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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生父亲出事后,全家顿时陷入困境,那高杏芬也真可怜,这个家难当,不能不当。家里没有值钱的家什,却不缺七老八十的人。上有一对七八十岁的爷爷奶奶,下有十几岁正读书的伢,中间的她,背起这个家,脊椎骨瞬间就压弯了。公公患有支气管炎,夏天还能下地活动活动,一到冬天,就卧*不起,除了吃药,完全丧失了劳动力。婆婆身体还好,只是眼睛有疾,死了儿子,日夜哭泣,哭瞎了眼,只能在村里人婚丧喜事时,念佛挣点零用。一家的生活,就靠高杏芬在镇上打工的工资。如今儿子又断了脚骨,不能不管儿子,儿子年轻,必须把脚医好,不能坏了他一辈子!但也不能不去做工,否则,哪来的钱给儿子看病?
高小生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自己再三要求,还与母亲怄气,才使他娘同意出院,到家改服中药,就为省点钱。一出院,小生又定要到学校读书,每天叫同学来背他上学。可小生的娘仍很犯愁,医生再三嘱咐,小生必须连吃一个月以上的药,脚才有可能恢复,不会变晴雨。可小生娘天天要去干活,谁给他煎药?
这事给老况知道了,特意赶到高小生家,对高杏芬说:“这也用得上犯愁?不必多言,少讲废话,这事包在我身上。不就是煎药,我的煤饼炉天天红着,许多时候,炉子是空着的。你把药罐拿来,我乘空把药煎好,叫高小生的同学来拿,不就得了?你上班去好了,高小生有我哩。”一席话,说得高小生娘又泪流满面,差点儿向老况跪下,一连声的说:“谢谢你,谢谢你!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好人,你这样帮我们,叫我们娘儿子怎乐安得过去?”
老况果不食言,每天上午,给老师办公室送完第一趟水,就用一个炉子给小生煎药,连续十来天,天天如此。有好心人正告老况,说有人有意见了,你影响了老师的喝水。老况说:“盐出虫!只是我自己赔了点工夫,我哪天不送少送了?稍微迟几分钟送是有的,这影响老师什么了?老师的卵泡皮就难搔!”
老况不听闲言碎语,照样给小生煎药。一天,他正在倒药,倒完,直起腰,要为第二汁药添水,劳海平站在老况对面,面孔很不好看,厉声说:“老况,你在干什么?正事不做,害得老师没水喝,影响学校教育!学校的煤饼炉干什么用?是专门来为老师烧开水的,你有什么权力挪作私用?你再这样影响工作,立即扣你工资!”老况一时失语,手里的药罐索索的抖,极有掉下去的可能,因此,颤抖着的手,将药罐顺势放在煤饼炉上,以解除危险。劳海平赶过去,提起药罐就放在地上,喝道:“干你正事去!”老况说:“劳副校长,你这样煞气干什么,不就煎个药吗?谁都有踢脚拌倒的时候,说不定明天就轮上自己!何况,高小生好歹是学生,又没劳驾学校什么,给他煎药犯什么罪了,这么凶?”劳副校长说:“关心学生是学校的事,学校自有安排,轮得上你老况来说?”老况说:“好好,我不说。我不管了,这还不行吗,劳副校长?”
老况面对许多事,说不明,想不清,做不好,因此,常说自己的脑子有问题,今天又碰上了老问题,看着劳副校长骂骂咧咧的出去,心里好不懊恼,劳副校长的不满,从他的神态里,老况领略到了,但为什么不满,老况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老况下意识的提起药罐,又放在煤饼炉上。
近些天来,老况给高小生煎药,就像做贼,偷偷的煎药,偷偷的倒药,偷偷的藏药,又偷偷的送给高小生喝。老况偷偷摸摸了二十几天,高小生终于不吃药了,才停止做贼。
其实,老况为高小生煎药事,早已衍生成桃色新闻,校园里,老况勾搭*的故事,有嘴有眼,有头有尾,再加上传播者不断创作加工,因不断传播,故事更加完整生动,又因故事生动,更有人传播,这样,给学校的休闲生活增添色彩,给那些喜闲话的嘴巴,增加了活力。说实在,给人们带来这么多快活,老况是第一功臣,只是老况本人浑然不知而已。
这天,老况上楼送水,进进出出教师办公室,一次次穿透老师们用奇异目光织成的网,一如往常,服务好了教育楼的爷们,就向校长室走去,为学校的最高领导添水。这里要说明一下,老况除管理三只煤饼炉,专门解决老师的喝水问题外,校长室里也有一只煤饼炉,这是校长室专用的。校长室,是学校的最高指挥机关,里面的人,要消耗更多的唾沫,需要补充更多的水份;另外,这里宾客不断,县教育局的领导也不时前来检查,校长室里,24小时绝对不能断水的。老况不能不格外用心,格外小心。
那只煤饼炉是摆在校长室门口的走廊里。老况悠哉游哉的向校长室走,心里想,煤饼炉上的大铝茶壶,灌上水后,已烧了一个多小时,应该是开了,校长室的四把热水瓶能添满水的,这样,上午的工作就算结束。老况走到校长室门口,却见一个砂锅模样的东西,占据了煤饼炉上铝茶壶的位子,忙走近去,想看个究竟。老况还没弯下腰,被靠校长室门口坐着的尹秘书看见,远远就叫:“老况,你不要动砂锅,劳副校长在炖蹄髈。”
老况是喜欢兜乐事,管闲事的,此刻的心思在那砂锅上,一心想探个究竟,里面烧的是什么东西。因此,虽听见尹秘书说话声,但没听清说什么。仍照自己的心思,探下身子,揭开砂锅盖子一看,不禁叫出声来:“喔,哪个大户人家,在炖蹄髈?”
平时,只要校长室的几个头儿在,老况上了茶,添了水就走,从不敢在此停留的。如若只尹秘书一人在,老况有时也站着,与尹秘书聊几句。刚才,听尹秘书说话,往校长室探了探头,见只有尹秘书一人,就踱了进去,说:“校长们都出去了,就你一个人?——好大个髈子,是你在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