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找来了?”我吃惊而无奈地问。
“我怎么就找不来?”她一脸灿烂的笑。
“好吧,你在这儿住两天就知道了。”我心中叹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恰恰相反,我觉得这儿太美了。”她比我还文青,张开双臂拥抱脚下的大草原和远方的雪山,开心得像孩子们放了暑假。当然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也开心得像和尚庙里突然来了个美丽的尼姑。
“不粘锅”笑眯眯地说:“怪不得你不去寻欢呀,原来有金发美妞送上门来。”我却让他为客人安排一顶蒙古包。他一下愣了:“你们不住一起吗?”
“你想哪去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会千里迢迢跑到这荒原野地来陪你?”他无法理解。
蒙古包内用的是太阳能风能发电的蓄电池,没有淋浴设备,没有自来水。“不粘锅”临时给她弄了台电视,可它不断地闪现心电图而成不了图像。他用手掌猛拍了机身几下,勉强有图像了,可手一离开又没了。他想难道客人看一晚上电视我得这样按一晚上?那不成机器仆人了?洋妞笑得合不拢嘴,他生气地猛拍,她连忙喊“No!别拍炸了,我不看,反正华语的我看不懂。”
我说:“看到条件艰苦了吧,你想想在国际大都市饭来张口水来伸手车来抬腿,你在这儿过得惯吗?”
“这算啥呀。”她不屑一顾。没有电视没有网络,晚上她听着手机里的音乐入眠。
次日我们随牧民去给羊群歌唱,成千上万的羊放牧于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派“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碧姬无比兴奋。我情不自禁弹唱起《在那遥远的地方》、《达坂城的姑娘》、《吐鲁番的葡萄熟了》、《康定情歌》、《青春舞曲》、《花儿与少年》、《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仅羊儿们听了吃得跳得更欢,连法国人也惊呆了:“这是什么音乐?好美啊。”
“这是中国西部音乐,它们诞生于大草原,所以像草原一样深厚、宽广、雄浑。它们是中国的灵魂音乐。”
她点点头。我又问:“你知道西部歌王王洛宾吗?”
她一脸茫然。
“他是中国的一位音乐家,年轻时的梦想是留学神圣的艺术殿堂——你们的巴黎音乐学院。然而命运把他流放到这片草原,他在苦难中坚持收集整理民歌。终其一生他也没能去巴黎音乐学院,但他的歌曲成为那里的教材。”
“好传奇!”她赞道,“这么说一个艺术大师只可能诞生于寂寞与苦难?”
“是的,你能指望泡夜店,灯红酒绿吸毒嫖娼能培养出大师吗?所以我感觉我来这儿巡演是我的幸运。这些天我琢磨出好多旋律呢。”我把我谱的一首新歌弹唱给她听,歌词是我喜欢的一位游吟诗人的诗《草原之歌》——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马头,一个叫马尾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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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碧姬听得如痴如醉。她每天跟着我学唱,我把我的歌译成英文给她唱。我为牲畜演唱她也一起唱,一个中文版一个英文版,常常轮流唱,其乐融融。好几天过去她似乎感觉不到艰苦和寂寞。我不禁纳闷,像这样的环境“花蝴蝶”、佘如簧、罗曼他们大概一天也不能忍受,郑在忙或许能忍受但他呆不住,他急着忙事业,唯独我这样的闲云野鹤过得惯,可这位时尚洋妞真的熬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