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闷声不言，沈君珏赶紧道歉，“抱歉，是我多言了，只是随口一问，杨大人别忘心里去。”
或许在地方官的眼中，这种问题稍显逾越。
对方不说话，沈君珏便看着他，也不出声，这个杨修比其他官员有意思些。
“玉公子是来兰城做生意的吗？”杨修忽然问道。
这下沈君珏被问到了，“诶？”
杨修身子往前探了探，一脸期待与焦急，“若是玉公子来江州做生意，不若多考虑考虑兰城。”
沈君珏眉头微皱，“听闻江州有个无水山庄，他们的生意很广，榕城那边不少村子跟着他们，赚了不少钱，前些日子路过那边村子的时候，看见他们交付了好几箱可比贡品的丝绸，价值好几千金呢，怎么兰城这边没有吗？”
杨修的脸色直接黑下来，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根据织造府的规定，榕城及周边村落不养蚕种桑，更不可能私下交易如此名贵的丝绸，不可能！”
一连几个不可能，杨修摇头摇得几乎扭下来。
江州制造严把江州各城村的丝织品，划分明确，有专门几个地方生产丝绸，其他地方不可能碰这些东西。
杨修怎么也不相信沈君珏说的话，只以为她不了解江州，信口胡诌。
沈君珏装作恍然，“原来只有榕城那边的村落接了丝绸生意，兰城这边就没有，我还以为江州地区都这么做。”
她不大确定杨修是故意隐瞒，还是真不知道。
山野村的人说，他们做这些事都是官府默许的，所以要是下面的人接了活，他肯定是知道。
沈君珏凝视杨修，她暂且选择相信兰城下属各村并未参与进来。
“看来是我误会了。”沈君珏拱拱手，“时辰不早，就不耽搁大人处理公务了，我和兄长明日要去兰屿山转转，还得去采买些物品才是，告辞。”
说完，沈君珏起身要走，借势观察杨修的神情。
杨修面上无异，却是叫住她，“二位要去兰屿山？为赏景游玩？”
沈君珏面上端着端庄优雅的笑，一脸认真，“是呀，一路游玩过来再下去就是兰屿山了，想着顺路过去看看，然后从徽州回去。”
无水山庄在兰屿山内建造了一座兵器厂，不知这位杨大人知不知情。
但兰屿山毕竟是他治下之所，不管他是否知情，监管不严这个罪名是没得跑了。
但仔细看去，杨修脸上除了疑惑和不解，再无其他，“兰屿山光秃秃一座山，也不曾听当地人说有何风景，只不过地处偏远，二位公子小心才是，最好请个向导带路。”
杨修并未阻拦两人，反倒是关切叮嘱。
沈君珏只是颔首称谢，道别之后，两人离开县衙。
对于透露行踪之事，顾亦珏不免有些担心，“万一这个杨大人是无水山庄的人，不怕他们派人阻挠吗？”
本来无水山庄不知道他们的行踪，现在趁他们没反应，赶紧调查一番。
沈君珏一脸轻松，全然没有这种担心，“我只是个外乡来的公子，顺道去的兰屿山，他们不必太敏感，而且他们不动，我们怎么动呢？”
“可是……”
顾亦珏还想说些什么，沈君珏突然停下脚步将一枚铜钱举到他面前。
“干嘛？”他盯着这枚铜钱看了一会儿，就是从杨县令那取回的证物，没有异常。
沈君珏捏着铜钱从顾亦珏鼻下滑过，“你怎么知道这枚铜钱沾染了香味？”
还说是沾染了她身上的香气。
沈君珏捏着铜钱放到鼻下轻嗅，真的有一股淡淡的淡雅清香，味道很淡，不刻意仔细闻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嗯？”顾亦珏半天没说话，沈君珏出声催促。
“这……”顾亦珏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总不能直接说是昨夜抱着她睡觉时，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吧。
好像突然有些难为情。
顾亦珏挠了挠脑袋，“在京城的时候，你不是经常用香料嘛，平时待在你身边闻惯了，就猜测铜钱上也会染上味道。”
沈君珏偏过头，“当真？”
话是如此，自从离了京城后，她便不再用香，原以为这味道早该散去。
她抬手揪起袖子轻嗅，蹙眉，衣袖上没有味道，倒是闻到她手臂上有一股熟悉的淡雅清香。
“玄玉？”她侧眸望向顾亦珏。
身上的味道，可不是轻易就能闻到。
顾亦珏轻咳一声，拉着沈君珏往回走，“哎呀，玉柔，我们先回去，回去慢慢说，这事不适合在大街上说。”
玉柔身上的香气，只能他一人知道。
“走啦走啦，我们先回去。”顾亦珏直接揽过沈君珏的肩膀，带着她往回走，“回去收拾收拾，你不是还要去采买物品嘛。”
沈君珏被顾亦珏哄回客栈。
她关上房门，背抵着门闩斜眼睨着顾亦珏，“我觉得你有话没说。”
顾亦珏挑眉，凑进来俯下身，“没有，只是有些话不方便在街上说。”
他一手曲着抵在沈君珏头顶，另一只手撑在旁边，将沈君珏锁在他控制的角落之内。
“其实，今早才发现的。”
他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句话。
回想起早上的事，沈君珏忽地红了脸，她抬手捂着两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啦。”
早知道她就不多问了。
顾亦珏一脸玩味地盯着沈君珏的头顶，不放人。
当初她撩拨他的时候多么起劲，原以为她脸皮够厚，没想到也是禁不起撩拨的人。
真是有意思。
“也不急于这一刻，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没办。”
沈君珏抬眸，“什么事？”
顾亦珏勾起嘴角，俯下身越凑越近，沈君珏似乎意识到什么，心跳快得不行。
眼看着顾亦珏的脸逐渐放到，她紧张得闭上眼，等了片刻，不见有任何动静，忽听一声轻笑，正准备睁开眼，一个吻温柔地落在前额。
“好了。”
再睁开眼时，顾亦珏已经松开手，闪到一边收拾行李去了。
昨夜王五把行李都翻乱了，为了保留现场，他们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就没了？”
话一出口，沈君珏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