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祉左右想不出应对之策来,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若是再次激怒那白衣女子,非但自己性命难保,怕是镇云庄上下,都要面临一场劫难。他也顾不了许多,便打算听听那白衣女子究竟要自己做什么,看能否从中寻出个将计就计之策来,毕竟眼下力拼已然不敌,唯有寄希望于智取了。
如此细想半晌,周青祉索性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说来听听!”那白衣女子面露喜色,冲他笑道:“你答应啦?”周青祉道:“我并未答应你,你既是打定主意在我身上,那这事情你终归是要说的,眼下便说来听听吧。”
白衣女子神色一变,却显一脸轻松,只听她说道:“好吧,你说得在理,现在大局握在我手中,这事情办与不办的,也由不得你!”接着在众人面前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周青祉,我要你亲自带我上云涯宫见你师父,至于元庄主,这信你便不用写了,但须得借我些东西。”元骏疑道:“借什么东西?”白衣女子道:“就借你那些刀手身上穿的衣服,我要借四件。”元骏问道:“你借衣服做什么?”白衣女子答道:“我这次来你们中原,共带了三十多名手下,其中有三位是用剑的好手,你们刚才也都见过了,我要与他们三个一起乔装成贵庄的刀手。”
周青祉听到这里,已然大概知道她要怎么做了,便插口道:“你们要乔装成镇云庄的刀手,让我带你们进云涯宫?”白衣女子道:“不错,你带我们进入贵派,若是尊师问起我们来意,也不用你多嘴,我等自会应对。但在未见到尊师之前,你不准离开我一步,更不准声张我们乔装一事。”
周青祉细想了片刻后,说道:“我虽斗你不过,但这嘴生在我身上,即便是真的声张出来,我派弟子众多,到时还敌不过你们四人?”白衣女子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元骏,说道:“你若声张出去也可以,不过当你再来镇云庄的时候,不但再也见不到元庄主,就是这整个庄子,你也永远见不到了!”说罢便目光一转,朝园中的三十余名白衣剑客看去。
周青祉见她又以镇云庄和元骏的性命相威胁,心中再次愤怒,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又听那白衣女子说道:“我这些手下对我忠心得很,若是我真出了什么意外,手生在他们身上,他们要做什么,我可管不了。”话音未落,便听那三十余名白衣剑客纷纷喊道:“主人若伤分毫,我等必灭镇云庄!”一时间喊声破耳,直震得元骏心中一颤,顿觉锥痛不已。
白衣女子转身继续对周青祉道:“你乖乖地按我说的去做,若要耍什么心眼儿坏了我的大事,我活不成,你也别想活得自在!”元骏在一旁气得咬牙切齿,只狠狠说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如此恶毒!”
周青祉又问道:“你执意要潜入我云涯宫,究竟是为了什么?”白衣女子道:“那是我与你师父之间的事情,跟你说不着。你只要将我们带入贵派便可,其他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你若一意孤行声张了出去,后果我刚才都讲明了,这个忙帮是不帮,全由得你!”
白衣女子这一计使得极为狠毒,她不但利用周青祉一人将云涯宫和镇云庄死死拿捏于掌中,更重要的是,她乔装成镇云庄刀手的模样掩人耳目,若此计得逞,又可将诸多罪名直接嫁祸到元骏头上,如此不但达成了目的,还将一切恶行推得干干净净。
周青祉等人听她陈述如此恶毒的计谋,却如说故事一般轻松,众人心中不禁为之一颤,都认为这白衣女子虽容貌娇美,但却工于心计、毒念丛生,竟将害人之事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与众人听,只觉她所行之事阴谲狠辣,与之年龄、性别全然不符。
周青祉见此局已是无解,云涯宫与镇云庄的两方危亡全系于自己身上,师父的安危、元骏父子的性命全在自己一念之间了,须得当机立断,切不可再行拖延。他眉心蹙起,心中稍有些慌乱,一边思量一边盘算,却终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心烦意乱之时,忽觉一阵清风拂过面颊,他不禁转头望去,但见那映虹池中,饮月园的盛春美景,色彩斑斓地倒映其上,正是花红柳绿共眠春,未知人魂付流水。这园中诸多美景似是沉睡着一般,都只醉于盛春时节里,虽是景色怡人,但却不知瑰丽之象中往往暗藏杀机,顷刻间缕缕薄魂便会东流成水,自此一去不复返。
想到此间,周青祉心中不禁也是一阵凄然。又一阵风拂过,只见那映虹池中的青竹小舟随风微微一晃,池中顿时涟漪层层,荡了开来。周青祉眼见此景,不禁心中一动,似是想到了些什么。
白衣女子见众人半晌不语,便开口说道:“我劝你们快些做决定,别再拖大,误了彼此的时间。”周青祉定了定神,轻笑一声,道:“姑娘说得在理,此事全看在下的决定了,我必会给姑娘一个答复,不会拖延时间。”
元骏眼见情势不利,以为周青祉要和那女子以命相拼,心中也是歉疚万分,遂道:“周贤侄,不想今日为了敝庄竟要累你性命不保,元某实在是对你不起。”周青祉笑道:“元庄主不必介怀,此事因我云涯宫而起,您才是无端牵连其中,即便是要死人,也该是在下替您去死才对。”元骏只觉心中伤感万分,一时间全然无语。
白衣女子却道:“我可不想听你们在这儿饶舌,快快做个决定吧。”周青祉也不说话,转而盯着那白衣女子看去,脸上还挂着二三分笑意。白衣女子见他面临如此危急时刻,居然一脸轻松的样子,心想:“难道这小子当真不怕死?”
