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千里之外地处荒凉的蜀岭中,晏北权正在一个简易的行军帐篷中,对着地图看的入神。
“督军,冯军来人了。”萧放从帐篷外面走进了,对正在看地图的冷峻男人道。
略微一顿,晏北权将手中的铅笔放下,转过身来,对他说了句:“让他进来。”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晏督军,近来可好啊!”来的人是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一身军装与晏北权无益,只是军衔低了许多。
“李师长别来无恙。”男人一双冷眸深邃不见底,眼底那股冷冽沉着,让来人不得不重视起来这次见面。
被唤作李师长的人是冯军师长李蕴鸣,冯霸天最得力的干将,能派他来,看来冯霸天自是很看重晏北权前来的。
“坐。”
“好。”李蕴鸣为人活泛,应变能力强,还有丰富带兵的作战经验,这也是冯霸天信任他的原因。
“不知道冯督军怎么没有前来,莫不是觉得晏某人的面子不够?”抿了一口茶水,晏北权似是玩笑般说道。
“哎,晏督军说那里的话。”李蕴鸣微微一愣,随后呵呵一笑解释道:“晏督军有所不知,我们督军年岁大了,近来有有恙在身,不宜外出。所以就由我代劳了。怕督军多想,临行前我家司令还嘱咐我见到督军一定要说明情况。”李蕴鸣一番话说得真切,脸上也满是担忧的神色。
坐在主家位置的晏北权静静听着,似笑非笑的眼眸微微垂,似是一汪深潭潋滟。
“哦,对了。我家督军还特地交代,这次前来一定要替他和督军好好谈谈,叙叙旧。”晏北权和冯霸天原本在一个师,若不是当初冯霸天霸道,不留情分。七十九师也不会分裂,晏北权也不会当上北军的主帅,到今天他到先提起了前尘往事。
“是么!叙旧好办。来人......”男人的话语刚落,外面边有人应声进来。
“吩咐下去,准备好酒好菜,我要与李师长畅饮几杯。”李蕴鸣没有想到,闻名遐迩的北军主帅竟然会这么豪气,不仅没有因为冯霸天找了自己做替代品而为难自己,反而极为爽快地招待自己,这晏北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一时真的琢磨不透。
简易的行军帐篷中,晏北权与李蕴鸣相对而坐,面前放着几样简单的下酒菜,虽简单,但是对于行军打仗的人来说已再好不过了。
萧放从一个小兵手里接过酒壶,要为他们倒酒,李蕴鸣却要亲自来,他先为晏北权斟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举杯笑说道:“这一杯我代表我自己敬晏督军,督军威名远播,是这中华大地少有的英雄豪杰,能与您一起饮酒,李某何其有幸。”一杯饮尽,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又道:“这一杯我替我家督军敬您,晏督军不远千里来到蜀岭,欲与冯军和解,可见诚意。督军胸怀气魄,蕴鸣佩服!”说完他再次一饮而尽。
反观晏北权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往常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是喜是怒,把玩着杯子,眸子看了一眼李蕴鸣道:“只是冯军的诚意晏某可是没看到。”男人的嗓音低沉,冷冽的气息虽不明显,却是极具威慑力,短短一句话,让李蕴鸣哑口无言。
“我带着诚意和北军兄弟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冯督军却避而不见,如今排一个师长,是觉得晏北权好打发吗?”沉冷的话语让李蕴鸣汗水冷凝,尴尬的捏着手中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呵呵......督军这......我们督军实在是不便前来,所以才让在下前来,不过这次冯军绝对也是带着诚意的,关键就看北军了!”
