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在正值冬季,可天上的那一轮满月却不知为何那般圆.
皓月似银盘,高挂在万里无云的夜空里,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了青海城的轮廓上,与银装裹裹的大地相映相成。
城里灯火点点,连成一片,并不因为黑夜的降临而有丝毫的寥寂。
林音、姜战云、刘虎三人坐在马车中,两个随从驶着马在宽敞的大街上前行。
大街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四周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几声马嘶长鸣,两边店门灯光迷离。
姜战云未曾来过这等城市,更未见过此番夜市,萧睿自感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禁不住探头探脑地往车窗外伸去,两眼瞪得老大老大的,望得出神。
“要不我与你先逛逛这夜市吧,待会再到我家,可好?”
虽然姜战云仅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可与他一番短暂的接触,林音在心中早已不将他当作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年看待了。
因为哪有一个少年年仅十四岁就有如此般历练?
在她眼里,姜战云身上的那份成熟与稳重早已赶超他自身的年龄太多太多了。
此刻姜战云初来青海城,见此番此景,乐得像个孩子般,林音便邀姜战云逛逛夜市。
下马车前林音不忘叮咛刘虎一番,“您回去把这事仅告知我爹爹和哥两人,此事必有内鬼,待我回去再从长商议,不可打草惊蛇。”
姜战云正欲背起自己的长剑下车,林音见状,脸上又好气又好笑,道:“这半夜里你还背着长剑,你要去吓唬谁呢?”
姜战云一想,如此安祥的夜市,自己还背着这把长剑出去,确是实为不妥,加之自己在他人眼里还是个少年,却背着如此长剑‘招摇’过市,难免让路人觉得诡异。
这几年来自己只身在战场上,与自己的兵器都是形影不离,习惯了。
再瞧这青海城里,大街上时不时都有一两个手执配刀的士兵行过,心想,如此逛个夜市也没什么危险,便把长剑交与刘虎,随着林音窜入人群中去。
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甚是热闹非凡。
大街两旁,自街头到街尾,皆摆有各种与众不同的地摊,或是香味满溢,色泽诱人的小吃,或是琳琅满目,精致可巧的艺术货物。
教得姜战云目不暇接,流连忘返,玩到兴奋之处,不禁一番手舞足蹈,这模样与之前那执剑杀敌,气势凌厉的少年却是大相径庭。
林音不由觉得暗自好笑,若不是之前与他的一番接触,我还真是无法将他与之前的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带着姜战云去了一家豪华的服饰店里,给姜战云买了一身长袍,听到竟要三十个金币,姜战云吓一跳,自己从军,拼死拼活,一个月也仅领十个金币!
连忙止住林音,心里早想好了一大堆理由,可一见林音撅着小嘴,两颊红晕,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睛瞪着自己,娇声嗔道:“你救我们大家一命,我送你一身暖和的长袍,你竟要拒绝,难不成我林音的命还不值这三十个金币吗?
他心里一急一憋,窘迫得说不缘由来,执拗不过林音,只好换下自身的军中所发的旧衣物穿上新衣。
林音没有付账便拉着姜战云远去了,这让姜战云疑惑不解,忽然想到那店主对林音的态度极为恭敬,张口闭口的都是小姐小姐的,想必这店是林音家里的产业了,这林家必是大富人家,不差这几个金币,姜战云望着身上这新长袍也心安了些许。
忽然姜战云肚子里传出咕咕叫声,脸色不由一红,惹得林音捂着小嘴一阵小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清脆,像是雨滴打在青瓦上,一点一滴地击在了姜战云的心上。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随后再到我家。”说罢,便拉着姜战云往附近最好酒店奔去。
两人来到一家名叫‘聚仙楼’的酒店,五层来高,甚是庞大,地理位置极佳,处于三道大街交汇之处,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林音对这酒店似乎极为熟悉,带着姜战云径直上了五楼。
姜战云发现这越是往上,人就越少,身着也越加衣锦华丽,身旁还有不少人一见到林音,都纷纷眉开眼笑地问好。
姜战云寻思:“看来林音姑娘家的背景在这青海城的景响力可不小,这么多人见到也卖她几分面子,更有讨好之意。”
林音为姜战云挑了个靠窗边的位子,点来了七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教得姜战云馋涎欲滴,但碍于斯文,也不好轻于动筷子。
在林音催促下,方好动手,这一口下肚,按捺不住大赞一番,时不时也张头探脑地向窗外张望。
倏地不知从何处窜出了一个身着褴褛,身材矮小的老头,他满头凌乱不坑的白发披肩,苍老的面容上还有两抹炭黑,一双浊黄而贼溜溜的眼珠子盯着姜战云桌上的美味,嘴里大口大口地咽着口沫子。
