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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樊江宁依然能够记得自己四岁那年第一次见到樊深这个异母弟弟时的情形。
那时他刚被接到父亲身边,父亲与他并不亲近,也并无任何拉近关系的举动。
到美国的第二天,父亲便将他带到一间医院,雪白刺目的墙壁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一直印在他年幼的脑海中。
那是一间单人病房,宽大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混血小男孩,他看起来毫无生气,十分虚弱。
樊深那个时候不到四岁,还是一头金发,雪白的皮肤,小瓜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小男孩,他一度以为他的弟弟一定是个天使。
有年轻漂亮的金发女人弯下腰来用生硬的中文问他:“小瓜你好,这是jeffrey,你的弟弟。他生了很严重的病,你愿意救他吗?”
四岁的小瓜也看出了病床上的这个小男孩身体极其虚弱。
这么漂亮的小男孩,不能下床,不能走出病房,也不能在春日下的草坪上奔跑,他一定很难过吧?
但小瓜却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救他。
那时的小瓜还不知道自己本是不被需要的、可以随意遗弃的孩子,也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存在的所有价值只是捐献出骨髓,救这个弟弟一命。
小瓜并不知道该如何救,但还是对着面前的金发女人点了点头。
他刚一点头,那个金发女人便搂着他哭了起来,声音哽咽:“小瓜,谢谢你。”
还是懵懂的年纪,小瓜并不清楚这眼泪后面的意味,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任由女人抱住他哭泣。
他感应到一道视线,茫然地抬起头,却看见刚才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已经坐起身来。
对方半靠在床头,面无表情,用一种极其冰冷、几乎不可能属于孩子的目光打量着他。
手术进展得十分顺利,弟弟出院回家那天,小瓜来到美国已有半年。
小瓜是生性乐观的孩子,刚来的时候每天晚上也会流着泪想念妈妈,想念年迈的外公外婆,可到底还是四岁的孩子,他很快就适应了在美国的生活,也融入了当地的语言环境。
小瓜和邻居家的小儿子robert关系很好,他刚来的时候,robert问他:“你是van家新来的孩子吗?你的弟弟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当时小瓜很生气地反驳他:“弟弟他很好,daisy说他马上就能出院了!”
robert松一口气:“虽然我很讨厌你弟弟,但还是很高兴他能出院!”
年龄相仿的两个小男孩,很容易就建立起深厚的友谊,直到樊深回来。
尽管移植手术十分顺利,但樊深依旧无法像其他孩子一样活蹦乱跳。
樊深回来的第一天,小瓜跑到他的房间去看他,看到弟弟这副样子,小瓜觉得很难过,于是把自己新得到的遥控汽车送给他,“jeffrey,这个送给你,你可以在房间里玩它。”
樊深没说话,阴沉着脸把遥控汽车往地板上重重一砸。
小瓜愣住了,看见地上支离破碎的遥控汽车,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小小少年的意气和自尊涌上来,可他却在这一刻想起自己是寄人篱下,妈妈不是妈妈,爸爸也不是爸爸。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连发脾气都不敢发。
小瓜拿手背擦了擦眼泪,将遥控汽车的残骸捡起来,然后跑下楼去了。
robert的哥哥在念中学,他看见小瓜眼睛通红,于是帮他把遥控车修好了。
小瓜又重新开心起来,和robert在楼下的草坪上玩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遥控车。
晚上吃饭的时候,daisy却摸着他的头,语气温和:“小瓜,你……能不能在家里多待一会儿,陪弟弟说说话呢?”
小瓜没有说话,小脸胀得通红。
想了想,daisy又补充道:“小瓜,jeffrey一整个下午都在楼上看你和robert玩耍,他不能出去,所以会觉得难过。你能不能邀请朋友们到家里来和他一起玩呢?”
