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九月,一阵风吹过,带着秋意微凉。
因为跟着楚晏蓝出来的急,龙瑾瑜忘了给自己添件外套。凉风略过脸庞,将‘女’孩儿耳边的一丝碎发拂动,她抬手理了理发丝。
将‘女’孩儿的动作尽收眼底,楚晏蓝一双清泉眸子半眯起。双手紧紧握住,直到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掌心传来刺痛的感觉,才让她清醒过来。
粉‘唇’动了动,楚晏蓝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开口。
“表嫂,请吧?别让外婆久等了——”挂着清浅的笑,楚晏蓝让开路,眸底有一抹‘阴’柔的光闪过。
随着她的示意,龙瑾瑜眸‘色’微抬。映入眼帘的,是‘晏府’两个气势磅礴的两个大字。
看着那垂‘花’大‘门’,龙瑾瑜并不陌生。第一次来,是晏北权带她来的,想起过往一幕幕似是昨天一般。
那个男人为了让自己嫁给他,不止一次威‘逼’利‘诱’,甚至以龙家人作为威胁。想起他带自己第一次见晏老夫人,确定婚事,想起自己在他的倾北轩,想起晏老夫人寿宴,他不顾‘奶’‘奶’的威胁,抱着自己毅然决然的离开,龙瑾瑜心里有一丝不明的情绪闪过,有苦有甜,百味杂陈。
“表嫂这是不认‘门’了么?”直到楚晏蓝咄咄‘逼’人的声音再次催促,才将‘女’孩儿此时复杂的思绪打破。
收回视线,龙瑾瑜微微颔首点头,提步走了进去。不管今日等着她的是什么,现在已经没了回头路。
勇敢点,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耳边似是响起男人曾经亲口对她说过的话,心莫名安了许多。
他曾说: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
他是名声赫赫的晏四爷,是堂堂北华督军,是北江十二省的主帅,更是她的丈夫。有他的承诺在,她什么也不需要怕,既来之,则安之顺吧!
像是提前知道她要来,晏府管家宏叔立刻从大‘门’内迎出来。
看见‘女’孩儿,宏叔先是慈祥一笑,而后在看见楚晏蓝的时候,那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宏叔,外婆让我请的表嫂我请来了,你去说一声吧!”宏叔迁‘唇’‘欲’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楚晏蓝察觉出来,先一步出声制止。
听着她的话,宏叔不情愿地点头应下。在转身之后又回身深深看了被带来无辜‘女’孩儿,略显沙哑的声音似是故意压低般说道:“夫人,你不该来呀……”他的声音很低,只有自己和‘女’孩儿听得清楚。
眉心紧起,龙瑾瑜余光看到楚晏蓝一直注视着,明白宏叔是怕被人听到,只浅浅勾了勾‘唇’。看着管家宏叔提着身上那深褐‘色’长袍,心里反复捻过他的话。自己不该来?
会发生什么?一切疑问均没有答案,龙瑾瑜就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找答案了!
“走吧!”管家先行一步去报告晏老夫人。两个‘女’孩儿随在其后,没有说话,龙瑾瑜点了点头,与楚晏蓝一同走在晏府青砖铺起来的长廊上,心思各班。
踏入大‘门’,经过长廊,入眼的是晏府正厅。
晏府老宅正厅,古老严格的布局,装修考究,最先进去眼眸的是挂在正厅后山墙的那副松鹤长寿图。
晏府虽然是过了气的皇亲国戚,但是在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的作用下,为了所谓的身份面子,晏府每一件画卷,摆设,均是上等物品,价值连城。
单就这一副松鹤长寿中堂,龙瑾瑜这个外行就看得出,定是出自那个绘画大师之手。紧挨着中堂下面,横当着檀香木条几,上面分别放着东瓶西镜,中间也是一个南窑烧制的上好双蝶戏舞恋‘花’青瓷盘。
条几前一张雕‘花’实木八仙桌,每一面都雕刻着‘花’鸟鱼虫。两边各一把太师椅,椅背上各镶嵌着一块‘花’纹‘精’致的大理石。
晏老夫人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那张不算慈祥的面容再看见走进去的龙瑾瑜之后更沉,更冷。
“姥姥……我回来了!”还未跨进正厅,楚晏蓝便扬起纯美的笑容,小跑到老人家面前。
面对着这个外孙‘女’的撒娇,晏老夫人并不生气,和蔼可亲的拉着她的手,布满皱纹的老脸上难得的‘露’出会心的笑。
“姥姥我把表嫂请来了,你要给蓝蓝什么赏?”双眸清明,楚晏蓝娃娃脸上尽是无害,那里还有刚刚的半点心机和傲然。
看到这里,龙瑾瑜终是明白过来,原来这个所谓纯真无邪,不过是会做作而已!在心里冷冷一笑,她并不在乎那祖孙二人的亲热。
来这里无非是因为她们用家人威胁自己,其他事她无心掺和。只是,有时候不是你不惹事,别人就不惹你。枯老褶皱的双手握着楚晏蓝娇嫩的‘玉’手,晏老夫人自始至终都打量着龙瑾瑜。从她一踏进正厅,那双小眼睛就没离开过‘女’孩儿身上。与看外孙‘女’的眼神不同,老人家看见这个孙媳,眼里柔和慈祥立刻被冰冷仇视替代。
“‘奶’‘奶’……”出于礼貌,龙瑾瑜几次犹豫之后,还是轻声唤道。
“表嫂你说什么?姥姥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您体谅着应该大点声。”楚晏蓝开口,说的理所当然。眼底闪过狡黠得意的光,灼灼看着‘女’孩儿。
本着不想多惹事,龙瑾瑜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继续道:“…‘奶’‘奶’…孙媳来给您请安了!”说着,她边俯身。
然而,不等她俯下身,老夫人冰冷的声音,就毫无温度响起。“不敢当——”疏离冷漠,听不出一丝亲情的意味。这就是晏北权的‘奶’‘奶’,自己与她不过见过几次面,对她如此的态度就有些心凉。何况晏北权是她的孙儿,这么多年男人不仅要管理整个北军,还有撑起整个晏家,换来的却只是一个个看不起的白眼。他会多心痛?龙瑾瑜不仅想到,晏北权在面对老夫人这张脸,会有多难受,不过那男人一向不喜言表罢了!
