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是太久了,都說過要叫大哥又忘了?」精神奕奕的嶽靈休不滿地把手壓到雲仔頭上。
「嶽大哥。」麵臨威脅,雲仔乖乖地叫道,連他為什麼突然出現都沒敢問。
這副乖巧的樣子卻沒騙過天下第一豪「這麼久沒去找你師尊,小鴆可是很不放心你哦。」
「最近事情有點多,等結束後我會到神農有巢向師尊報平安的。」雲仔若無其事道,試圖讓嶽大哥不要追究,可惜這種避開話題的方法完全無用。
「事情多是指被人背叛、身受重傷、還是差點陷在地門回不來?」
果然是家長興師問罪來了……
雲仔立刻、立即、馬上低下頭不說話,盡力擺出一副聽訓反省的模樣。
但這明著順從但暗地裡擺明屢教不聽的態度,簡直是藥神一脈的精神,更讓嶽靈休頭疼不已。
「要不是溫皇遣人送信,我們還不知道你出了這麼大的事。」嶽靈休看著雲仔的頭頂,眼中是對小輩的關懷「你是想隱瞞,才這麼久都沒來找小鴆吧。」
「……」雲仔心虛地沉默,就是因為擔心被師尊看出自己氣息不順,才不敢在這段期間去找師尊的,結果還是被知道了。
原以為師尊避世,不關注地門之戰,也難收到消息。再加上之前雁王的態度似還不想扯師尊入局,雲仔還覺得可以隱瞞到底。沒想到被溫皇橫插了這麼一手……
「嶽大哥,我錯了,我隻是不想讓師尊擔心。」雲仔拉拉嶽靈休的衣袖,討饒道「你看我全頭全尾,完全沒事情。」
「沒事就好。」仔細確認過雲仔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並無大礙後,嶽靈休才放下心,拍拍藥師的腦袋。
「江湖路險,坷坷絆絆本來就難免,你師尊也不會怪你,隻是對你這樣逞強又要隱瞞不放心而已。」。
他知道雲仔和鴆罌粟一樣,都是極在乎病人,卻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會讓親友擔心的類型。鴆罌粟也明白,所以才讓嶽靈休來勸徒弟,彆扭地表達關心。
「知道了。」雲仔當然是乖乖認錯,問道「嶽大哥是自己來的嗎?師尊呢?」
「一直在神農有巢。」嶽靈休直接戳破雲仔想看見師尊的期待「小鴆說是自己還在試藥,接到信後就直接把我踢出來了,應該是等你自己去找他。」
果然是師尊的作風。
已經很了解師尊本性的雲仔也沒有很失望,反而因為師尊特地讓摯友前來而特別開心。她對嶽靈休邀請道「那嶽大哥有空閒嗎?冥醫的徒弟,修儒,也在村裡,有興趣嗎?」
「哦?因為還不能找閻王鬼途的麻煩,最近除了出門訪友,就是讓小鴆調理身體,都快閒出病來了。沒想到你這裡除了有天下第一掌,還有幽冥君的傳人。這麼偏僻的地方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聞言,雲仔低笑道「哈,金雷村山路崎嶇又特別隱蔽,是比較難發現。多虧嶽大俠慧眼識路,順利進來。」
而且這裡不僅有天下第一掌,還常有尚同會盟主、鱗族師相、蛟龍虯龍、魔世闇盟第二劍手等等,可比往年熱鬧不少。
「嶽大俠,這邊請。」順利逃過一劫,雲仔半開玩笑地做出恭敬的樣子,為天刑道者引路。
*
雲仔將嶽靈休介紹給修儒,在言談中藥師才得知原來修儒出身古嶽派,是李玄蘇之子,與旻月前輩有血緣上的淵源。
「隻可惜遙星和旻月去別處遊山玩水,不在中原。」嶽靈休道,好友感情一如當年的好,在確認過他無恙後,便一同前往別界遊覽山水了「不過她說下個朝錦之日會前往古嶽峰,到時再相會也不遲。」
「是師…師叔……!如果父親知道我找到了師叔,一定很開心……」修儒垂下頭。古嶽派找了師叔這麼多年,就連太師祖和太師父都牽掛在心,如今得知了師叔的消息,修儒很想現在就到古嶽峰告訴爹娘。
「哈,旻月和你的爹親感情一直很好,聽說你的父母會結為夫妻,她也幫了不少的忙喔。」嶽靈休以過往的趣事逗引修儒,後者聽得入神便忘記了剛剛地感傷,對素未謀麵的師叔也更加嚮往,雲仔在一旁取出茶壺為兩人煮茶。