可是robert却不愿意,他摇头说:“只要你的弟弟在,那我就不会去你家。”
于是小瓜只能回到家里,来到弟弟的房间里。
一夕之间,弟弟对他的态度却是大变样,他很乖巧地叫小瓜哥哥,为自己之前的行为道歉。
小瓜很轻易就原谅了弟弟,他想了想,告诉他:“不过你以后不能那样对别人发脾气了哦。”
弟弟变得很黏他,希望他每天都在房间里陪自己看动画片,不过小瓜仍然会出去和robert一起玩耍,只是频率降低很多。
圣诞节的时候,daisy送给小瓜一架最新款的遥控飞机,他很开心地拿到robert面前显摆,robert央求小瓜借自己玩几天。
robert是自己来到这里后最好的朋友,小瓜忍痛割爱,还是将自己的新宠玩具借了出去。
只是飞机被还回来的时候,左边的机翼被折裂,机身上被人用蜡笔画满涂鸦,遥控器上的天线也被折断了。
小瓜愤怒极了,拿着飞机去找robert,可他却不承认是自己干的。
两个好朋友之间爆发了严重的争吵,小瓜从没有那样愤怒过,他涨红着脸,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稚嫩的声音从小小的胸膛里爆发出来:“我很讨厌你!我再也不会把玩具借给你了!”
很快新年来临,小瓜再次想起他的小玩伴。
他已经原谅robert了,可对方却还没有来找他道歉。
好在很快就是小瓜的生日,daisy为他办了一个小型的生日聚会,让他把社区里的朋友们都邀请过来。
小瓜扭扭捏捏,最后还是拉下脸借着这个机会去邀请robert,两个小男孩终于重归于好。
噩梦却发生在小瓜生日的那天晚上,所有的孩子都聚集在他的房间里玩耍。
不知道是谁先在小瓜的玩具箱里翻出了一把价值不菲的玩具枪,那并不属于他,而是属于社区里另一个叫david的孩子。
……紧接着是一顶棒球帽和一副手套。
大人们听见声音赶过来,将小小的房间挤得水泄不通。
众目睽睽之下,小瓜头上还戴着五彩的生日帽,可小小的脸上却布满了泪痕,眼中是满满的惶然与无措,那样子不知有多滑稽。
小瓜哭着大声辩解:“我不是小偷!我没有偷过东西!”
daisy过来抱住他,轻声安慰:“小瓜,别哭、别哭。”然后又礼貌地把所有客人都请出去。
可小瓜还是失去了在这里的所有好朋友。
他再也不用出去玩了,因为没有人会再和一个小偷一起玩。
坐在轮椅上的弟弟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门口,他问小瓜:“哥哥,你现在可以陪我一起看动画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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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深将已经昏睡的楚洛抱到卧室,扔在正中的大床上,然后转身出了卧室。
他坐回会客室,端起刚才的红酒,细细地品了起来。
药效的持续时间是三个小时,樊深并不急于立刻做些什么。
不可避免地,樊深想到了樊江宁。
等到他知道了这一切,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樊深想象了几种情况,然后轻笑着摇了头,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如自己亲眼看到他的反应来得有趣。
这样想着,樊深拿出手机,给樊江宁拨了个电话过去:“你现在在哪里?”
樊江宁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疲倦:“你又要发什么疯?”
樊深笑了笑:“我这边有事,你过来一趟。”
樊江宁没说话,直接将电话挂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急促的“嘟嘟”声,樊深的眼神变幻几次,然后再一次拨了过去。
这一次,他只说了一句话:“你的糖糖在我这里,来不来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不等樊江宁开口,他便将电话挂了。
他脱下外套,扯掉领带,走进卧室里。
楚洛安静地躺在床上,除了呼吸有些急促以外,看上去就像是正常睡着了一般。
樊深走到床边,开始给她脱衣服。
隐藏在盆栽中的摄像机记录下了房间内两人的一举一动。
他将楚洛上半身抬起的时候,还在昏迷中的女人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轻轻嘟囔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小,樊深没有听清。
愣了几秒,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将耳朵贴近她的嘴唇,“你刚才说什么?”