正在诧异之时,只听周青祉说道:“姑娘计谋多端,在下佩服!但若是威逼在下就范,那可是件不易之事了。”白衣女子见他神情从容,不慌不忙,心中也多了几丝疑虑,便问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不肯应允我,是不是?”周青祉道:“并非在下不肯应允,只是心中不服而已。”白衣女子道:“江湖之事,无非是斗智斗力。论武功,你斗我不过,论计谋,看你这样子,脑袋也灵光不到哪儿去,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周青祉笑道:“这两点,我的确不是姑娘的对手,但是我知道姑娘有一嗜好,对不对?”白衣女子疑道:“什么嗜好?”周青祉道:“自然是好赌了。我闻得昨日姑娘在千门赌坊之中大显身手,惊得众人目瞪口呆,是不是?”白衣女子道:“昨日我是依计而行,这才去了千门赌坊。说到摇骰子,那是粗俗之人才玩的东西,我又怎么会好赌呢?况且以内力摇骰子,听声辩位,这等把戏,想必在你周少侠手中,也不在话下的吧?那帮赌徒没见识,才会看得目瞪口呆。”
周青祉接着道:“姑娘说的在理,那我便不再耽误时间了。你让我带你上云涯宫,也不是不可以,但在下也需和姑娘赌上一赌,若是你赌赢了我,那我方才服气。”白衣女子心中一奇,问道:“和你赌?赌什么?”周青祉笑了笑,说道:“其实在下也是一直好赌的,只是家师门规森严,从不许我们出入赌坊。但我每每下得山来,便觉赌瘾难耐,非要偷着去这千门赌坊中摸上两把才算过瘾,对吧元庄主?”
元骏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明白他定是有了计策来对付那白衣女子,显是要让自己配合,当下便回道:“贤侄虽有此一好,但还望勿要沉迷其中啊。”周青祉道:“庄主说的在理,晚辈一定谨记。”白衣女子被周青祉这么一转话题,生怕再次耽误时间,于是忙道:“别废话了,本姑娘可没闲心和你摇骰子逗趣!”
周青祉见她心生焦急之感,觉得此招奏效,有转局之机,便继续说道:“姑娘放心,你方才也说了,摇骰子是粗人玩的东西,我们可不玩,我要与你打赌比剑!”白衣女子更是一脸狐疑,问道:“比剑?刚才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现在还有命吗?胜负已分,便不用比了吧!”
周青祉转念一想:“她要以我威胁师父,断不会取我性命的,如此甚好!”想到这里,他故意凑近白衣女子,说道:“如此说来,姑娘还是舍不得杀我呀,呵呵!”白衣女子见他离自己过近,顿时脸色一沉,喝道:“你挨我这么近做什么?滚开!”说罢一把推向周青祉胸口。
周青祉也不来躲,一下被她推出几步之远,随即稳了稳身子,又笑道:“姑娘,这剑你比是不比了?在下还等着和你打赌呢。”白衣女子走近他几步,说道:“休想耍什么花招!”周青祉道:“若是不敢比,那便算了,你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离开镇云庄吧!”
白衣女子怒道:“你快些带我上云涯宫,少在这里花言巧语!”周青祉一脸轻松,索性往地上一坐,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带你上云涯宫是可以的,你得先比剑胜了我,你若不敢比,那便快些离开吧!比是不比,全由得你,做个决断吧!”
白衣女子刚才还志在必得,怎料这横来的一场莫名打赌,却将整个情势来了个乾坤倒转,眼下倒是她自己变的被动了,当下气得瞪圆双眼,喝道:“臭小子!我杀了你!”周青祉脱口回道:“要么就与我比剑,要么就离开镇云庄,再不然,杀了我也行,你看着办吧!”白衣女子见他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中极为生气,冷笑道:“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一会儿我失手杀了你,可别来怨我!”
周青祉站起身来,说道:“其实在下最精妙的剑法,刚才都未曾施展,我们再来比过,你也未必能胜了我。”白衣女子瞪他一眼,问道:“你不是说要赌吗?怎么个赌法?”周青祉长剑握在手中,说道:“我要赌的是,二十招之内,你必会输给我。”
白衣女子呸的一声,说道:“我会输给你吗?简直是做梦!想想刚才你那副狼狈的样子!”周青祉道:“我说过了,在下最精妙的剑法尚未使出,刚才只是和姑娘你过招而已,又不能算作真正的比剑。”白衣女子道:“让我二十招之内杀了你,便算是真正的比剑了?”周青祉道:“不错!姑娘,你若能在二十招之内胜了在下,我立即便带你上云涯宫。若是胜不了,便算你输,就必须马上离开大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