見到故人之子和摯友徒孫,嶽靈休也想起與幾位友人在江湖上行俠仗義的經歷,恍如昨日的畫卷,隨著他的陳述慢慢展開。雲仔從他口中聽到不少師尊離開羽國後的故事,與修儒沉浸在長輩波瀾壯闊的過往風雲之中。
三人在屋內閒談,隨著時間流逝,茶水漸漸見底。
「……當年因為小鴆被人欺負,旻月一氣之下直接挑了一整個黑山寨,還是遙星去勸說才把人安撫下來。」
修儒好奇問道「那嶽大哥呢?」
天下第一豪自清醒後始終無法接受自己的輩分,因此即使是幽冥君的徒孫旻月的師侄,也必須跟著雲仔一樣喊大哥。
「當然是直接去抓那個罪魁禍首去向小鴆道歉啊。雖然那人還挺會躲藏的,掀了整個山頭才捉到人,不過武功不行,打了兩次就服軟了。」嶽靈休得意洋洋道,修儒搔了搔腦袋,還是把吐槽放在心裡,給麵子的鼓鼓掌。
「沒想到旻月前輩當年是這樣爽利的個性。」雲仔則有些驚嘆,之前隻覺得遙星和旻月兩人是很溫柔的前輩,這下子印象被嶽靈休推翻了大部分。
「大概是這幾年修身養性了吧。」
就在三人聊得興起時,嶽靈休察覺外麵有氣息靠近「啊,有人來了。」
「嗯?」雲仔側頭仔細聽,恍然「大概是俏如來他們回來了。」
「史艷文的兒子,當今武林的尚同會盟主?」嶽靈休頓時起了幾分好奇心「是因為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地門?」
「對。詳情之後我再跟嶽大哥講吧,先出去看看。」這時候回來應該是有什麼要事,閒話便先按後再說吧。
*
一踏出房門,就見到幾個重量級人物風塵僕僕,神色嚴肅的圍在一起。
「錦煙霞、俏如來、軍長。」雲仔選擇性的無視欲星移,向眾人和曾有一麵之緣的鐵鏽求衣打招呼。
「在下是苗疆軍師,禦兵韜。」臉覆麵具,身披鬥篷的男子糾正藥師的稱呼。
歪了歪頭,雲仔沒有多問,從善如流地改口「軍師。」
但在場仍有一位她沒見過「前輩。」
「廢蒼生。」魯家鑄造師很乾脆的自我介紹「你就是雲醫。缺兒曾說過,要為雁王的要求而向你道歉。」
雲仔一愣「言重了,事情已經過去,不必再提。」
雖然魯缺害得她忘記了常欣,但在地門也不是沒有收穫。更何況魯缺隻是聽命行事,僅憑後者在金雷村時特意放過常欣,她就從未心懷芥蒂過。
「雲仔,這位是?」俏如來從未見過跟著雲仔一起走出來的男子,看起來並非金雷村之人。
「這位是嶽大哥,是我師尊的好友。」
「嶽大哥?」
「你也可以這樣叫我。先自我介紹,在下嶽靈休。」嶽靈休看起來還挺欣賞俏如來的樣子。
「嶽靈休……」欲星移喃喃地重複一遍,突然想起這位的身分,若是猜得沒錯,這可值得欣喜「難道是天下第一豪,天刑道者嶽靈休?」
「沒錯。」
「能與黑白郎君一戰的對手,果然名不虛傳。」欲星移道,也是在提醒其他人。他單刀直入地對嶽靈休問道「如今中苗陷入地門災劫,天刑道者可有意願獻出一臂之力?」
「欲星移。」聞言,雲仔立刻上前一步警告道,她並不願意讓師尊的好友參與這趟混水,要是有個萬一,好不容易回來的嶽靈休可能就被洗腦了。
但不隻是欲星移,就算是禦兵韜也不會輕易放過這樣富有俠名又實力強大的戰力。
雲仔卻沒想到,在其他人開口前,嶽靈休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越過她走上前「地門之事我大概有聽溫皇講過,這種大事情我當然不會推諉。」
「嶽大哥!」雲仔忍不住叫道。
「阿雲,不用擔心。」嶽靈休摸摸雲仔的腦袋「本來就是小鴆讓我來幫助你,再說,你嶽大哥可是很厲害的哦。」
「……麻煩你了,嶽大哥。」一聽到是師尊的好意,雲仔還是同意了,轉而謝謝嶽靈休的幫忙。
畢竟就算想,她也阻止不了俠義心腸的嶽靈休。
「哈,那需要我做什麼之後再跟我講就好,我先進去了,還有一些事情要問修儒。」嶽靈休知道他臨時加入並不適合參與這樣的作戰會議,何況指揮部局也不是他擅長的事情,便不多留。
「意外的戰力。」在嶽靈休離開後,禦兵韜道「溫皇倒是做了件好事。」
「但狀況並沒有更好。」收到禮物,也該拉回正題。欲星移道「現在我就直接講重點了。我們需要──馬上進攻地門。」
