳。
明明是他自己花痴吧?
而且没有女人比自己更招人喜欢......
这种厚颜无耻的高帽子,樊希存敢给她还不敢戴呢,她要脸......
“咚咚”,
两个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有敲门声传来。
樊希存好像没听见一般,人又要压下来。
“樊希存,你故意的。”
已夏赶紧推住樊希存的胸膛,拧眉瞪他。
又冲门口抬了抬下巴,“恶狠狠”地示意他赶紧去开门。
樊希存看着已夏自以为凶狠,其实一脸慌张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尖,终于直起身,转身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樊希存脸上依旧挂着的柔色有一瞬的意外,然后便自然地淡去。
一言不发地看了眼前的人片刻,突然有些了然,又嘲讽地挑了挑唇角:
“果然碰见你就没好事。”
倚在门边,看了看顾寒慕身后,有些刻薄地开口:
“不过倒是没想到,居然是你一个人来的吗?太太那儿怎么交代的呢?”
顾寒慕并没有在意,门口不太友好的男人的讽刺。
目光淡淡越过他,身后明亮的房间里安静无声。
“我们下午就要回去了,我想和她说两句话。”
樊希存淡淡看着眼前没什么表情的男人,没有开口。
似笑非笑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樊希存不说话,顾寒慕也没有开口催促,只是静静地等。
他其实没有什么把握,毕竟樊希存对他的防备和敌意,几乎不能更明显了。
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必须来。
三年前他没有去,所以他失去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如果今天再不来,他怕他会遗憾一辈子。
不远处的街道,有忽高忽低的人声时不时传来。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喧嚣,却让眼下的气氛显得越发冷寂。
仿佛院子里落下一瓣花,都能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