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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子聪站在自己上司的办公室里。
这是个洋人,叫约瑟夫,一个过了中年的老头子,是一家外资独资公司,因此,一些重要的领导岗位,基本都是公司总部派人到大中华区担任,大都是外籍人士并不奇怪。
对于和洋人打交道,吴子聪早也习以为常。自己的上司什么个德行,相处久了,都算是彼此了解。说到洋人,不要想着洋人的品德能比中国商人高多少,论到钱这个份上,神马国外国内,都是毫无区别的。
吴子聪因为很清楚这点,所以,如果洋人上司找他说,要他走人,他第一个想的,绝对不是这个上司故意落井下石给他小鞋穿,相反,他知道,势必是自己那个未来岳丈林家乐干的好事。
“林先生让你这么做的?”吴子聪嘴角一勾,略显阴暗。
约瑟夫满口的英文夹杂中文,貌似意图想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说:“吴经理,你上回做错的事,现在被揭发出来了。虽然你说是你底下的员工陷害了你和公司,与你无关。现在纸包不住火,上头查下来,认为你需要负起相关责任。因为那个员工,一开始也是你招进来的。”
得了,拿苏逸夏那点旧事来说,这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更何况那次事件公司并没有经受多大损失,不就是一个项目在开始之前被取消罢了。
要炒一个人的话,神马名堂公司都可以拿出来说。这就好比情侣之间吵架了,以前的美好全部变成缺点,恨不得赶紧分手就是了。
吴子聪自然很了解这点,道:“我知道,林先生让你做的。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但是,麻烦你告诉林先生一句话,他气数尽了。”
约瑟夫刹然一惊的样子,摇摇脑袋:“吴经理,让你们中国人一句老话来说,这是何苦何必呢?”
吴子聪懒得和对方废话,只道:“按照我和公司签订的合同,你让我现在马上走,是违反相关合同法的,需要支付我违约的一年工资,我拿到钱,自然会走。不然,咋们法庭上见。”
约瑟夫张了张嘴巴,大概都没有想到他这样狠,像是愤怒地说道:“是你做了错事,吴经理,因此,公司没有叫你赔偿已经很好了,你现在居然想让公司赔偿你?”
“都说了,如果谈不妥,法庭上见。”吴子聪道完,转身就走。
“喂喂”约瑟夫在他后面喊着,到后来变成洋话骂人。意思大概是,他妈的中国猴子精,尽是骗老子之类的话。
似乎在洋人的观念里,狡猾一点的中国商人,都可以和他们熟悉的齐天大圣挂上钩。
吴子聪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傻,约瑟夫更不傻。这事儿闹到总部,谁理亏约瑟夫很清楚。如果这边真的只为讨好林家乐一昧要让他吴子聪走,那么,无疑这事势必在闹到总部之前,必须息事宁人。
一年的违约工资金,应该在今天之内打到他工资卡上了。
其实损失的人,势必还是他吴子聪。因为林家乐绝对不可能只是让他从mn走人而已,接下来,肯定是要他四处碰壁。哪儿都不再接受他吴子聪。如此一来,他吴子聪势必要跪回到林家父女面前。
林家乐打的这种种算盘他吴子聪能不猜到?
小刘听说了消息匆匆走进来看他时,只见他神情平静好像没有发生什么事一样,一时倒也怕他受到太大的刺激,小声问:“吴经理”
“我走了,你之前都跟着我,怕日子恐怕不太好过。这样,如果你觉得干不下去了。他们封杀我,不一定封杀你,我这有几个联络号码,都是猎头公司的,你报我的名,他们应该愿意帮你找合适的下家。”吴子聪抬起头对他说。
小刘瞬间感动,道:“吴经理你呢?”
“我,可能要先回老家躲一阵子了。”
“回老家?”
“别担心。那些人成不了气候的,迟早要完蛋了。我先躲着,到时候等待个好机会,重出江湖就是了。”吴子聪边说,边轻松地拍拍对方肩头。
小刘知道他说的轻松,恐怕心里没有如此轻松。
好多人离乡背井,到大城市里来为的就是干出一番大事业,如今,成绩都没有干出来,回老家,岂不是像败家犬灰溜溜的,能受得了?