因為他帶來的一項消息,魯缺被雁王帶走。這噩耗表示他們製造變靈器的原理、戰略全部向大智慧公開,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在磨蹭了。
幾位智者當機立斷的梳理可用的戰力,除了使用變靈器的人選,還要分出人手對抗苗王與其他三位天護,不可謂不吃緊。但隻要兩邊任一處獲勝,皆能消滅大智慧。
使用變靈器者除了上智之人,自然雲仔也算在其中。而進攻地門的人選裡,也需要有足夠強力的人來牽製苗王,幸虧有嶽靈休的加入,錦煙霞的負擔還不算太重,因為另一位不見得會好好配合。
「藏鏡人拒絕以外力動搖他的記憶。」藥師道「他已表明不參與地門之戰。」
「還要小心雁王與凰後的暗算。」欲星移補充。
俏如來若有所思「但雲海過客與叔父,仍是重要的戰力,如果,還有缺舟先生……」
「你還想依靠缺舟?」錦煙霞不看好這個想法,經歷上一次失敗後誰都會認為固執千年的缺舟,要改變立場實在太難。
「我會盡力一試。我先前往正氣山莊與雲海過客見麵,說不定能同時與缺舟先生聯繫。」
「嗯。」
「諸位,請……啊!」
話說到一半,俏如來突然伸手摀麵,大量魔氣爆發,驚得在場眾人後退一步。
「血紋魔瘟又發生異變了,怎會……」雲仔就要上前幫忙鎖住魔氣擴散。
「不……不是!啊!」
「俏如來!」、「大哥!大哥!」、「俏、!嗯……」
魔瘟發生異變,俏如來倏地急奔而去,雲仔本能地叫喚到一半便停了下來,看著他的背影直到白點消失在視野中。
「別追了,讓他去。」
「但是大哥……」
「他沒事,很快就會回來,現在讓他清淨一陣。」
錦煙霞剛勸完銀燕不要追,轉頭就覺得藥師表情有些奇怪「雲仔?」
「…………」
「雲仔,雲仔!」
「啊、錦煙霞?怎麼了?」雲仔終於聽到錦煙霞的聲音,抬頭疑惑地看向錦煙霞,彷彿未曾恍神。
白蛟嘆了一口氣「你剛剛一直在發呆,還好嗎?」
「嗯?我很好啊。」雲仔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順著剛剛的討論猜測道「雖然靠淂近,但我沒受到魔瘟影響,傷勢也已經痊癒,使用思能裝置沒有問題的。」
得到回應,錦煙霞卻隻是看著雲仔不語,禦兵韜反而對此提出問題。
「雲姑娘對於在意識之境中對上大智慧有多大的把握?」
「若是純粹在技巧上的比拚,我有足夠的自信。」但大智慧的力量是積累千年的壓倒性,思能更是一百零八人的彙集,所以進入意識之境的人是越多越好,可惜能達到條件的人不多。
「嗯……若能得勝是最好,但隻要拖住大智慧的思能,對進攻地門的一方就越有利。」
「嗯。」雲仔毫無異狀地應下,她早就做好麵對凶險的思能搏殺的心理準備,但是「作為醫者,我並不建議欲星移使用思能裝置。」
「老三。」
「不必多言,我知曉自己的狀況。」欲星移出言,堅持自己的責任。
禦兵韜也不多做糾纏,直接往下一個討論「那就還要有一個戰力來對付缺舟。」
他的視線仍放在欲星移身上,一旁的雲仔卻感受到他一部分無形的注意力。
「玄狐,他會出手。」欲星移接道,刻意避開藥師的視線。
「果然是,玄狐嗎?」錦煙霞複雜道。
「因為,地門對常欣有威脅,他不見得有第二次的幸運。」
「「欲星移!」」
雲仔低吼,錦煙霞也同時被激怒。
看著墨家九算不變的表情,雲仔哼了一聲,勉強壓下情緒「我去看常欣。」
她的部分結束了,也沒有必要繼續待在這裡。
話落,雲仔便要離開,卻在轉身時和錦煙霞的視線相撞。雲仔頓了一下,垂下眼掩住眼底的一絲晦暗,與若有所思的錦煙霞擦身而過。
*
玄狐一如往常的待在常欣的房裡。
這些日子,隻要出了龍涎口,基本上玄狐都會來看常欣,遇到其他人的頻率也升高。但今日,玄狐卻聽見藥師不同以往的腳步聲,似帶著一股氣的沉重。
「你神色有異。」兜帽下的雙眼好奇地看向推門而入的藥師。
「無事。」雲仔乾脆回道,頭也不回的關上門。
「哦。」
腳步一頓,雲仔被玄狐單純直接的回應弄得有些苦笑不得,思緒中閃過一些雜亂的片段,但被欲星移刺激的心情倒是放開不少。