“少跟我假惺惺的,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么?”她开口,语气低哑森冷,睨着‘女’孩儿的眼眸更是冰冷至极。
龙瑾瑜‘唇’线微微动了动,似笑非笑抬头,不哆不避地对上她浑浊的双眼,直白地道:“瑾瑜不知——”她是不知道,好端端让楚晏蓝将自己带到这里。谁能想得到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唠唠家常——”很普通的四个字,从晏老夫人嘴里说出,龙瑾瑜还真不敢信。别说自己,就是晏北权也从未被她放在眼里,何谈家常?
‘唇’线抿了抿,‘女’孩儿没有质问她何为家常,她可将晏北权和自己当做过家人。
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那可不巧,四爷还没回来。”龙瑾瑜提起晏北权,晏老夫人的脸‘色’瞬间更沉。
冷哼一声,她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眸中带着不屑睨着‘女’孩儿冷声说道:“就是因为他不在,我才能把你请到这里。否则,你以为晏北权会让你再踏进晏府?”思考着她话里的意思,只是还未想明白,老夫人的话就再次响起。
“自上次他带着你离开,这么长时间他不曾踏进府中一步。好似这个家里欠了他,让他害怕的都不敢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低哑的嗓音字字珠玑,老人家在说起晏北权不来看自己时,浑浊的眼里有一抹神伤。
上次晏北权为什么会带着自己毅然决然离开,不是因为她强迫晏北权休了自己,娶那个蒋家千金,蒋梦雅吗?
如今还‘露’出一副自己是受害者的样子,是装给她看的么?可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龙瑾瑜自认不是菩萨转世,对一次次伤害自己,伤害自己在乎的人的人,她不会同情!思及此,任老夫人如何装可怜,她始终保持沉默,冷眼看着老人家接下来怎么演这场戏。
“可怜我养他这么大,这么不孝的子孙,我要有何用?”老夫人依旧口口声声说着晏北权的不是,仿佛在她心里,这个孙子一无是处。
“老夫人为什么养大四爷,您自己心里清楚——”听不下去他对晏北权的诋毁,龙瑾瑜轻婉出声。虽然语气不疾不徐,不急不躁,却字字清晰。
“你想说什么?”没料到‘女’孩儿敢如此对自己说话,老夫人微微一愣。
美眸澄澈清明,如暗夜星辰一般。‘女’孩儿脸上没有一丝该有的害怕和无措,‘唇’角微微上扬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龙瑾瑜反问道:“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夫人今天将瑾瑜叫到这里,定不是唠唠家常这么简单。老夫人,有话直说吧!”请平时最不待见的人来唠家常,这个借口龙瑾瑜自是不信。
与其和她们打哑谜,倒不如开‘门’见山来的爽快。
“好——不愧是晏北权看中的‘女’人——”‘女’孩儿直白,让晏老夫人大声赞同。长叹口气,她继续道:“你爽快,我也开‘门’见山,来人——”见她摆手,站在一旁的丫鬟立刻上前几步,将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龙瑾瑜。
不清楚里面装着什么,龙瑾瑜疑‘惑’着并未马上接过。
“拿着吧!”看她迟迟不接,老人开口,傲然的气势不给别人反驳的余地。
尽管她再霸道,龙瑾瑜也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淡淡扫了一眼那个信封,抬眸看向端坐在太师椅上的老人,问道:“这是什么?”信封上没有写字,龙瑾瑜猜想里面装的定不是信件。
“银票,足够你吃喝一辈子的银票——”在说道银票两个字时,她加重咬字,十分傲气。
果然,‘女’孩儿没猜错。是钱,她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钱,所以这里面一定带着条件。
不与她啰嗦,龙瑾瑜冷冷勾‘唇’,澄澈的眸光在信封和老夫人之间流转而过。
突然‘女’孩儿嗤笑出声,说道:“老夫人这是补的孙媳红包?”
“红包?可笑——”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老夫人被气得厉喝一声。
“不是么?那我可不敢要,无功不受禄——”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龙瑾瑜都不会收下这个装满银票的信封,想用钱来买她的听话,可惜自己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