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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说的是真话〔2〕(1 / 1)

感谢老天爷的青睐,赐给我一个发言机会。

虽然没有一个领导钦点我的大名,也没有任何程序安排我的发言,但是,当我决定站起来一刹那,却没见有一个人反对我说话,所以我非常珍惜这个申诉的平台。

好笑的是,我第一句话竟说:“我开始说话了。”

一时间,满屋的人都有些发懵,一片鸦雀无声。

目睹此景,叫我有点小得意,还牛哄哄地扫视一圈。

然后我掷地有声说:“向毛主席保证,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

既然已经向伟大领袖起誓,接下来我一点没客气,近乎于一口气的讲。

我先如实表述,说那个“坏人”太强大了,身子壮得像一座小铁塔,胳膊粗得赶上一根小树干,脚尖硬得跟一把铁榔头,打得我脑瓜子嗡嗡叫,踡得我心口窝生生的疼,我已经拼尽了全身力气,实在是打不过那大家伙儿,差点就让他打得我满地找牙啦!

或许机会难得,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起劲,说得我痛快淋漓。

最后我还高声质问,你们没挨着那一顿打,肯定不知道挨打的滋味。

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只是我没有想到,一个连一段“毛主席语录”都背不下来的笨人,竟然能讲这么连贯一段话,自始至终没出现过一处断句。

然而,我如此精彩的一幕表演,也只能孤芳自赏,自己为自己鼓掌、喝彩。因为我看的非常清楚,在自己讲这一段话的时候,满屋子里的人,几乎没一个人想听我说。

但不能容忍的是,你们不想听我说话也就算了,却偏偏用各种表情来攻击我。

先看看那个冷面老太,她早已经拉下一张阴森森的脸,一刻不离的黑着我。我想,如果没有梗梗的脖子支撑着,那张脸就会“吧嗒”一声掉地上。再瞧瞧工宣队长那老头儿,他急得都不行了,毫不顾忌,连连冲我翻白眼,见我毫无反应,直接就晃起了脑袋。

虽然我有几分心虚,却没耽误我少说一句话。

咳!

咳!

恰在这时,有人轻咳两声。

我顺声瞥去,正是教育局领导。

只见他们面色铁青,目无斜视,紧闭双唇。

此时我已经明白了,两位大领导在生我的气。

真是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我想不到,一不留神儿,他娘的我竟成了焦点时刻,已是众矢之的,连一开始张罗要给我照相的女记者,她也悄悄把照相机镜头挪开了。

不过还好,打更老刘头儿和小张老师在陪着我。两人低着头,一个坐在椅子上发呆,一个似乎专心致志地听我讲,好歹他们没看我一眼,自然没办法给我一点颜色看喽。

但非常遗憾,我快要讲完话时,体育老师张大个儿走进来。

我本想再说一句,除了打更的老刘头儿,所有人说的全是假话。

其实,前头几个字都溜达到嘴边,却没来得及溜达出去,张大个儿已经走到我身边。他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就攥住了我手腕,几乎是生拉硬拽,把我拽出办公室的门。

我恼怒至极,在走廊中还试图反抗两下。

然而,我的反抗徒劳无用。

毕竟张大个儿是成年人,比我高半头,他胳膊和“坏人”一样粗,手劲比那“坏人”还要大,轻轻一翻腕,连我身子都掰了过去,在几声“哎呀妈”中,将我带到操场。

此时依然在上课中,操场空无一人。

我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斜楞他说:“你太狠了,差点撅断我的手。”

张大个儿骂道:“该!没撅折算你便宜。”

我说:“这儿一个人都没有,你把我弄来干啥?”

张大个儿说:“有好事呗。”

我苦笑道:“你别糊弄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张大个儿说:“信不信由你。”

说着,他像变戏法似的扔给我一个篮球。

我转两圈篮球,说:“没劲儿,我也不会打篮球。”

张大个儿说:“你不打怎知道不会?”

我说:“就是我会打又有啥用。”

张大个儿说:“咋没用,我选你进校队。”

我立刻兴奋起来:“你说的是真话?”

张大个儿说:“哪来那么多问号,先练一练给我看看。”

然后他又说:“过几天我们学校就要和红星小学打比赛了,你这么高的大个子,我要是不用就可惜这块料啦。”

我信以为真,心情洋溢起来,也忘记了刚才发生的诸多不快。

不过我还是强调一句说:“你说话可要算数,不准调理我玩。”

张大个儿说:“不调理你,只要你把球扔进篮筐里就行。”

我信心满满说:“你请好吧。”

说罢,我使劲拍打篮球,向球场跑去。

每人都有一个梦想。那会儿,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够在篮球场上耍一把威风,像那些运动出色的男同学一样,赢得女同学们一片喝彩声。

手中没有金刚钻,你就是干不了瓷器活。

可怜的我,才摸了几天的篮球,毫无疑问,那邋遢的球技更是一塌糊涂,连连扔了好几个球,只有一个砸在篮筐上,而且还是一个反弹球,竟然反砸在自己脑袋上。

哈哈哈!

哈哈哈!

在我身后,响起张大个儿开心的笑声。

正是由于这“哐当”一砸,倒是把我这人给砸清醒了。仿佛突然之间,我一下子就觉悟起来了,感到这件事并不是我想像的那么简单,里面肯定有什么弯弯绕。

我没有傻到底,很快回过味来,明白了张大个儿在代表学校看着我。因为校队每一次练球,都安排下午课余时间,哪会在上课这工夫练球?这明显糊弄我这傻子嘛!我看着张大个儿喜逐颜开的脸,更加生气了,将手中篮球狠狠往地上一摔,转身跑开了。

“站住!”

张大个儿大叫一声。

气急败坏的我,哪还管他叫唤,蹭蹭地往教学楼大门跑。只是我的步伐频率慢,赶不上张大个儿那两条腿倒腾的快,没跑出十几步远,又让他一把给薅住了。

他气吁吁问:“小兔崽子去哪?”

我气吁吁答:“回教室上课。”

他卡住我的手:“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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