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制好了。
要命的长生不老药制造好了。
银盘里是一颗黑不溜秋的弹珠大小的药丸，金丹趴在石桌上瞪着它。
因为它也在石桌上，黄药师踹开房门出来后就把银盘放在了石桌的中央，但金丹愣是瞪了快半个时辰还没有吃它，日头都渐渐开始高照。
“我说老大爷，你到底吃不吃啊？”黄药师揉了揉肚皮，有点儿不耐烦了。
暝则拍拍大腿，他正盘屈坐在不远处，说：“让他缓冲一下吧，一下子放不开。”
“缓冲是什么东西？”黄药师愣了愣，“反正我不管了，药我给你们了，你们自己搞，我也搞不懂暝在想什么了！”
金丹抬头发现黄药师是对着他说话的。
咽了口唾沫，金丹深吸一口气，抓起就往嘴巴里塞。黄药师看见这小老头子忽然脸上一狠吓了一条，结果看见是抓起了药就眼睛直勾勾地想看药效。
妈的这暝总不至于骗老子吧，要真是骗老子的，反正老子已经中了阎王催的毒，也活不久了，倒不如早点死也感觉不到接下来阎王催带给他的痛苦了。要不是骗他的，这长生不老药就算再毒老子也不怕！而且好歹老子是穿越者啊！
嗯……薯条味的！
难道这个世界的药吃的都像零食？
药物入肚，金丹摸了摸肚子。
“好像没什么反应啊？”金丹纳闷了，难道不该有什么一股灵气直冲脑壳之类的吗？
“等等。”黄药师眼睛放光后退了几步。
但金丹貌似觉得自己还听见了黄药师嘀咕了一句话，只是貌似，但让人倒吸凉气：“好想看看别人吃这药的反应啊……”
忽然身子一震，金丹低头往下看，一道空气中的波痕从他丹田荡出。再一震，一股暖流自丹田冲着身体四肢百骸喷涌，就感觉此生此世一万只蚂蚁撕咬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几个大汉拉扯着自己的四肢，身上的皮肤一会而热一会儿冷的，像是一下子被丢进了烤炉一下子被丢进了冰箱。
暝看了一眼此时金丹身上的反应撇开头，黄药师兴致勃勃地直盯着看。
“这药不是你最初的那种吧，还是你改良过的吧？”暝问道。
“聪明，是的，但符合你的要求，你怎么知道这药是改良过的？”黄药师头也不回，眼睛仔仔细细观察金丹的每一处反应，如果他有摄像机之类的设备，估计金丹全身上下都要被架上一台，外面黄药师本人再拿一台拍着，好让他以后也可以有这个研究效果可以看。
“你以前的效力可没这么大……也没这么恶心。”暝又瞥头看了一眼。
纵使他再杀人如麻看见这场景也会觉得恶心，只有像黄药师这种潜心研究的变态才可以看着这些还面不改色而且还像色狼瞧见了躶体美女一样的表情。
只见金丹此时浑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肌肤，身上原本干枯的皮肤全部都裂开半粘着着地褪下来，褪下来的同时伴随着血浆的喷涌，头皮上的也是如此，头发散乱在头顶或是掉在身上，然后被血浆连着干皮一块儿黏在身上；血浆之下，新鲜年轻的肌肤迅速四面八方像网一样最先生长，再缝隙小孔之间再一次生长。
然而再生之后的皮肤还是苍老的，只是稍微有那么弹性了一点儿，在新皮肤长的七七八八之后，身上再一度“蜕皮”，刚刚的步骤再来那么一次。整个人现在一边迅速地褪掉原有的老皮肤一面新皮肤迅速生长，凋零与再生，死亡与新生。
“之前药的药效我已经知道了，没必要再看一次，就换一个咯。”黄药师终于转头了，笑眯眯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盯着那个血肉模糊。
“你越来越变态了。”暝幽幽地说了一句。
“你唬人的功夫也越来越好了。”黄药师说。
这边恐怖吓人的场景似乎惊动了周边，一群鸟急匆匆地窜出一棵树，一只狗咿呀呀地叫着逃跑。
“你刚刚在里面不只是在配药吧？”
“没错，我就说我看这老头觉得眼熟，刚刚还翻查了那些名人的画像，他是王家的族长王启吧。”
“不再是了，他现在是我的同类。”暝说，“你也不止看了画像吧，你刚刚还在偷听我们的对话。”
“你的五感还是那么强烈。因为像你一样是个怪物所以才让我在他身上用这个长生不老药。”黄药师笑了，笑的时候还是看着金丹，笑了会儿后忽然认真起来，“你为什么告诉了他那样一个故事？……那样一个……不完整的故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的故事？”
黄药师愣了愣，说：“可是你还是说了啊。”
“毕竟我需要找个人倾述啊。”暝叹了口气。
“他现在是你那边的人吗？我是说，你那个世界过来的吗？”
“是的。”
“你从他口中知道了你想知道的吗？”
“他并不知道我想知道的，不过他大概已经知道了，那边已经结束了，我留在这里也好些日子了，我不想回去了，就留在这里吧。”
“他不知道？他不是你的同类吗？”
“他是刚刚诞生的同类，来这里的一瞬间诞生的，应该。”
“他的能力呢？”黄药师问。
“就像他明明是我的同类，怎么会在王启身上，我并不太清楚，只能勉强去猜，应该是我那边传说中的那一类。”
“什么？”
“我不确定，但绝对很稀少，我没见过这种，与灵魂搭构的能力。”
“好吧我就问问，你那边这些东西我不懂——那你打算留着他在身边吗？”
“一开始打算，后来不打算了，我闯出了自己的生活，他应该也可以，我要他自己历练自己的。”