晏北权微微颔首,对他的话似乎没有听见。抬手,将那杯清酒尽数饮下。看到他喝下那杯酒,李蕴鸣心下才微微松了口气。
男人含着淡淡的笑意,却没有笑进眼睛,眸色似是无意的落在手中酒杯上。“李师长想看看北军的诚意?”他说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一旁的萧放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他一个人。
萧放身后跟着的人均都抱着一个暗红色的实木箱子,上面镶着铜边,还落了锁。
“这是......”李蕴鸣不明白晏北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看着那几只木箱子发呆。
晏北权没有为他解答他的疑问,而是站起身子,一手拿着酒壶,为李蕴鸣和自己倒了一杯酒水,然后将一杯送到了他手里。
“这......怎么敢劳督军大驾......”李蕴鸣受宠若惊的接过,然后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晏北权,似是在等他一个答案。
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大洋,个个泛着银白色的光。
“这......”李蕴鸣虽是一师之长,见过的钱远超这些,可是此时也不由得一愣。晏北权要做什么他是越来越糊涂了,刚刚还对他兴师问罪,现在竟然给他看这么多的大洋,他心里反而毛毛的。
“这只是一部分。我知道在这深山属地,冯军兄弟不好过,缺衣少粮是常有的事,这是这些年来北军兄弟省下来的军饷,今日北权代表北军送与冯军,以表示和解的诚意。”晏北权语气没有冷意,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浅笑,让李蕴鸣猜不透他究竟是真是假。
冯军在蜀岭,地处天险,加上不受正规军的待见,所以武器装备、枪支弹药少之又少,这也是冯霸天一心要灭掉北军的原因,没有北军,他便可以进入北华城,不用再在深山老林中苦熬日子。而晏北权这招无疑是雪中送炭,既能平了两军之间的战火,又能将冯军拉到自己的方阵。
“好说好说,晏督军这么有诚意,自是好商量的。”李蕴鸣继续打哈哈,人总是贪得,有了一千大洋还想两千,他要拿住晏北权想平息战火的心情,很很敲诈一笔。
点了点头,晏北权让人将东西收回去,然后和他出了行军帐篷。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雨丝顺着他们的帽檐落下,将这原来喧嚣的山林之地洗刷的更为清晰。
北军驻扎之地正处蜀岭的最高处,这也是晏北权特别选的,地势凶险,冯军没有安排兵士在此驻扎,所以是个宜守宜攻的好地方。
“督军不知准备再次留多长时间?”一边没话找话的探听着晏北权的口风,李蕴鸣一边观察着北军的军事布置。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大意是大忌,他一定得查仔细了,不然回去了冯霸天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事情办完就回去。”他自然知道晏北权口中的事就是两军平息战火,可是他不能擅自同意,关键要看冯霸天。
“这么快?怎么不多留些时候,等我们冯督军身体好些,来亲自拜访,和您好好叙叙兄弟情。”当初冯霸天和晏北权都在七十九军,冯霸天为人圆润狡猾,与晏北权称兄道弟,虽然晏北权对他不冷不热,但是他却依然如此。
若不是后来的事,就连晏北权都不会想到,他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
晏北权没说话,眼眸似是无意落在不远处的一队人身上。
顺着男人的视线,李蕴鸣看到一排肃穆而严峻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正在接受训练,带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曹铁生,他粗狂的吼着,每一个人都不敢耽搁一分一秒,冲杀、刺杀、搏斗、射击,弹无虚发,务必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一看到他们,周围所有的兵哨便立刻立正上枪行礼,响彻天际的声音轰然如雷。晏北权一身军装笔挺,高峻的身躯站在雨中,他眼眸锐利,面容上满是漠然。
“督军。”曹铁生跑到他身前敬了个军礼,对男人身边的李蕴鸣视而不见。
“这就是你训的兵?你就是这么带兵的?我把他们交给你你是让你送他们去死的。”男人的语气凌厉,曹铁生站直身体,目不斜视的接受着教训。别看他是个大老粗,谁的话都不爱听,唯独对晏北权,他是唯命是从。
这种魔鬼训练李蕴鸣没有见过,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也是由此他知道了,关于晏北权的传闻很多,真真假假,但是有一个是真的,那就是在训兵方面,晏北权就是一个魔鬼,和这么一个魔鬼为敌,后果可想而知。
李蕴鸣不傻,这是故意做给他看的,是想借他的眼让冯霸天知道,北军不是好惹的,只是不屑与他计较罢了。
从哪些士兵的动作熟练度可以看得出,这些人都是真才实学,戏是做给他看的,势力却是实打实的。
——冯军驻地
“父亲,晏北权开出的条件我们可以考虑,毕竟我们现在缺的是枪支弹药,有了这些资金正好可以招兵买马,何乐不为!”冯军驻地,冯祁闻自以为自己很聪明,想要收了晏北权的东西,壮大自己,然后再反扑北军。可是见过北军势力的李蕴鸣却在心里暗笑他自不量力。
“蕴鸣你觉得呢?”冯霸天半躺在摇椅上,头顶盖着一块热毛巾,身上的丝绸内衣随意的套在身上,犹如一个惬意悠闲地官家老爷,那里还有军人的一丝血性。
“我?”李蕴鸣摇头,表示自己对晏北权也看不明白。
而冯霸天却做起身体,一把抓下来头上的毛巾,声音阴森冷冷的说:“那咱们就先收下他的东西,应了他的要求。至于以后的事,就只能以后再说了.......”然后又悠然自得的躺回椅子上。
“父亲高明。”冯祁闻得意的拍着马屁,却没注意李蕴鸣那一闪即逝的嘲讽的冷笑。
有些人就是这么贪婪,最终也会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