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瑞回来的急,也没有仔细问小张子事情的经过,所以,在敲打完了四个丫头之后,还是要好好问问冬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也便她做出反应。
冬末已经被吓坏了,见天瑞问,哪里敢不尽心回答。
她小心的上前,低声道:“公主,今天公主进宫之后,奴婢一直在等额驸爷回来,赶巧快晌午的时候,额驸爷回府,奴婢让人留心了,所以知道的也快,就想让小张子出去迎一迎,谁知道……”
冬末小心的把事情经过讲完,天瑞慢慢听着,越听,越是生气,她握着茶杯的右手一个用力,那杯子竟然给她捏个粉碎。
“公主……”这下子,四个丫头彻底吓坏了,都赶紧过来察看天瑞有没有受伤,待看到天瑞一只玉手无恙之后,这才大松一口气。
原来,当日天瑞出嫁,陪嫁过来几个精奇嬷嬷,其中以司、李二嬷嬷为主,这两个人都是内务府包衣世家,家底深厚,虽然看似是内务府中的包衣,可在清朝,包衣却是最容易出头的,尤其是上三旗的包衣。
司李两家就是如此,家里不光有人出将入相,在朝为官,更有人在宗室王府做管事,把持王府内务的,所以,这两家在内务府向来是横着走的,就是凌普他们都不给几分好脸色。
而天瑞出嫁的时候,因着大清公主的规矩,还有天瑞那丰厚的嫁妆,让这两家起了心思,她们倒也不为什么钱财的多少,而是想通过插手公主府的内务,来干涉公主,最好把持住天瑞,要知道,天瑞在康熙还有保成面前,那讲话是算得上数的,他们这般想着,妄想通过天瑞为两个家族谋取更大的利益。
等天瑞出嫁之后,两个嬷嬷眼瞅着天瑞和陈伦炯夫妻感情深厚,好的跟蜜里调油似的,就想着先不很插手,给公主点甜头尝尝,再等一段时间,等这两个人正难分难舍的时候,再拿出祖宗规矩来,拿捏住公主和额驸,好谋求利益。
这两个人想的很好,就认为天瑞再厉害,那也是个女儿家,女儿家本身面皮就薄嘛,自然是不能不在意闲言碎语,总召见额驸的,她们两个只要说说什么这是祖宗规矩的话,再挑点刺什么的,天瑞自然就妥协了,以后还不得由着她们说怎么滴就是怎么滴吗。
话说,两个人打的好主意,在一起也商量好了,就趁着天瑞进宫的当,欲行下事来。
巧的很,晌午时分,天瑞还没有回来,陈伦炯倒是先回府了,这两位嬷嬷就来劲了,直接把陈伦炯堵到门口,说是什么按规矩,没有公主召见,额驸是不准进府的,还有,公主召见是要挂红灯笼的,红灯笼没有亮起来,陈伦炯想要进去,是打着什么主意?
两个嬷嬷说话尖酸刻薄,她们认为陈伦炯虽然有爵位,可一没有家势二没有背景,再者又是汉人,自然是不敢把她们俩怎么样的。
陈伦炯和司李两位嬷嬷说了一番好话,却被这两个人又刺了回去,当场,他脸上也挂不住了。
没有办法,陈伦炯只好骑马回了忠靖侯府,等到冬末得了信儿赶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冬末心下大急,就一边派人去向陈伦炯请罪,一边派人给天瑞传信。
冬末恨两个嬷嬷多管闲事,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和两个嬷嬷争论了起来,谁知道,那两个人倒真有泼妇的排场,把冬末也给编排了一顿,又说什么但凡脸皮薄的女儿家,就不能总是召见自家男人之类的话,真是把冬末都要气倒了。
冬末虽然是丫头,可天瑞待她是很好的,吃穿用度什么的比平常人家的小姐都要好百倍,又学诗书礼仪,做事说话都很有分寸,自然学不来两位嬷嬷泼妇骂街的样子,也只好忍了气下来,等天瑞回来作主。
冬末口才很好,绘声绘色的把事情经过讲完,到最后偷看天瑞一眼,小声道:“实在不是奴婢们不经心,是那两个嬷嬷平常真没透出什么风口来,倒是让奴婢们疏忽了。”
天瑞听了,点点头,把手一摆道:“我心里明白,你退到一边。”
嗑了头,冬末小心退到春雨几个人身后,就见天瑞闭眼沉思一会儿,唇角露出三分冷嘲来,右手食指敲击桌面,那清脆的响声让每个人心里都是一沉。
天瑞有多久没有露出这种似笑非笑,又满含冷意的表情了?四个丫头都忘了上次天瑞露出这样表情来是什么时候了,不过,她们却知道,每次天瑞只要这么一笑,必定是有人要倒霉的。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四个丫头又后退一步,甘心在角落里做隐形人。
过了好一会儿,天瑞站了起来,对春雨笑笑道:“这大晌午的天,我也饿的紧了,春雨啊,你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做些清淡吃食来。”