吴妈果然是第一个接受不了的。
母子俩昨晚上住的旅馆,吴妈正准备第二天和儿子继续说,不想去住那些肮脏的廉价出租房。今天儿子回来,直接对她说被公司炒了,要回老家。
吴妈当场感觉晴天霹雳。
“子聪,绝对不行你难道忘了吗?之前你爸爸家里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和我的。我们这回去,和死有什么差别?”
“妈,你活着,我也活着,不过是被人看不起,不是吗?再说不是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吴妈又开始拉扯起儿子的衣服:“不行,绝对不行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子聪,妈求你,你回去,和林先生以及意珊说,说你错了。错了一句话,有那么难吗?”
吴子聪正打算拨开吴妈的手,前面,旅馆大门口,一辆玛莎拉蒂停在那。林意珊从打开的车门里走下来。
一看到林意珊,吴妈仿佛看到救世主那样扑过去,喊:“珊珊,来看子聪的吗?”
林意珊对吴妈只是微微点头,眼睛却只看着吴子聪。
吴子聪从她的眼神里,很明了她要的什么。
吴妈连忙再扯儿子:“子聪,快道歉”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吴子聪说。
吴妈一愣。
儿子这样坚决的态度,她前所未见,这究竟是怎么了。
林意珊的脸色顿然一变,看着他,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你是想去和她复合”
吴子聪冷笑声:“你怎么不说你整天惦记她。”
“你这是借口你就是想和她复合,你早说不过我老实告诉你,你不可能再和她在一起的了。她是别人的老婆了”
面对对方的这阵咆哮,吴子聪神情淡漠,准备擦过对方身边,去柜台办理退房手续,然后顺便买回老家的车票。
此等漠视,让林意珊更觉得难堪,无法忍受。于是,她一眼看到吴妈身上,笑了笑:“阿姨,您都看见了。这是谁的错,再明显不过是不是?我是喜欢子聪的,真心想和他在一起的。但是没有办法,他被那个女人蛊惑了。情愿放弃我,放弃这么美好的前程”
吴妈的心头打着哆嗦,一阵阵打着,是激颤,她如今只有一个念头,恨不得把顾暖抓住撕到四分五裂。
吴子聪在旁边听完,眉头一皱,回了头:“你又想怎样?煽风点火吗?”
“你在为她说话,这已经非常明显了,你还想狡辩?”林意珊看着他,说。
吴子聪再度冷笑两声:“早知道你是这么蛇蝎心肠的一个女人,我真瞎了眼了,和你在一起。”
“我蛇蝎心肠了?我保卫自己的爱情有错吗?”
“你错就错在,你从一开始和我在一起的动机,就是不单纯的”
从没有,他从来没有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骂过她。林意珊的眼眶里用力地涌起水珠:“你,吴子聪,你行你牛你等着,你会后悔,一定会”
“她从来没有说过要我后悔。”
吴子聪像是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一句,林意珊愣了。
顾暖其实懒得理前任过的怎样,后悔不后悔,但是她知道,每个人都是把得不到的当成宝,得到的,通常就不怎么珍惜了。
跟着公交车上遇到的老太太,走了差不多半小时的路,拐进了丘陵之间的田间小路,终于望到了躲在山间里,同时可以望到海边的一个小村庄。
这个村,看起来也不怎么穷,差不多。新建的三四层小楼,和一些破旧的古民房,混杂在一起。看得出,有些人富,有些人穷。
据顾暖了解的,一个村,如果不涉及拆迁,没有统一产业的话,这种参差不齐的贫富状况一定突出。有能力的,很快发迹,自己回家盖小楼,便宜。没能力的,只靠自己分到的几亩田种种地,连维持基本生活都挺难。
他们跟着的这个老太太,看来不穷不富的,住在村庄的东角边上,正如他们猜的那样,好像是收废纸的。自己住一间屋,旁边一间棚子搭的装破烂的仓库。
老太太自己住的房子还好,两层楼的,应该建了有些年时了,但是收拾的干净,走进去亮堂,人看着心里舒服。
天气热,屋里没有装空调。
搬了两把竹椅,随便坐到了门口,自然风习习吹着,一身的汗得到了缓解。
老太太给他们拿了毛巾过来,给他们擦汗,又问:“中午做面条,你们吃吗?”