“放下你那套武士理论吧。”黄药师耻笑着，“我就觉得，既然你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应该让他少接触一点。”
“我为什么要帮他？”暝反问着。
黄药师忽然懵了，说：“可你不正帮他吗？”
“他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二十年了，我的心结解开了，所以我给他一个见面礼。”
“哈哈。”黄药师干笑了一声。“你总是这样，不肯透露内心。”
黄药师继续说下去：“所以你告诉了他那样一个故事，把我们都形容成那样。想让他自然地不敢依靠你吗？”
“我们可不是就是那样的？”暝也干笑了一声，“也收起你医者仁心那套吧，自你第一次那病人当药物研究对象起，自你第一次在我身上用几十种毒药起，你就不是一个真正的药师了！”
听着对方又像干笑又像嘲笑的声音黄药师有点儿难受，甚至没有再注意金丹身上的变化。
金丹此时的皮肤已经年轻了不少，如果擦去那一身血水，看起来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至于金丹刚来这里那个“能不能硬”的问题应该也算解决了。
但就在黄药师没有关注金丹的那一刻，金丹忽然不再用力忍受全身的痛苦的，直接伸出右手捂上了左手，整张脸本来就已经是血肉模糊，现在扭曲挣扎的表情更是渗人，然后忽然身体就倒了下去，像是连续忍受了太大的疼痛而晕睡了过去。
黄药师和暝同时反应过来。
暝立刻站了起来闪到金丹边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闪过去之后原先站的对方甚至还有残影！
黄药师虽然稍微离金丹近了那么一点儿，但也是一刹那就到了金丹边上，不同与暝那种忽然的瞬移，他给人感觉更像是一开始就在那里，从来不曾远离金丹。黄药师一过去就蹲下握住了金丹的手腕，也不顾那些血浆烂皮的，把过脉了之后忽然愣住。
“他体内怎么有千面郎中的阎王催？”
三个时辰到了，是金丹体内的阎王催再度起来功效！
暝摇摇头：“就是千面郎中给他吃的，我当时也料不到他真的会吃。”
“我给他治治吧……”
“不用了，我告诉他可以去找司徒家的司徒肖。”
“我师兄？”黄药师瞪着眼睛看着暝，“你疯了吗？他顶的是王启的脸，你不知道王家和司徒家有世仇吗？”
“不行，他是你的同类，不去也不会死在阎王催这东西上，但真去了司徒家倒可能会死！”黄药师垂眼思考着自言自语。
暝推开黄药师握着金丹的手，把他的手按在他的膝盖上，说：“我刚刚说过了，我希望他有自己的历练，同时有点什么灾祸，也可以催发能力的觉醒。况且现在他不是变了吗？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老态王启了，是英俊帅气风流倜傥的年轻王启模样了，你看，他们也一下子认不出他的。”
黄药师摇摇头：“这只是你的解释，不行，还是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撇开你的医者仁心！”
暝忽然一把扯住黄药师的衣襟拉起他：“你也没理由帮他吧？而且像现在的你这样，你还有帮别人的资格吗？”
黄药师猛一甩开暝的手，整整衣襟，斜眼看着暝：“别提我，我看你是最近闷起来了，想要找点乐子吧？”
“你就当我是找乐子吧，反正他也死不了，我是他的同类都放手让他去了，更何况你呢？”暝淡淡说道。
“得得得。”黄药师挥挥手，“我也不是个多事的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无所谓了。”
“本来就是，不过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情。”暝从从腰间拿出系在腰带上的一个囊袋，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金丹“让他睡得再久一点儿，把里面的东西放在他的身体里面。”
“这是什么？”
“能让乐子更大的东西，你打开了就知道了。”
“难道是前些日子王家施工……”黄药师似乎忽然间恍然大悟，但立刻镇定下来，“好的，知道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暝点点头把囊袋塞到黄药师手上，又慎重地看了一眼，转身就要走。
“你要走？”黄药师慢慢悠悠地说出一句，“等等。”
“嗯？”暝转头好奇地看着黄药师。
黄药师拍了拍胸前的衣服，然后忽然抬起头，语调阴森：“还有一件事——鸟人，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只是我不喜欢打架而已。”
暝愣住，看了黄药师半响，黄药师一脸认真地盯着他。暝忽然笑了，说好好好，然后说药钱也在囊袋里头。转头，嘭的一声身上的衣裤全部爆裂只留下一条腰带和架在腰带上的刀。
爆破扬起了灰尘，灰尘落定已不见暝的踪影。
空中一只巨鸟嘶鸣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