春雨应了一声下去,天瑞又瞧向夏莲:“夏莲,今儿就在后园子那临水的亭子里摆饭吧,那个地界凉快,吃饭的时候吹着凉风,又能闻着荷花香气,倒是个不错的地儿。”
夏莲行礼应声,退下去准备。
天瑞向冬末伸出手来:“走,本公主今儿也带你们几个游游咱们的后花园。”
“是”冬末和秋枫一个一边扶着天瑞向后园走去,一边走一边念佛,求着别再有什么事情了,不然,公主还不得气的扒她们一层皮啊。
要说,公主府下人的效率还是很高的,天瑞走到后园的时候,亭子里已经摆好了饭菜,而且,亭子周围也用轻纱蔓上了,就是防着蚊虫叮咬天瑞的。
其实,围不围是一样的,早好多年以前,那些蚊虫都不敢叮天瑞了,即使是傍晚时候坐在荷墉边一动不动,那些蚊子什么的,都只敢绕着天瑞飞,没有一个不长眼敢落到天瑞身上吸血的。
天瑞瞧着轻纱淡淡,再看看不远处荷叶连天,荷花清艳,心情也算是好了几分,慢步走进亭子里边,举箸吃了几口菜,叫过小张子道:“你去把司李二位嬷嬷叫过来,她们今天行的事是真好啊,本公主可要好好的赏赐她们。”
小张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低头应喝,然后倒着退出亭子。
天瑞这里,四个丫头外加小张子担心不已,而在后院的偏房内,司嬷嬷和李嬷嬷却是兴高彩烈,一脸的神采。
司嬷嬷吃了一口菜,拿起酒盅来喝了口酒,笑道:“老妹妹,我说怎么的,这额驸没根基没势力的,还不是任咱们拿捏,呸,还忠靖侯,还额驸呢,也不知道走了哪辈子的大运,竟然尚了固伦公主,就凭他一个汉人,哼,若不是长的那张好面皮,十辈子他都别想尚公主,别说公主了,就是那些满人权贵家的女儿要娶进门也是难上加难的。”
“可不是怎么的?”李嬷嬷和司嬷嬷干了一杯,又吃一口肉,露出一口黄牙,笑的那个得意:“老姐姐这话说的对,凭他是谁,还能越过祖宗规矩不成?大清朝立国也有年数了,那么多的公主,不管是和亲蒙古的,还是嫁给异姓王的,不都得守规矩吗,哪个不把咱们这些精奇嬷嬷供着啊,偏就天瑞公主这么例外不成?”
“你瞧见今儿忠靖侯的样子了吗,咱们那么一说,他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吗?”司嬷嬷笑的见牙不见眼,啪兹一声,又喝了口酒:“咱们可得想好了,今儿公主万一要是传唤忠靖侯,咱们俩可得拦着点,不然,岂不坏了咱们的名头。”
“那是”李嬷嬷一拍胸脯,大声道:“别的公主一个月里头也见不了额驸一面,这是固伦公主,咱们也开个例,不行就让他们一个月见两次面,也算是好的了。”
两个人越喝兴致越高,开始展望美好未来,越说话,越是得意,不由的又多喝了几杯,到末了,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小张子在门口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听两个人话越说越不像,头上的汗珠子一点点滚落下来,心说这两个人瞧着一脸的精明像,咋就这么不长脑子呢,这天瑞公主是那么好拿捏的吗?
也是,谁让她们是李家和司家出身的呢,这么些年顺风顺水的,倒是太过得意忘形了,失了本份啊。
小张子暗自提心,咳了一声,推门而入,见到李嬷嬷和司嬷嬷,当先笑道:“两位嬷嬷安,公主有请”
李嬷嬷和司嬷嬷这会儿酒劲上了头,就更加的得意起来,两个人互视一眼,心说,得,来了,怕是公主要召见额驸吧。
两个人脸上带着笑,有些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朝着小张子笑了笑,问:“公主现在在哪里,咱们这就去拜见公主。”
小张子在前边引路,两个嬷嬷在后面跟着,一路朝后花园走去。
这路上一阵阵凉风吹过,两个嬷嬷头脑就更晕沉起来,她们也不当回事,就只管向前走。
小张子走近亭子,瞧见春雨使来的眼色,知道天瑞脾气更发的大了,就赶紧嗑头行礼,嘴里高声道:“公主,司嬷嬷和李嬷嬷来了。”
天瑞这里已经吃了饭,菜品什么的也都撤了下来,她正斜靠着椅子看水塘里各色荷花呢,一听两个老东西来了,就闲闲道:“带过来吧。”
小张子后退几步,很快就把两个嬷嬷带了过去。
天瑞老远就闻天两个嬷嬷身上的酒味,心里越发的火大,心道给公主和额驸来了下马威,她们俩倒是威风了,都去喝酒庆贺了,好,今儿你们是怎么喝的,我就让你们怎么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