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宗翰愣愣地看了一会，候问室里的王欢，没有说话。
王欢也坐在候问室里，望着外面的吴宗翰，没有挣扎。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织，出奇的没有摩擦出半点火花。
足足一分多钟后，吴宗翰才率先反应过来。
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问身边的人。
道：“他……是什么时候，被关进去的啊？”
“之前的态度，不是还挺强硬的吗？”
“怎么现在这么安静？”
“进了办案区，还有什么好强硬的？”，徐文斌闻言，没有立刻作答。
而是等把手中的一道题看完后，才微笑着合起了手中的试卷，轻声回答说道。
他在和吴宗翰混熟悉过后，和初识时的状态判若两人。
还记得刚上车时，他向孙庆博等人做自我介绍，还有点拘束。
甚至说话，还带着一点结巴。
可慢慢在和吴宗翰，说上几句话过后，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徐文斌便不复，之前的拘谨。
渐渐地和吴宗翰，开起了玩笑。
道：“其实不只是人，就连大部分动物，性格上都是如此。”
“你越是在人多的地方，越是在公开的场合，向他发起质疑，他越是会和你争辩。”
“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没有道理，也会和你强行杠上几句。”
“可到了人少的地方，他们就老实下来了。”
“很多时候，这群人不是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的对错。”
“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当众承认错误。”
“而我们派出所的办案区，就是这样一个，给人‘台阶’下的地方。”
“只要说清楚法律、讲明白利害，照顾到他自尊心。”
“很多人都很乐意，听从警察的建议，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办法。”
“这也是我们在做调解时，非常重要的手段之一。”
吴宗翰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多加评论。
冲候问室里的王欢微微一笑，翘起二郎腿。
拿出手机，准备搜索些什么。
“嘿嘿，小吴哥！”
“刚才的那些话，可不是我说的！”
“都是所里几个老民警，在教我做纠纷调解时的言传身教！”
“我觉得很有道理啊！”，徐文斌见状，“嘿嘿”笑了一声，补充说道。
他边说话，边把手里的试卷再次摊开，翻到某张折起的页码。
盖在吴宗翰手机上方，阻止了后者玩手机的举动。
不好意思地用食指，蹭了蹭鼻子。
然后指着试卷上的某一道题，罕见地露出了一抹窘态。
道：“那什么……”
“小吴哥，你就别玩手机了。”
“我这里刚好有几道题目不会做，答案没能看懂。”
“你正好在这，方不方便给我解答一下？”
“我可以说……不方便吗？”，吴宗翰收起手机，似笑非笑地看了徐文斌一眼，回以打趣道。
说实话，早在徐文斌邀请他留下来，一起看守嫌疑人时。
吴宗翰就意识到了，对方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和自己请教题目。
只是没有料到，徐文斌会表现得这么迫不及待。
在吴宗翰的印象里，他是个怕生、内向、耿直又勤奋的人。
与这种人相处起来，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心思。
所以平心而论，吴宗翰不介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提供一些帮助。
“哪一题？”，嘴上喊着“不方便”，可手还是情不自禁地，接过了徐文斌递来的试卷。
吴宗翰顺着对方，指尖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标有红色叉号的选择题，在黑色签字笔填答的试题中，显得格外醒目。
“第二十五题？”，吴宗翰再次确认道。
“对的，就是这题！”，徐文斌点头，表示肯定。
“好的，我看看……”，吴宗翰又从徐文斌的手中，拿了一支中性笔。
在读题时同步用笔做标注，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在他看来，用这种方式做题，不仅效率会更高，正确率也能得到保障，不容易出错。
“请问在下列各选项单位中，哪一个不具有行政资格主体？”
“a选项，乡、镇人民政府。”
“b选项，公安派出所。”
“c选项，街道办事处。”
“d选项，国务院办公厅……”
吴宗翰小声读着题目。
并用中性笔，在几个选项上勾勾画画。
几乎就在读完题目的那一刻，报出了答案。
问道：“这不明摆着选d吗？”
“有什么疑问？”
“没错，答案就是d！”，徐文斌听见这话，把头点得和小鸡啄米一样。
脸色稍稍发红，好似被吴宗翰，问得有些不好意思。
道：“可是……”
“这个具备行政资格主体，是什么意思啊？”
“我翻书翻了好久，也没有找到有关的内容……”
“能不能给我讲解下，为什么要选d啊？”
“没问题，听我挨个给你分析！”，吴宗翰朝徐文斌，比了个“ok”的手势。
在心里整理了一下措辞，用中性笔指着题目中的四个选项，慢条斯理地挨个分析。
道：“首先看a选项，乡、镇人民政府。”
“乡政府是一级政府，具有行政主体资格，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不能选。”
“然后我们再看b选项，公安派出所。”
“公安派出所，虽然是公安机关的派出机构。”
“但你在派出所里干到今天，应该也知道。”
“哪怕是最小的派出所，对于警告和五百元以下的罚款，仍然是具有独立处罚权的。”
“能有独立处罚权，在作出此决定时，便具有行政主体资格。”
“所以b选项也错误，不能选择。”
“c选项，和b选项比较类似。”
“街道办事处，是区政府的派出机关，具有行政主体资格，我就不多说了。”
“d选项说的国务院办公厅，是国务院的办事机构，不具有行政主体资格。”
“结合题目，故我们要选的答案，就是最后一个选项。”
“哦，原来如此！”，徐文斌在吴宗翰讲解的时候，快速在题目上做着标注。
直到把后者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部写完，才翻过这页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