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石青玉正朝毋府里赶,迎面撞上毋府里一个管事也正忙忙的往外赶,两个人险些撞到了一块,石青玉连忙躲开笑道:“王管事,今天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呀?”
那王管事也看清了石青玉,连忙后退两步行礼道:“原来是石公子,刚才险些冒犯!”
石青玉却笑道:“没事儿,没事儿,哎,你这么急着出去做什么?”
王管事便道:“也没有什么,只是现在听说姑娘们下个月要打马球,大小姐却嫌府中没几匹好马,所以就特地叫小的到马市上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石青玉听了,眼中不由一亮,突然掉头向自己家了走去。
石府,石青玉正要解缰绳,突然一个声音在后面道:“哥,你在干什么?”
石青玉回头,见是石润霞,不由笑道:“下月初三就要打马球,宝瑶那里没有合适的马,咱们家还闲着几匹,我先给她送一匹过去!”
石润霞不由歪了嘴道:“你给谁送东西不行,偏偏给她送,那马是不值钱的?”
“怎么了,心痛了?”石青玉不由笑道。
“那倒也不是,”石润霞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要说是一匹,就是几匹也送的,只是给毋宝瑶送,我心里就觉得不舒服!”
“怎么,人家毋家大小姐怎么了,怎么就只兴别人送你东西,不兴别人送她东西呢!”石青玉笑道。
“哥,你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毋宝瑶那人太过爱慕虚荣,你近不了她的!”石润霞不由气道。
“你放心吧,你哥心里有数!”石青玉笑道。
石润霞叹了一口气,也只得作罢,想了一想,却朝方府走来。
方府,倚璧楼,方倚璧正在喂雀儿,见石润霞来,不由笑道:“石丫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串我们的门子呀?”
“我哥要给毋宝瑶送马,我拦不住,心里不舒服,就过来看看!”石润霞道。
“送马?下月初三的马球大赛?”方倚璧不由笑道,却又道:“可按理中丞府并不缺马呀!”
石润霞却摇头道:“那倒不是,中丞府虽不缺马,但缺的是在真正能打球的好马。只是哥哥总这样对毋宝瑶,我觉得不是一件好事!”
方倚璧笑道:“这事儿是缘分,你急不来的,更何况你哥哥他现在正是一头儿热,你又怎么能说得听他?只有等到他看真正地清楚毋宝瑶的为人,或遇上个比她更好的了,他的心自然也就淡了,不是吗?”
“这倒也是,”石润霞也道,却又笑道:“哎,这几天南大哥有没有来?”
方倚璧不由笑了:“怎么没来?这雀儿还是他给我送来的呢,你看多轻巧!”说着又隔着笼子逗了它几下儿。
石润霞不由醋溜溜地道:“方姐姐,你倒好心情!”
“那是我们家那头魔王这几天不出去闹了,我的心情自然也就好起来了!”方倚璧不由笑道,却又品出石润霞上一句话里的味道来了,不由又笑道:“咦,你个死丫头,上一句说什么呢,思春哪!”
“唉,‘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看着你们天天高兴,现在又正是春天,我又怎么能不思春呢?”石润霞却百无聊赖地道。
“呵呵呵呵呵呵……你这个死丫头,还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方倚璧不由搂着石润霞的脖子一阵咯咯大笑,却又道:“怎么,那个王雨知还是死木疙瘩不开一窍儿吗?”
“他要是开窍儿就好喽,我也就不用整天这么苦闷了,他的心还在李贵妃那里!”石润霞愁苦地道。
“要不要我帮你?”方倚璧却笑道。
“你帮我?怎么帮?”石润霞稀奇地道。
“我是帮不上,但你别忘了,你南大哥却是天天跟他在一起的呀!”方倚璧却笑道。
中丞府,毋宝瑶在院子里打马遛了几圈儿,不由兴高采烈地对那王管事道:“快出去告诉石青玉,就说这马我要了,他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
不一会儿,那王管事跑回来道:“石公子说了,他说银子他是不要了,只是请以后小姐多记得他也就是了!”