楚洛握紧了他的胳膊,又重复了一遍:“江宁,我口渴。”
从昏迷中的楚洛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樊深几乎不可置信。
楚洛松开手,翻了个身,嘴里还低声嘟囔着:“江宁……”
樊深长长吐一口气,然后他拎着楚洛的衣领,将她整个人都提起来走进了浴室。
他打开了淋浴头,冰凉的冷水喷溅在楚洛的脸上,楚洛被水呛到气管,她剧烈咳嗽了好几声,然后整个人终于渐渐醒过来。
楚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全身都被冷水打湿,上身的衣服已经被脱掉,只余下一件胸衣。
她下意识地抱紧手臂挡在胸前,等抬头看清面前的人是樊深时便剧烈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闭嘴!”樊深用力往前一推,楚洛跌坐在了浴缸里。
他俯身凑近楚洛,声音平静,可眼神中却透露出隐隐的疯狂,“你喜欢上了樊江宁?你和他在一起了?”
楚洛却根本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她只看见樊深光.裸着上身站在自己面前,再加上刚才喝过水后的昏迷,不用想,她也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她看准时机,一把推开凑上前来的男人,夺门而出。
楚洛跑到卧室门口,却发现门被锁住,她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得一步步后退,最终避无可避。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有轻微的颤抖:“你最好不要对我做什么……不然我的家人不会放过你的。”
樊深没有理会,他粗暴地揪住楚洛的头发,一把将她扔回了卧室的大床上。
楚洛还要挣扎,他已经覆身压上去,压制住挣扎着扭动的女人。
他抬手就给了她重重一个耳光,咬牙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和樊江宁在一起了?”
楚洛终于反应过来,她拼命摇头:“没有!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樊深冷笑一声,抬手又给了她一个耳光,他手劲很大,楚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口中腥甜。
他将楚洛的裤子扒下来,强硬地将她的大腿分开。
楚洛心中绝望愤怒,她虽不是重视所谓“贞操”胜过生命的人,可真到了这一刻,被人以这种方式羞辱,却依然觉得生不如死。
她伸手胡乱往旁边摸索,却意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手柄,是床头的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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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江宁撞开卧室的门时,看见的是楚洛手中握着一个烛台,樊深躺在床上,腹部伤口处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他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糖糖。”楚洛身上几乎半.裸着,樊江宁脱下身上的外套裹住她,“糖糖!”
他连叫了两声,楚洛终于从刚才的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看向床上躺着的樊深,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他会不会死?”
樊江宁看见樊深被刺伤的部位在左腹,伤口似乎很深,樊深躺在床上,没了动静。
樊江宁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沉声问楚洛:“他对你……他有没有进去?”
楚洛的脸涨得通红,过了几秒,她才摇摇头。
樊江宁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是在我进来前多久把他刺伤的?”
楚洛还在恍惚中,没有答话。
“糖糖!”樊江宁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刺伤他的?”
楚洛深吸一口气:“就在你进来之前,是他想要——”
樊江宁不让她说接下来的话:“好,我都知道。”
他拿出手机来打了120,然后又看一眼楚洛,轻声对她说:“我叫了救护车,你先去浴室把衣服穿上。”
楚洛沉默地点点头,然后抱起衣服进了浴室。
见她进去,樊江宁捡起刚才的那个烛台,从裤袋里掏出一方手帕,仔细地将烛台把手擦拭干净,然后又将手帕塞回口袋,在烛台上印上自己的指纹。
然后他又往自己的衬衣前面抹上了血迹。
做完这一切,他拿出电话,打了110,报了酒店的位置,又简单叙述了一下案情。
楚洛换了衣服出来,她的脸颊高高的肿起来,脖子上还有被掐过的青紫痕迹。
樊江宁轻轻摸了摸她的脸,然后开口:“糖糖,不要怕……等警察来了,你一句话都不要说,问你也不要说,听见了吗?”
楚洛没有说话。
樊江宁又说:“我是律师,你得听我的,知道了吗?”
楚洛终于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敲门声。
樊江宁捧着她的脸,轻声道:“糖糖,你记住了,待会儿一句话都不要说。他如果没死,是不会起诉我的。”
楚洛还没反应过来樊江宁后一句话的意思,他已经起身去开门了。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门外的警察将手铐铐上樊江宁的手腕。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