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叹息桥的传说吧?据说情人在叹息桥下拥吻,他们的爱情就能永恒。”
唇齿摩挲相依,已夏在顾寒慕耳边低语,像是在和他柔声撒娇。
顾寒慕的手搂在她腰间,她的香气笼住他,让他心生恍惚。
霎时忘了心头的疑惑:已夏为什么突然这么主动?主动到反常,竟然会当着陌生人的面亲他?
船夫在船头唱起传统的意大利歌谣来,悠扬嘹亮的小调随着流水,穿过叹息桥,一直飘到很远处。
“可你知道吗?当年真正的传说:
那个囚犯在桥上,亲眼目睹了他日夜惦念的爱人,在一艘经过的贡多拉上和人拥吻。
他还在乞求再次相逢的爱情,其实早就已经背叛了他。
囚犯悲愤至极,一头撞向石墙,结束了生命。”
这么悲伤的地方,见证的是破碎背叛的爱情,真的会让来这里的恋人得到祝福吗?
后来的美好传说,不过是大家刻意美化的故事罢了,只是想给这座桥增添一些浪漫色彩。”
已夏轻轻推开顾寒慕,但依旧和他离得很近。
她脸上的笑真挚诚切,比流水更畅婉的眼睛里闪着灼人的光。
顾寒慕的心里,却无端生出一丝退意。
“顾寒慕,我们分开吧。
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都是认真的。
你说过,我们当中不管是谁,只要哪天找到了真心想要的关系,都可以离开。
现在你要结婚了,我觉得再明了不过。
这就是你想要的关系,你选的路。
我可以宽容接受你我之间的关系,可并不代表,我可以接受我们的关系里多出一个人。
三人行的感情,终究是有点挤。
而我,大概也做不到那么豁达和看得开。”
顾寒慕看着那张绯色的唇,在自己眼前一张一合。
她眉眼温静,神色清悦,脸语气,都是惯常的软绵娇气。
可她吐出来的每一个字,他都听不懂。
不,他应该是听懂了,只是那些字眼太刺耳。
盛夏八月,那一字一句,却都像腊月里最冷的风,藏着冰霜。
从他脸上刮过,豁然就割开一道口子,生疼。
“已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顾寒慕的声音从嗓间挤出,像卡了壳的唱片,有种艰涩的钝意。
“我们都知道,是你不肯面对罢了。
可事实摆在那里,总要面对,我们谁都逃不开的。”
已夏细白匀称的手指,缓缓抚上顾寒慕棱角分明的脸廓,手指终是有些控制不住地轻颤。
河中的波光似乎都在她眼中碎裂开,眼角有些发红,但还是努力挽起了笑:
“为了当大家眼中的淑女,我从小就过得克制规矩。
当初和你在一起,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离经叛道,不计后果的决定。
本来以为和你在一起,可以弥补人生的遗憾。却没想到,到头来,遗憾的偏偏是对你爱而不得的喜欢。
我问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点的喜欢?
可知道了答案才发现,让人流更多眼泪的不是未应验的祈祷,而是应验的......”
泪,到底是不舍得一直为难眼眶,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那些凋残的笑被泪蒙住,心碎苍白,让已夏看起来仿佛要消散一般:
“我真的累了,我们就走到这里吧,我不想再往前走了。
我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让自己更痛。我们都放对方一马,不好吗?”
顾寒慕的视线牢牢缠在已夏身上,他用力闭了闭眼,满心希望再睁开,这一切都是幻象。
手上的青筋都暴起,要多克制,才能不用力过度,弄疼已夏。
他脸上全是冷厉而阴鸷的冰,一双眸子幽深浓稠得看不清底色,也压住了更深处的痛楚。
“已夏,你想要的,你给我一点时间。
可我不能放你走的,因为你还是一个人。
我知道我这样有些无耻,但我不在乎。已夏,除非,你能找到可以带你走的人......
你有想离开的念头,我有硬要留下你的手段。
到底是你走得掉,还是我留得下你,我们各凭本事......”
顾寒慕凑过去,一点点带走已夏脸上的泪,温柔而认真。
只是这吻绵延到唇上,就瞬间变得霸道而专横。
不知道是怒气还是慌张,总之,仿佛要夺走已夏所有的呼吸才罢休。
散漫的小船从叹息桥底钻出来,船头摇橹的船夫看着船身另一端。
年轻的恋人吻在一起难舍难分,画面看起来缠绵悱恻,船夫口中的歌声越发动情。
桥上,还有热情的游客吹着口哨,替船上的“有情人”祝福喝彩。
已夏被顾寒慕锁在怀里,她的唇被他吮吸得有些发麻,可他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心里的委屈羞恼,铺天盖地漫过来。
呜咽着开口,“就非要这样吗?”
顾寒慕正要开口说什么,船到了岸。
咽下本欲开口的话,抬起已夏的手亲了亲,顾寒慕牵过她的手:
“到岸了,先上去吧......”
......
地面已经在下方清晰可见,很快就要回到燕城了。
很快,连最后一丝远离现实的雾都要被吹散了......
已夏看着窗外,语气里比之前多了些疏离冷淡: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没有权利一个人决定。我在威尼斯和你说过的话,不会变。
到了燕城以后,我们就各自安好,不要再打扰对方了。”
顾寒慕偏眸看她,未置可否。
拿完行李出来,就看到了早早等在外面的安尹,显然是特意来接已夏的。
颇有些敷衍地和顾寒慕打了个招呼算告别,已夏就跟着安尹走了。
顾寒慕在身后看着她头也不会离开的身影,薄唇边划过凉而冷的嘲意。
从一开始和他说去旅行,已夏大概,就是打定了要和他提分手的主意;
她问他爱不爱她,可她在乎他的答案吗?
他说爱,她也还是铁了心要离开他的;
她让安尹来接,就是为了防着自己跟她回家。
她是真的把自己当贼防~~
顾寒慕已经被自己心里的偏执困住,已夏说要分手,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和冷静。
他满心满眼,只看到已夏对他的抗拒。
可他忘了,这一切的根源,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已夏想要的,他给不了,可又凭什么,非要把人留在身边呢?
这根本,就是毫不讲理的土匪行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