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渐渐西落。
已然没有了喜庆的气氛。
大家马马虎虎喝了碗喜酒,纷纷起身告辞。
覃万取脸色气得发紫,站在门口送客。
可是覃阳不在乎。
他终于见到了大哥,他甚至觉得比娶亲还高兴,他已经三年没有见到大哥了。
三年前,大哥还是那个英俊潇洒的大哥。还有二姐,还是那个温柔可爱的二姐。他们都还是疼我爱我的亲人。
可是有一天,他们都突然消失了。
他去问父亲,得到的答案是从此不许再提。他去问母亲,得到的答案是沉默。
渐渐地,他不再问了。他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沉默和孤独。
幸亏有宛晴。
萧宛晴比他大三岁,七星阁大小姐。她总是穿着一件百褶如意月裙,偶尔披一件云丝披风。她的眼睛里总是波光流转,她的笑容总是那么温暖,每当她浅浅一笑,便叫人如沐春风。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跟她在一起,覃阳觉得很踏实,心里满满的暖意。她还有个妹妹,叫萧胜男,那是一个鬼灵精,经常捉弄他,也给他带来了许多的欢声笑语。
所以,覃阳总爱去七星阁。在那里一呆就是好久。
原本指腹为婚的是大哥和宛晴。大哥消失后,两家人见这两小孩也挺般配,相互也喜欢,就成全了这段喜缘。
现在,消失的大哥回来了。
覃阳走过去的时候,覃朝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端着酒杯,一小口一小口在喝酒。见覃阳过来,微微一笑,“小弟长大了,都取媳妇了。”
覃阳热泪盈眶,“哥,你还是那么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一把扑了过去,想去拥抱他。拥抱那个曾经温暖自己的怀抱。
可是,他又即刻收住了脚步,收回了自己的手。因为覃朝说
“你的媳妇是我的。”
覃阳愣住了。是啊,宛晴原本是和大哥定的亲。他看着覃朝,覃朝的嘴角已经没有了微笑。
眼神深邃,不见底。
“哥,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姐姐呢?你们为什么都不见了?父亲母亲也不告诉我。”
“你的媳妇是我的。”语气像是寒冬的冰刀子。
覃阳沉默了。沉默本就是他的秉性。
“你不打算把她还给我吗?”
“哥,我和宛晴已经成亲了。她现在是你弟妹。”覃阳有些激动。
“你可以休了她,还给我。或者,我抢过来。”覃阳瞪着眼睛看着覃朝,他大概不相信这话会从大哥嘴里说出来。可是,覃朝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睛乌黑雪亮,看不出丝毫的情感变化。
“大哥,对不起,”覃阳眼泛泪花,“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不能分开。”
“可是,她是和我定的亲。她就是你嫂子。”覃朝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要让你嫂子当你媳妇吗?”
“逆子,我要一刀毙了你。”覃万取送走了宾客,立即朝这边奔来。覃阳见状,即刻飞身过来,挡在他们中间。
“父亲,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大哥?大哥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覃阳嘶声力竭。
许良志等徒弟,也围了过来,纷纷求情。
夫人也来到旁边,泪眼婆娑:“老爷,朝儿始终是我们是我们的亲骨肉啊”
沉默,片刻。
“罢了,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你始终是我覃万取的儿子,”苍老的皱纹,无奈的叹息。覃万取没有回答覃阳的问题,向着覃朝说道“你走吧,望你自省!”
覃朝微微一笑,“喜酒已经喝过,好,我走!”起身朝门外走去。夫人忍不住眼泪,哭着说“朝儿,你自己要保重身体,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没有回头。覃朝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每一步都坚定有力,可是绝不犹豫。
他又离开了。
徒弟们都没有说话,因为师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再说这始终是家事,不好多问。
覃阳内心深处是想大哥留下来,一家人还像从前一样。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知道不可能了,他了解父亲和大哥的性子。他们都是那般骄傲的人。
神刀门当然是学刀的,覃万取创立的“神刀十三式”可谓一代绝学,多少江湖朗儿梦寐能学到一招半式。可是覃朝偏偏不肯学,他说刀太粗俗,配不上他,他要学剑。
父亲不允,他就离家出走。
两年后,江湖上突然杀出一位白衣剑客,翩翩少年。腰间斜挎一把剑,白柄蓝鞘。行侠仗义,以一人之力,杀死“阎罗四鬼”,据说“阎罗四鬼”还没来得及出招,就纷纷倒下。他还一一挑战各大高手,败在他剑下的,既有名剑山庄卓超群,也有“一剑封喉”冷霜。据说武当大长老屈莫生,太极剑练到出神入化,在他底下也没能走过十招。谁也不知道他的剑法从哪里学到的,江湖中似乎没有这一路数。一般快剑都是阴柔的。他的剑法不但快,而且刚猛,仿佛带着开天劈地的气势。
他更是设计抓获了令官府和武林都头疼的采花大盗,“追风箫”沈一。沈一轻功独步天下,善音律,吹出的箫声,唯美凄凉,能蛊惑人心。所以尽管为恶,官府和武林人士都奈何不了他,因为追不上他。
幸亏,有覃朝。聪明绝顶的覃朝,惩恶扬善的覃朝。
覃朝还帮“天威镖局”破获了十几年前一桩劫镖杀人毁尸案,那本是一桩悬案,覃朝只用了三天,就查出了真相。
于是,他得到一个外号,剑神“俊周瑜”。当然,他还获得了尊重,赢得了名声。
那几年,覃朝威名之盛,无人出其右。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回家了,而且在家一呆就是好几年,足不出户。这可苦了神刀门的门槛,说媒的人络绎不绝。
直到三年前,他突然消失。可是江湖上也没有他的踪影,大家以为他还在家里。没想到,他已离家三年。
现在,他刚回来,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