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天城的东面,分布着大片大片的民居,灰色的瓦,白色的墙,低矮的建筑,沿着小巷的走向有些凌乱的排列着。
佐天城的北面,楼台殿宇飞檐翘角,金碧辉煌,亭台轩榭,鳞次栉比,上面隐隐有紫气蒸腾缭绕,左府可算是佐天城里最宏大气派的建筑。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左家世袭爵禄,享受荣华富贵,并维持着庞大的佐天城的正常运转,并没有人觉得不正常,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哪怕蜗居在贫民窟里的人吃苦也吃得心安理得,怪只怪自己没有高深的修为。当然羡慕是有的,但绝没有“忌妒恨。”
人们崇尚强者,但强者之路要正大光明,所有的荣耀与辉煌才能受之无愧。
走近气势恢宏的左府,府门早已打开,两旁肃立着铠甲鲜明的侍卫,见到左子思齐刷刷的躬身行礼。左子思面带和气笑容,坦然受之。而李丰与阿雄则不大正眼去瞧这些侍卫,昂然而入。
目睹此情此景,子英觉得新奇好玩,暗暗叹道,左叔叔好大的派头。
“这算嘛,一群乡巴佬,土财主,”识海中的晶龙不以为然道,“穷乡僻壤,哪里谈得上威仪,处处透着股小家子气。”
“龙老弟,左叔叔够气派的了。你怎么说他小家子气。”子英有些不解。
“我说,你千万别在我面前称他左叔叔,这会折他的寿的。”晶龙气呼呼道,“不是自我吹嘘,想当年我行走太虚时,前呼后拥,霓虹铺道,所过之处,霞光万道,瑞气千条。左家主的这点排场简直连龙族小儿的过家家也比不上。”
“说的也是,”子英点头道,龙族至尊绝非夸大其词,“与龙王比宝,只能是自取其辱。”
“可怜,此一时,彼一时也。”晶龙不禁又开始感叹唏嘘,一带悲天悯人的模样。
“龙老弟,莫要伤悲,咱哥俩要向前看,相信你终有再铸辉煌的一天。”
子英与晶龙在识海中说着话,穿过雕梁画栋的门楼,进入了府内,开阔的内院花木扶疏,奇花异草参差披拂,地面上整整齐齐的铺着汉白玉石板,一块块打磨得光滑平整。
子英正在好奇的东张西望,前面一群花团锦簇的女眷已快步迎了上来。
为首一人凤目琼鼻,丹唇皓齿,一身锦绣,光华烨然,气度雍容华贵,谈笑盈盈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仪。其臂弯间趴伏着一只浑身毛色雪白的玉狐,比寻常的家猫略大一点儿,双瞳如溜圆的玫瑰红宝石,神态安闲温顺,看来是这位夫人的萌宠。
不知为何,子英心里对这红眼白毛的东西感觉怪怪的,直觉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感令他有点不快。
那看起来温顺乖巧的家伙在无意瞟了一眼子英后,眼中竟闪出一丝警惕之色,如同嗅到了来自天敌的气息,然后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又乖乖地伏在了女主人的臂弯里。
如果用这家伙的皮做一副手套,冬天肯定保暖又柔和。子英被自己心里猛然冒出的荒唐念头也吓了一跳。小哥哎,咱是寄人篱下,避难来了,可不能有非分之想。子英又告诫自己。
就在这时,李丰与阿雄主动目前躬身施礼,恭恭敬敬地齐声尊呼:“夏夫人,末将有礼了。”
“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如此多礼。”夏夫人一面和颜悦色的说道话,一面爱怜的轻轻抚摸着臂弯中的玉狐。继而满面春色的对左子思道:“夫君此次出巡,没有出什么意外吧,大青山那儿出现的动静可不小啊。”其语气间也不乏真诚的关切之情。
“是呀,”左子思波澜不惊地道,“这次经历的遭遇战,前所未有,令人眼界大开啊。遇到的对手乃天外来客,手段堪称恐怖,若非一世外高人逍遥公仗义出手,极有可能凶多吉少。”
“竟然如此凶险吗。”夏夫人诧异道,“夫君已是‘凝气成兵’的高手,在怀安星也罕有匹敌,是谁如此凶猛。”
“只知此人叫啸天狼,”左子思此时并末向夏夫人提阿骨朵,同啸天狼相比,阿骨朵似乎已不足挂齿。
“期间,也多亏了这位远道而来朋友,”左子思大大方方的开始向夏夫人引荐兰湘子,但他却没有明说,恐怖的啸天狼就是尾随这美丽无比的客人过来的。
“噢,是吗,”夏夫人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美丽非凡的兰湘子,丈夫出门回来,身边突然多了一位倾国倾城的陌生佳丽,做妻子的对此是最敏感的。
不知为何,夏夫人在看到兰湘子的第一眼,就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她不喜欢的人。
当这个她熟悉的名字浮现在心头时,她含笑的眼神掠过一片阴影,夹杂着一丝‘除之而后快’的狠戾之色,不过这一切都转瞬既逝,在众人眼中,这位夏氏家族的大千金始终表现得谈笑自若,令人如浴春风。
“那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这远方来的贵客。”夏夫人霁颜悦色,显得热情洋溢。
“夫君,此处不是谈话之处,咱们把贵客招待到客厅吧。”夏夫人提议道。
众人说说笑笑进了大厅……摆设酒席,洗尘接风,银盘珍馐,美酒玉杯,推杯换盏间,又把大战阿骨朵,血战啸天狼的事儿温习了一遍,大家感叹不已。
在此次大战中,大家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左子思决定亲自去请华长者,为自己和其他人疗伤。又向夏夫人委婉地说明了兰湘子母子的来意,不过在此暂时避难而已。