“什么都吃。”顾暖张口就说。
都寄人篱下了,有什么好挑剔的。
大白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顾着擦汗,和看她的手机。
顾暖顺着他目光低头,方才看见自己手机有短信来了。
短信写着:小心点林家父女,这两人心胸狭窄,只怕是会下狠手。
顾暖眸光里一转,想起上回自己因为苏逸夏,给这人发过类似短信。现在,对方如法炮制,大概是对那次心存不甘。
大白想的肯定和她不一样,一把夺过她手机,兴师问罪:“他找你?”
“你知道他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顾暖说,手机任他拿着,没有什么需要心虚害怕的。
见她这么坦荡,小盆友撅嘴:“你装一下配合我也好。”
人家就是想玩嘛。
顾暖忍不住了,回头双手拍他这张帅得过头的脸。
老太太那边面条煮的快,出来告诉他们准备拿碗筷,一看,女的在打男的样子,诧异:“这是怎么了?”
顾暖脸一红,赶紧缩回手,同时瞪了他一下。
萧夜白笑着,站起身说:“奶奶我帮你吧。”
“好,好。”
看来大白这么帅的一张脸,让老人家一样看到目不转睛。
不会儿,三个人在门口摆好了桌子,放上一大锅面条。
乡下,肉倒是不多,放的大葱,青菜,和鸡蛋。
“今天没来得及出去买肉,自己没养猪,养了几只母鸡,只有鸡蛋。”老太太这样说。
顾暖和大白小两口饿的要死,看见有得吃的,根本管不到是什么。
老太太好像不饿,好奇地看着他们的饿死鬼吃相,问:“你们好像几天没有吃饭了,从哪里来的?”
见这两人穿的也不差,不像没钱的人,怎么,是怎么流浪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落魄地方?
“不瞒奶奶,我和我太太私奔来着。”大白张口就说。
顾暖斜瞄他那张嘴:你这是巴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己私奔吗?
看他这样子还真有这个打算似的。
听见私奔二字,老太太早惊讶到嘴巴合不拢,说:“你们私奔?现在还有私奔的吗?”
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自由到什么程度呢,上一秒结婚,下一秒都可以离婚。
要真解释,说出来都能成为社会头条新闻。顾暖不知道从何说起,大白狗咂巴咂巴嘴,一张毒舌倒也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老太太看他们不说话,是个聪明人,那肯定是猜到了些什么。
吃完午饭,顾暖他们必须考虑接下来几天的吃饭和睡觉问题。
顾暖摸了下自己裤袋里的钱包,自己不习惯带银行卡出门,里头的现金在路上从来不敢带多,因为女人害怕被抢,几百块最多。
几百块,在这边能维持几天的伙食和住宿费?
老太太告诉他们:“从这个村过去,有个度假区,那里有酒店,一晚上房费大概一千吧。”
现在都要论到当乞丐的份了,根本不能考虑这种奢侈品消费。
顾暖问:“最便宜的房子在哪里租?”
“这个村子啊。”老太太根本不假思索,“市区的房子贵,这是不用说的,距海对面的岛上的人,都到这边买房子了,通海隧道都快建成了,这边房子飞涨。郊区的房子都一片火红。只有我们这村,落后,没有人想到我们这里租房子。这里离市区还是比较远的,没有交通,你们都知道的。”
想到上午把他们抛弃了的几个小时一班的公车,哭的心都有了,更别说那些每天要准备上班的人士,这种交通根本靠不住。
话说,这附近的房地产,按照老人的话,都发展到红红火火的了,为什么单独这个村,没有被惠及呢?
“城里人都当农村人是傻的吗?”老太太牙齿齐全,笑起来健康极了,有些尖牙利嘴地说,“现在土地那么贵,以前,周边卖地的人都后悔了。就我们村没有卖,现在一天一个价,村里人都不急,只等涨到天价去。”
顾暖和萧夜白听着都无语了。
对他们这些专业的投资家来说,怎么可能涨成天价。任何商品的价格都有个瓶颈,再涨上去的地,没有利润可赚了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投资的。
当然,对那些只想着卖地脱贫的农民来说,地肯定是越高价越好,毕竟卖出去之后,真别想讨回来了。
顾暖轻咳一声,像是漫不经心地问老太太:“奶奶,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哦,我姓周。你们叫我周奶奶,周姐都行。”很显然,老人家不认为自己老了。
“你一个人住吗?”