“这个石青玉!”毋宝瑶不由拍着马鞭眯着桃花眼笑道。
正笑着,毋宝晴和毋宝箱从外面回来,不由叫道:“咦,这是谁的马?”
毋宝瑶便道:“石家的!”
“又是石青玉,大姐,你怎么能又随便收人家的东西呢?”毋宝晴不由气道。
“咦,这怎么是随便,你知道这马打球有多聪明吗?一般市面上是买不到的!”毋宝瑶道。
“大姐,正是因为这样,咱们才更不能收的,明白吗?”毋宝箱也气道。
“那怎么办?我收也收了,给他银子他又不要,你们总不会要我再给他送回去吧?”毋宝瑶也呕气地道。
毋宝晴,毋宝箱不由为之气结。
“什么?现在好多人都在买马,马价在几天之间已经上涨了三倍?!”二十三下午,方府,方安面前,方落雁扶案而起。
“是呀,球赛召开之际,每个人都想把自己最好的马匹送给自己最倾慕的姑娘,再说了,谁能买到好的马匹,也就是向别人展示自己有能力,马市上已经打了好几架了,成都府都管不了!而听说最好的一匹是李继宏的一匹踏雪狮子骢,专门从契丹转运过来的,只马价加运费就花了足足三百两!”
“三百两?”方落雁的头不由大了,抱着脑袋惨叫道:“这个石润霞不知道是哪根脑神经出了问题,非要打的什么马球;这石青玉也是个猪头,闲着有事没事带头送的什么马呀,可真害死人了!”
方安不由问道:“公子,他们送不送马,干咱们什么事了,你干吗急成那样?”
“放屁!”方落雁不由大骂道:“你这个死猪头就不会好好想一想,那匹踏雪狮子骢只定是要送给毋宝箱的,你说我送不送?他娘的,还三百两,我的天哪!”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方安这才明白,不由道。
“怎么拌?凉拌!”方落雁不由气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马市,原本稀稀松送的马市,这几日竟出奇的火暴,无数的马匹在街的两旁打着响鼻,刨着四蹄,街上人来人往磨肩接蹱,几乎都是衣着鲜明的公子哥儿,讨价还价之声响成一片。
方落雁和方安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从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突然两个人拦住去路,却是赵季良的公子赵少秋与翰林学士徐光浦的公子徐志皓,两人见了方落雁,不由也笑道:“方兄也来看马,送给哪位姑娘呢?”
方落雁脸上不由一红,道:“还没呢,不过出来转转,哎,我都转一圈儿了,怎么没见什么好马呢?”
赵少秋不由笑道:“这本来就是,神驹自是不会拉到这里来,稍次一点儿又都给人买走了,这剩下的自然也都是下品了!咱们过来,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做一回伯乐罢了!”
方落雁不由也笑:“这倒也是,不过两位找到好马了吗?”
徐志皓叹道:“好马虽是有几匹,但算不上上品,比起石公子送给毋大小姐的那匹‘凌云’还不如,又更何况是李继宏的那匹踏雪狮子骢呢?我看巧云那边就将就着买一匹吧,送总比不送要强,是不是,赵兄?”
赵少秋不由笑道:“是你送又不是我送,怎么反倒问起我来?”
方落雁却道:“赵大哥,这李继宏的那匹踏雪狮子骢就真的有那么厉害?”
赵少秋不由摇摇头叹道:“方兄呀,你是没有见过那匹马,那马身高四尺,高额映日,四蹄圆实,全身没有一根杂方,目视如矩,奔行若电,听说原是契丹的上马辗转过来的,又岂是咱们这里的马所能比得了的?”
方落雁一听却来劲儿了,叫方安道:“咦,我还就是不信这个邪了,走,方安,咱们也去看看!”
会宾楼下,一溜儿跑着十几匹好马,李继宏的踏雪狮子骢也在其内,端的是龙躯虎步,在那十几匹上马中间犹自显得鹤立鸡群一般,候风,张承驿,胡宗伟就伴在他周围,“果然是一匹好马!”方落雁在街角看着,也忍不住赞叹道。就听胡宗伟奉承李继宏道:“李大哥,你今天可真是要兄弟开了眼,这样的好马,京城再找不出第二匹来!”
