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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如芸第一次见到顾扬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画她的“春日宴”。那些鲜嫩而生机勃勃的芽黄柳绿,衬得她也和这春色一般生动鲜活。
顾扬本是来找他的上级兼老师——邱正的。经过院子时,无意看到了正在专心作画的邱如芸。
顾扬从小也喜欢书画,这时看到有人在这大好春光里作画,还是心下一动走了过去。
“这朵花要是用点染的方式,可能看起来会更逼真些。”邱如芸正全神贯注在眼前的画上,根本没发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突然冒出的陌生男声,吓了她一跳,猛地转身,差点打翻了手边的颜料盘。
身后的男人眉眼浓而狭长,让人觉得不太好相处的感觉。不过他一直挂着和煦儒润的笑,倒是把那感觉冲淡了几分。
看到眼前的少女有些被吓到,顾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有些赧然地开口,“是不是吓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看你画的传神,有些入迷,一时忘情就开口了。”
邱如芸在过了最初的那一瞬惊吓之后,倒是很快稳下了心神。
她本来也不是扭捏小家子气的人,这会儿看对方态度谦和有礼,又看他手里抱着些文件。
眼角余光扫过封页,大概猜出眼前的年轻男人估计是自己爸爸的下属。
她挽了挽唇,“也没有,只是一时入神,没听见有人走了过来。”
突然又想起什么,她抬着头看向站着的顾扬,“你刚才说的点染,是国画里的技法吗?”
“嗯,虽然你这幅是西方油画风格,但我觉得这朵花的表达上要是用中国画里传统的点染手法,也不见得一定不协调。”
听眼前的少女问起有关画的问题,顾扬来了精神,倒是一时忘了刚才的尴尬。
他指了指画布一角的一团粉杏,友善地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唔,不过我对国画技法不太了解,实在不太敢下手。”邱如芸转回头看了看画布,有些犹豫地开口,两道细眉轻轻往一处靠近了些。
“那个,我从小也对国画有些研究。你要是信得过我,能让我帮你试试吗?”
站着身侧的年轻男人又开了口,语气里有些小心翼翼,却又透着种隐隐的自信。
邱如芸重新回头看他,他的身体一半匿在葡萄藤架下,沉稳通达;一半却沁在阳光里,载着澎湃的气势和激情。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邱如芸就这样把手中的画笔递进了阳光了。
她后来才知道,帮她完成了“春日宴”的青年叫顾扬,是她爸爸很器重的部下。
她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心撮合,才会故意在那个午后让顾扬来送文件。
而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违背过父母的意愿,一直尽心做着“孝顺乖巧”的好女儿。
所以即便当时她心里已经对大学的一个同班同学浅浅生出了一种叫喜欢的种子,却还是悄无声息地任由它枯萎,顺着父亲的意和顾扬相处起来。
她后来才听顾扬说,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觉得她: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容貌露温柔。
而她也是在婚后的许多个日子里,才发现顾扬所谓的秀气和温柔,大概是指她是个很适合做妻子的人选而已。
那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日子,说不上什么不好,也说不上多好。
再后来,她就孕育了属于她的小生命。
他出生的那天,天气有些转凉,飘着细雨。
顾扬带头报名去下辖的县城参加基建了,没有赶回来。
有些虚弱的邱如芸看着窗外的蔷薇已经从枝头跌落了些许,想起一首诗:暮馆花微落,春城雨暂寒。
于是给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取名寒暮。
后来,还是顾寒慕的姥姥觉得一个小娃娃又是寒又是暮的,有些过于寂寥了。才做主把暮改成了慕。
小时候的顾寒慕也很活泼可爱,邱如芸自从有了他,觉得日子好像也不那么像古井枯潭了。
不过顾扬在顾寒慕面前向来是严父,随着他的仕途越发顺畅,他对家人两个字的理解好像也越发淡薄了。
顾寒慕慢慢长大成人,顾扬前前后后没少给他安排各种“合适的相亲对象”。
甚至在顾寒慕21岁生日的时候,顾扬居然把他灌醉,然后任由一个很是“倾心”于他的同僚的女儿扶他回房。。。
顾扬也算受过高等教育,有些社会地位的知识分子,邱如芸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待自己的儿子。
好在顾寒慕没有醉到不省人事,及时把人赶了出去。不过那件事之后,他就从家里搬了出去。
顾寒慕的车灯已经消失在夜色里,彻底不见了踪影。
邱如芸从有些灰暗的回忆里抽离,无力而心痛地闭了闭眼。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睁开眼,安静地转身,走回那个安静的牢笼里。
已夏迷迷糊糊间听到好像有些响动,还没来得及清醒反应过来。
身后的床很轻微地陷了下,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夏被和自己的肌肤产生了距离,不再紧密贴合,取而代之的是一具带着微微湿气的身体。
鼻间被熟悉的清爽气味包裹,一点点唤醒她的意识。
“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说今晚不回来了吗?”已夏在困顿中微微睁开眼,迷糊地问压着自己的人。
“嗯,突然很想看看你的脸,想抱抱你,所以就回来了。”顾寒慕低头看着被自己困在身下的女人。
朦胧的夜色照得她脸上的神色越发无辜柔弱,他莫名就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酸软。
“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今天早上才一起出的门吗?”依旧有些晕晕乎乎的已夏有些状况外。
“那句话不是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顾寒慕的吻落下来,细密地覆盖在已夏的腮边颈间,模糊了他带着一丝彷徨失落的话语。
“突然有点怕,怕我不回来,明天就发现你不见了。”
“什么啊?”已夏越发地听不懂,可疑问的话却被顾寒慕急切而霸道的动作压制住,无从出口。
已夏觉得自己困顿不清的意识被顾寒慕强行唤醒,然后又在他无休止而激烈的索求下无力支撑,忍不住再次涣散。
她不知道顾寒慕怎么了,只是一种直觉吧。
今晚的顾寒慕哪里怪怪的,那些霸道到略有些无法克制的动作里,仿佛流露出些许焦躁烦闷,又透着些淡淡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