夏夫人笑靥生辉,热情道:“我夏家与左家一向古道热肠,热情好客,她们母子在此住多久都欢迎。”
听到夏夫人先提到夏家,左子思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心道:这是在我左家,与夏家何干。却也没有表示什么,简单作了一下安排,就去元老院去求见华长老了。
在名门世家,家主虽负责处理大小事务,但享有最尊崇地位的却是那些家族的元老们。惠元长老就是左家至尊级存在,已是四百多岁的高龄,修为究竟多高,那是家族的底牌,是最高机密,不光外人无从得知,就连左子思也感到讳莫如深。
夏夫人特意叫来自己的贴身仆人夏嬷嬷,把兰湘子母子安排在一间上好的客房。夏嬷嬷身型瘦削,个子比一般女子偏高,双手青筋毕露,两腮的红晕布满细微的毛细血丝,颧骨很高,最令人感到特别的是那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眼神空洞深邃,如深不见底的幽幽古井。
夏嬷嬷对待兰湘子母子的态度算不上热情,也算不上冷淡。临走说了句:有事,尽管吩咐,便不紧不慢地离开了。
夏嬷嬷不温不冷的表情令兰湘子一头雾水,心头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紫金兽炉薰香,把整个宽敞的卧房熏得馥郁温馨,房间的设施无不极尽奢华,而画卷诗文又给房间增添了几分儒雅文气,卧室正中,有假山流水,其中一眼细细的清泉四季流淌不息,缕缕乳白色的雾气缭绕盘旋,袅袅不绝,入鼻,人顿觉神清气爽,精神倍加。这是一眼灵泉,蕴含着丰富的天地元气,有助于人提升修为,并能乌发养颜。这是夏夫人的卧室,把一眼活的灵泉巧夺天工地引到了在了自己的卧房,朝夕享用,实在是奢侈到了极点。
夏嬷嬷刚刚走到雕花紫檀门前,屋里就传来了异样的响声。
“砰”,一只上好的镂空玛瑙茶杯被夏夫人摔得粉碎,茶水溅了一地。
面对着走进门的夏嬷嬷,夏夫人怒犹未息。而夏嬷嬷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淡淡地说了一句:“都是做了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告诉你多少次了,生气那是在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是一种失去理智的表现。这样的人在明争暗斗中很难占到先机。”
听语气,不象奴仆与主子说话。
她们是主仆,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主仆,夏嬷嬷是夏夫人小时候的奶妈,也是夏夫人涉事之初的启蒙老师,是夏夫人从小到大的主心骨。所以当年的夏小姐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夏家时,把这位夏嬷嬷也带了过来。
但令这位看起来城府很深的夏嬷嬷遗憾的是,尽管朝夕相处,谆谆教导多年,夏夫人也未彻底改掉自己的大小姐脾气。这是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劣根性表现。
但夏夫人也未辜负她的调教,在人前基本已能把戏做的滴水不漏。
“夏妈,自己人面前就不要做伪了吧,”夏夫人对夏嬷嬷的教导有点不以为然,但私下两人独处时称呼的改变,也表明她对这位夏嬷嬷也是颇为尊重的。
“你的养气功夫还有待提高啊。”夏嬷嬷似乎答非所问。
“其他的事我都无所谓,左子思居然招呼也不打,就招进来一个骚狐狸,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这骚货居然跟那个传得满城风雨的金思绮如此相象,这说明这个冤家根本旧情未断,对金家贱门女还念念不忘。”夏夫人含怒带恨,俊俏的面容略显扭曲,与前面的谈笑春风判若两人。
“那又如何?”夏嬷嬷平静的问道。
“我夏家世袭国公,家世显赫,你左家才是伯爵,我下嫁到左家,已是降尊纡贵,给左家增光添彩,左子思居然以心理上始终将我当偏房看待,简直未将我夏家放在眼里,真真气杀我也。”夏夫人愤愤不平。
“这样的话,小姐今后最好不要说吧,”夏嬷嬷面色有些严肃,“因为你和左爷已经有了斐儿,要努力维护好父母的形象,就凭斐儿,你在左家的地位就无人能够撼动。”
“就凭我夏家的威势,谁敢动我!”夏夫人傲然道。
“家世势力尚在其次,”夏嬷嬷直视着夏夫人道,“如果老奴没有看错的话,你之所以忌恨金思绮以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说明你的骨子里还是很在乎左爷的,或者说,你是爱他的。只不过嘴里要强,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夏夫人一时嗫嚅,继而泪如滚珠,夏嬷嬷的话戮到了她的软肋上。
夏嬷嬷怜爱地走上前来,用一方洁净的丝帕一边轻轻地揩去夏夫人脸上的泪水,一边柔声而深沉的说道:“放心吧,小姐,有我在,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老奴我有的是办法。”
夏夫人听了,不觉眼前一亮,继而一字一顿说道:“凡是想接近我男人的女人,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