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声闷雷隆隆作响，沈君珏抬头看着本就阴沉的天色，心里堵得慌，才喘上口气，脚底下猛虎咆哮，在空旷的兽池中不断回旋、放大，最后归入空中，奔向惊雷。
“听声音，这老虎可不小啊。”顾亦珏皱起的眉间可见担忧，“饿了一个冬天的猛虎不好对付。”
他在京城待了小两个月，还没见过能直接与猛虎恶兽搏斗的体格。
就算是二十人围在一起，也不一定行。
“可是有人为了功名利禄，愿意搏上一搏。”沈君珏盯着尚且空旷的兽池，正经严肃中透着些许哀伤，“他们为了登上更高的位置，用一时的卑微，拿性命供在上面的我们娱乐，之后，便有机会成为在上面看别人搏斗的人。”
看顾亦珏神色越发凝重，沈君珏笑了笑，继续说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年一度的斗兽大会，也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劫。”
“可是不知他们是否听过一句话。”一道清凉且略带笑意的声音接过沈君珏的话头，“高处不胜寒。”
沈雾在沈君珏身边坐下，他身旁跟着一个小厮，但不是子予。
“皇兄！”沈君珏低呼一声，没想到沈雾回来了，“你回府住了，怎么不见子予呀。”
沈君珏略一仰头，他身后的这个小厮很是陌生，她从未见过。
子予没跟在二皇兄身边着实令她意外，这两人从来形影不离，皇兄也不会单独支开子予去办事。
顾亦珏的视线掠过沈君珏悄悄打量沈雾，之前他以为贺星剑是神秘人，谁曾想其实不然，现在谜题又回到原点。
那日交流过后，贺星剑说，知晓应天关之事的人，现在应该有年纪，位高权重。
神秘人之所以敢用这件事将顾家人引来京城，说明他有足够的实力承担相应的后果。
再看沈雾，年纪尚轻，又是个闲散王爷，不像神秘人。
“子予他身子不适，我便留他在府中休息。”沈雾左右一瞥，见周围没人，凑近沈君珏小声念叨，“皇兄想知道今年的斗兽大会发生了什么，我不得不来。”
说着，他眉毛一挑，稍事提高了声音。
“听闻顾少将军要参加斗兽大会。”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顾亦珏身上的观礼服，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要与猛兽搏斗的人，“少将军打算参与哪一场呀。”
京城中有点门路的人都收到了顾亦珏要参加斗兽大会的风声，只不过不知他具体要参加哪一场。
有人盘算着避开顾亦珏，免得被他抢了风头。
也有人打定主意要同顾亦珏同场竞技，要企图踩着顾家的肩膀登上高位。
殊不知……
“现在不就是参与了吗？”沈君珏笑着拍了拍顾亦珏的扶手，“玄玉可从没答应要下去，我也不同意。”
沈雾愣了愣，才明白沈君珏的意思。
他忽地轻嗤一声，缓缓摇头，嘴角隐隐可见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没想到我们的玉柔把他们都耍了。”沈雾想揉一揉沈君珏的脑袋，抬起手才恍然发觉她满头珠翠，遂只轻拍两下她的肩膀，“也好，让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吃个教训。”
总有些人以为，只要精于算计、多方打算，便可以踩他人一脚。
“嘘。”沈君珏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抬起下巴点了点下方坐着的人，“都知道了，就不好玩了。”
兄妹两相视一眼，留下彼此都懂的眼神。
看台上陆陆续续坐满了人，没多久皇后也到了。
皇后一落座，斗兽大会便可开始。
低沉的号角升腾而起，伴着有节奏的鼓点，二十名男子从兽池两边步入场中，他们高举手中的匕首，在阴沉的天色下，小小一把利刃并不明显。
坐在最上头的顾亦珏眼尖，只一眼便看见人群中的严继山。
上次在校场与他短暂接触过，只知道他射箭不错，照理来说凭借他的本事，在军营中也能爬上一定的位置，没想到他还来参加斗兽大会。
看来想在京城中谋求一个好职位，要复杂得多。
顾亦珏挑剔的目光一一掠过兽池中的二十人，这些人体格不够，也就严继山还有些看头。
嗷呜——
忽地一声猛虎长啸瞬间压制看台上的欢呼，兽池中的人不自觉相背而立，他们围成一个圈，握紧匕首警觉地盯着各自眼前的铁栅栏。
整个斗兽场接近圆形，东西两面各有一扇铁门相对而建，这里是方才他们进入兽池的通道。
以铁门通道为轴，南北两门各有四扇铁栅栏，铁栅栏里面深不可见，黑黢黢的，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活物，更不知道老虎会从哪扇栅栏后出来。
嗷呜——
又是一声几乎可以撕碎兽池的长啸，东南边第一扇铁栅栏缓缓升起。
闭气凝神后，一头大虎一步一步踏入众人视线。
即便它肉眼可见的有些消瘦，看它的利爪也可知道一掌下去便可要人性命，这只老虎体型并不小，粗略一望，站起来应该足有两人高。
顾亦珏不由得为兽池中的人捏一把汗，这种老虎不好对付，可环顾四周，虽然没法注意到其他人的眼神，单从他们身体的姿态也可大致猜测一番。
这些人很兴奋。
“殿下每年都会观看斗兽大会？”转头见沈君珏尽力克制自己的紧张，顾亦珏莫名松了口气。
沈君珏没看顾亦珏，她点头两下，紧跟着又是摇头。
“每年我都会坐在这里，但并没有看。”语气末尾听她吸了口气，“不过，今年的老虎似乎过于庞大了。”
兽池中的人纷纷调转方向，高举匕首对着朝他们而来的猛虎。
啪——
不知哪来一声脆响，猛虎骤然朝众人扑来，有几人挥舞着匕首试图与猛虎搏斗一番，但在老虎接近之后，一个个跑得飞快。
比巴掌长不了多少的匕首在这头老虎面前显得过于渺小。
“今年的老虎，确是比往年的体型要庞大些。”沈雾眯了眯眸子，两指捏起放在眼前比划两下，“好像不止大一点，大了两圈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