不須多言,在玄狐放開握住常欣掌心的手,並微微退開後,雲仔便自然地補上前,佔據了離常欣最近的位置,伸手檢查病人的狀況,動作不快不慢。
騰出空間後,玄狐就在一旁默默的看著,這幾日下來他也對藥師這套例行流程不陌生。
知曉常欣的情況沒有變化,雲仔神色平淡地轉身取水,輕柔地為青梅拭麵淨手。
「常欣什麼時候會醒?」玄狐開口問道,這也是每次遇到雲仔都會提出的問題。
「……」藥師沒有回答,因為目前隻能靠常欣的意誌力,何時能清醒連她都無法判斷,但至少,情況沒有惡化就還是好消息。
這讓玄狐不禁握起拳頭,連日來隻能麵對毫無反應的常欣,讓他心生煩躁。
「你是藥師,就沒有其他方法嗎?」
「常欣隻是普通人,太激烈的手段會留下隱患。」知曉劍者是真正在意青梅,藥師也不再對玄狐帶有火藥味。雲仔隻是平靜的伸手順了順常欣的長髮,斬釘截鐵地道「靜等吧,常欣一定會醒,不會讓我們等太久的。」
「嗯……」
在雲仔照顧常欣時,玄狐的視線一直在倆人之間來回。明明是無聲的動作,卻能在其中感受到深刻的感情,就像是常欣一直以來對雲仔的關心一樣,倆人之間的羈絆從來沒有任何空隙讓他人插足。
讓人嫉妒。
「我來人世後,開始尋找感情的意義。常欣和飛淵都跟我講過什麼是愛,鱗王也說過什麼是情。」玄狐道,問出深藏已久的疑惑「但我還是不明白,你與常欣,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你們沒有血緣,不是親人,又比一般朋友更在乎對方。」
「這種比友情更深刻的感情,是愛嗎?」
雲仔抬頭看向玄狐,半晌,突然地笑了一聲。
既然代價付出了,事情總要了結。
「我愛常欣,常欣也愛我,所以我想守護她。」雲仔看著懵懂又認真的玄狐「你也想保護她,但是……你愛她嗎?」
玄狐一愣。
雲仔也沒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話題驟然趨向冷肅「你可以慢慢想,但如果你要保護常欣的安全,就必須先解決地門。」
「嗯?」
「決戰時刻,要到了。」雲仔似笑非笑「你是關鍵的戰力,對付大智慧需要你。」
提及大智慧,玄狐麵色冰冷,決絕道「常欣不準我殺人,但留下地門,隻會傷害常欣。」
「你準備好了?」
「我已經殺了那兩個人,如果常欣想生氣,就必須先醒來麵對我!」
「哦?如果常欣生氣到想趕你離開金雷村呢?」
不加思索「我答應過夢虯孫,鎮守龍涎口,不能擅離。」
「哈!」
近乎無賴的回答出自玄狐之口,讓雲仔不禁睜大了眼,笑出聲。
雲仔俯身為常欣掖了掖被單,在深深地凝視青梅後,她抬頭看向玄狐,微微一笑「金雷村有你鎮守,想必安全無慮。」
玄狐聞言卻一頓,麵露疑惑「…這不像你會說的話。」
「確實不像。」想了一下,雲仔歪頭自嘲。
玄狐直覺有些異樣,但卻無法辨清雲仔笑容的意味「你……」
「總之,明日,在正氣山莊週邊樹林。」雲仔道,不等玄狐反應便直接告辭「請了。」
話落,雲仔再看一眼沉睡的青梅,轉身踏出房門。
等回來後,常欣有了專屬的保護者,她也能放心了。
*
離開了常欣的房間,雲仔在自己的藥房裡遇到返回的俏如來。傍晚,雲仔獨自前往金雷村口。
站在當日水災時村民避難的高地,雲仔望著金雷村,眼底的暖陽與天色相映,腳底的人影因光線的角度而微分,隱隱可以看出形狀差異。
「大智慧。」
在地門生活的日子浮上心頭,虛假的親人、虛假的地位、和真實的感情,一幕幕交織在眼前,沉澱了重量,又分裂成委屈、遺憾、憤怒的碎片,晶瑩而銳利。
她並不厭惡這段真幻難辨的親情,雖然是由地門所編織的夢境,因為感情本就是難以言喻。
她本來也不反感地門,即使他們抱持著天真美好的願望。雖然是佛門,但大智慧與她類似的能力也曾給予親切感。
她隻恨大智慧的不擇手段,踐踏所有人的尊嚴。
「我愛現在的金雷村,所以地門——必須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