“那是!这是大哥特地托人从契丹转运过来的,只运费就花了一百多两,你想想这马今天要是送到了中丞府,那三姑娘就是再大的脾气也得服咱们大哥,是不是?”张承驿也道,众人立即一起附和,说的李继宏心花怒放,呵呵直笑。
“公子,他的马真的那么好,咱们真的没有一点胜算哪!”方安不由道。
“我还不知道吗?!”方落雁不由丧气地道,正想和方安退回去,却突听一声马嘶,张承驿突然叫道:“他娘的,你这小子瞎了你的狗眼,李公子的马你也敢冲撞,你不想混了你!”紧接着一声鞭子抽下。
那是一个相貌憨厚的汉子,见马鞭抽下来,却连躲都不敢躲,连连在下面打着拱道:“各位爷,各位爷,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老娘得了急病,我得赶着去请大夫,冲撞了各位,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说着,转身就想走。
“站住!”张承驿不由怒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爷们叫你走了吗?”
“那还要怎么样?”那汉子不由急道。
“你撞了李大爷的马,这可不是一般的马,是神马,你得跪着叫它一声爷爷!”张承驿奸笑道,众宵小也一同狂笑。
“各位爷!”那汉子不由可怜兮兮地道。
“你叫还是不叫?”张承驿只管笑道。
那汉子羞愤交加,却又急,突然狠狠地咬了咬牙,正要下跪,方落雁却在街角看的怒发冲冠,突然一声大喝,从街角冲了出来,一把拉住那汉子道:“这位大哥,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兄弟,又怎跪得了畜生!”
众人不由大怒,张承驿也用鞭子指着方落雁道:“喂,小子,你胡说些什么呢?”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方落雁却转过了身子道。
众人见是他,不由齐齐一愣,随即哄笑。
张承驿不由笑道:“咦,我道是谁,这不是方大将军府的方大公子嘛,那天被狗咬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条街上的赌徒无赖呢!”
胡宗伟也笑道:“是啊,是啊,原来是方公子,那天我打你的时候没轻没重,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呀!”
候风也笑道:“方公子,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哦,我知道了,你肯定也是想买马送给三姑娘吧?呵呵,那就不用了,李大哥的踏雪狮子骢一出,京城中再也无马可比,我劝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方落雁却抬头看了那匹马一眼,嗤笑道:“嗤,就是那匹马吗?那也算得上是好马?”
一句话出口,众人不由齐齐变色,李继宏的脸上也隐隐有怒色。
“怎么?方公子家里还有更好的马吗?”张承驿不由小心地问道。
“更好的是没有,但比这匹破马稍微好那么一点儿的,却还是有那么一匹两匹!”方落雁笑道。
“什么,你竟说那匹踏雪狮子骢是破马,你会不会看马呀?!”候风气的险些吐血,众人也不由愤愤难平。
“也没什么,看来方公子家真的是有好马,那就不妨拉出来遛遛,也让大伙儿见识见识!”李继宏却按奈住众人,阴阴地笑道。
“那倒不用,姓李的,我问你,好马的标准是什么?”方落雁却笑道。
“高额映日,四蹄圆实,但最重要的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李继宏一愣,却依旧答道。
“好,我的马虽不说高额映日,四蹄圆实,但也确实可以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此去绵阳,相距近千,一来一回,正是两千,你敢跟我比吗?”方落雁冷笑道。
李继宏气得目欲喷火,道:“我有什么不敢比的,只是你比输了怎么办?”
方落雁便道:“倘我输了,这个头就由我来替这位大哥代磕,可倘你输了呢?”
“你都敢了,本公子又有什么不敢的,但又以何物为凭?”李继宏怒道。
“绵阳火漆令牌一支,如何?”方落雁道。
“好!一言为定,明日辰时东门相见!”
啪!啪!两人击掌为誓,李继宏向南,方落雁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