店小二眼尖疾利,见到一个肮脏的老叫化子不知如何躲开看门的,溜了上来,竟然还扑向了青海城林大家族千金的桌前,脸色惊容失色,吓得不轻。
赶紧扑上前去,一把扯住老叫化子的衣襟怒骂:“你这个死叫化,这等地方是你能来的吗?竟还敢打扰林千金吃饭,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二说着便要两巴子往老叫化子脸上抽去
林音立马止住店小二,道:“没事没事,让他在这里吧,吃的喝的,算我的。”
姜战云见到这老叫化子,立刻想到了自己当初也曾当过小叫化子的那些凄苦日子,不免一阵心酸,当即油然而生对老叫化子的爱怜之情,道:“老人家,您慢慢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顿算我们的。”
见林音发话了,店小二也不敢违抗,当即偌偌称是,转身离开。
林音和姜战云两人皆是善良之人,见老人如此可怜,都把饭菜推到老人身前,齐声叫道:“都是您的,慢慢吃。”
老叫化子对着两人嘿嘿一笑,露出两排与自身外表极不相衬的洁白牙齿,也不与林音两人道谢,似乎他们请自己吃饭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手嘴齐下,手到之处,见菜便抓,也不用筷子,狼吞虎咽。
姜战云怕老人咽着,给他倒了一杯茶,老人却是一推,转手去拿桌上的酒,含着壶嘴仰头咕噜咕噜便往喉咙灌去。
林音和姜战云不禁惊诧,没想到这老人家的酒量竟是如此的好,一壶酒下肚,脸不红,头不晕。
老叫化子把酒喝完后,才慢慢停下来,两眼瞄了林音一眼,兀自点了点头,喃喃道:“嗯,你这女娃资质还不错,若是再在这里宅着当千金,却是荒废了这一身天资。”
林音一愣,不知这老人在说什么,好生奇怪,与姜战云面面相觑,都心想这老人是不是傻了。
目光从林音身上移开,老叫化子两眼如同一把沾了黄油的刷子似的,在姜战云身上扫来扫去,让他觉得周身不自在,感觉自己身上全部的秘密都让对方窥视到了。
不过,被面前这老人盯着,自身好像置身于这冬日的阳光中,体内好像有一道暖流似的,若隐若现地游走于全身,好生奇怪。
老叫化子盯着姜战云好一会儿,疑声低咕:“奇了奇了,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又往姜战云身上望了几眼,道:“难不成是那样的?”
他扯了扯头发,突兀两眼精光地盯着姜战云嘿嘿一笑道:“你这个少年郎真的好奇怪。”
林音姜战云两人面面相觑,神情哭笑不得,心想:“您这个胡说八道的老人家才好奇怪呢!好不容易才说几句话,却是不知所云,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老叫化子不再理会姜战云两人,低头抓菜往嘴里送,林音和姜战云两人则拿着酒杯给他一杯一杯地倒洒,生怕他又那般含壶而喝。
吃到酣处,老叫化子不由低咕几句,“这菜炒得不错,若是能把这鹿肉换成一头成年七翼的肉,那简直是人间美味了。”
林音心奇这七翼到底是什么动物,自己贵为林家千金,还有什么美味佳肴没吃过?却是没听过这七翼是什么肉。
当即问道:“老人家,这七翼是什么肉呀?竟比这冬梅鹿的肉还要好吃?”
老叫化子低着头拿起一只烧鸡啃,沾满油脂的左手对着林音摆摆手,似乎在叫她哪里凉快哪里呆去,自言自语地嘀咕:“说了你这娃也不知道,知道也吃不起,倒不如不知道为好。”
林音哭笑不得,以我林家的财力能有什么吃不起的?得见这老人胡言乱语的,也不再多问,和姜战云看看窗外的车水马龙,好生热闹。
其实这老叫化子的确是说对了,这七翼肉,她林家当真是吃不起,就一国之君也吃不起,这不是财力的问题。
因为这七翼是一种妖兽,成年的七翼可是拥有元婴级别的实力!这七翼狂怒起来,怕是一日之间便能把萧国给灭了,更别说还想吃几口七翼肉!
可这老叫化子却是曾把如些逆天的七翼妖兽当作下菜肉来吃!
老叫化子狼吞虎咽,七上八下便把一桌酒菜给啃个干净,颇为满足地打了个嗝,懒洋洋地往怀里摸出了一个青色卷轴放在桌子上道。
“我老头子,不会白白蹭你们的饭菜,这个东西送给你这个男娃,女娃不适用。”
“切记,切记,这卷轴必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否则必将血流成河。听我老头子一言,你两空有一身资质可别浪费了。”
说完,这老叫化却是一道烟似的溜走了,速度之快,就像当初不知他是从哪里窜出来般,快得让姜战云不禁啧啧舌头,惊赞不已,自己还来不及说把这卷轴也拿走,那老人已消失在楼梯处了。
林音道:“这老人家真是奇怪,他怎么会有如些看似极为名贵的卷轴呢?”
她缓缓卷开卷轴一看,突兀两眼急速收缩,迅速收起卷轴放下十几个金币,拉着不知所然的姜战云急忙下楼追出去,脸色喜悦难掩,可待他们追出来时,那老叫化子却已不见踪影了。
见林音神情即是着急,又是惊喜,姜战云问道:“林姑娘,怎么了?”
林音激动难已,颤声说道:“那老人家大有来头,他是一名修真者。”
姜战云‘啊’一声,怔在原地,惊呼道:“我和一名修士一起吃饭,自己竟不知道?这太不可思议了,你怎知道他是一名修真者?“
林音在他耳边悄声道:“他给的卷轴是一卷筑基境界修炼灵脉的功法。”
姜战云又惊又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先回我家再说。”林音拉着姜战云往林家疾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