“是。我孤寡,没有结婚的,没有子女的。”
“整个村都姓周吗?”
“不,大部分人姓杨。”
顾暖看了眼旁边的大白狗。
小朋友无比地委屈,冲她努努嘴。
“奶奶,我们现在没有什么钱,可以这几天住你这里吗?你算我们房租便宜点,行吗?”顾暖说。
周奶奶是个精打细算的,问:“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完全忘记了之前他们两个刚帮了她一把拎东西。
顾暖说:“在这里住一个星期,我们身上现在总共只有五百块钱。希望奶奶能看在之前我们帮过奶奶的份上,包我们吃住一星期。”
周奶奶明显不太乐意,说:“村里好点的房子,现在租给外面,都能三千块一个月了,不包吃的呢。而且,挑房客,来路不明的,没有身份证的,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都不给租。村里民风朴实,不想把外面不好的事带到村里来。”
“奶奶,我们都知道的。”顾暖笑一笑,“你看我们是来路不明像是会干坏事的坏人吗?”
大白的眸子里突然骨碌碌转,看着老婆说像不像干坏事的坏人那话时,眸光里一闪。
他们俩算不算坏人呢?
周奶奶看他们俩,气质好,好像很有知识文化的样子,又听他们是私奔的,因此说:“这样好了,我给你们住一个星期,让你们好好冷静冷静,想清楚了,有什么话不能和家里人说清楚的呢?一个星期后,回家好好和你们家里人谈。”
眼看老人家答应了,两个人随之跟着老太太上了二楼,看看他们要住的客房。
由于老人家一个人住,屋里有几间房可以给他们挑。顾暖他们就此,挑了那间面对海的,有一面窗户可以看见海的房间。
给了老太太五百块之后,顾暖口袋里仅余一百多块钱了,这点钱,买几件夏天欢喜的衣服,和牙刷毛巾是可以的。村里的消费应该不高。
这样想,顾暖准备下楼去采购了。
大白狗却突然往房间里的大床上一躺,一个人巨大的体积,几乎占据了老太太客房里狭窄的小床,呼哧呼哧,是吹起了泡泡。
小朋友吃完午饭要睡午觉。
顾暖是没有想到,这男人身为一个纨绔,居然作息时间都比小学生要好的多。
让他睡吧。知道他昨晚没有睡好。昨晚他们住的旅馆,床的面积也很小,他都差点睡到地板上去了。
顾暖给他拉了下被子头,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周奶奶这时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明显不在屋里。顾暖找不到房东问小卖店的地方,只好自己一个人走出去在村子里找。
村子说大不大,但确实是人生地不熟,顾暖根本不敢走到村子外围的地方去,只在村里人多的地方悠转,感觉这村,巷道错综复杂的,老巷子,土砌的,不是本地人,走起来像迷宫。
走过去,看到几家商铺连在一起,卖文具的,卖日用品的。顾暖走过去稍微问了下,价格还可以,不是很贵,但是,商品的质量肯定是不敢恭维的了,就那种地摊货。大白狗肯定嫌弃的那种。
总归,总得买两件衣服换洗,顾暖挑了两套男女运动衣裤。讨价还价之后,用掉了一百块,接着,再买牙刷毛巾,牙膏准备去蹭周奶奶的。
想到家里小朋友看到这些东西恐怕会嫌弃,顾暖最终给大白狗买了颗薄荷糖。
边买东西,边听着村里人打牙祭。
几家商铺刚好是围着村里一块空地开的,那些没有农活的村里人,习惯夏天在大树下乘凉,搬几张凳子和摆一张桌子,搓起麻将一天一夜。
另外一些老人妇女则带着小孩子,拿着蒲扇,坐在树下,看人家打麻将和小孩子玩耍。这时候,村里什么爆炸性的消息,都逃不过这里人的嘴巴。
顾暖的耳朵勉强听着这些嘈嘈杂杂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好在,有些人无聊的时候,会跑到商铺的老板这儿和老板聊天,因此,令她听到了不少东西。
“村长又说要开村委会,卖地。”
“卖得成吗?”
“肯定卖不成。村里的老人不依。说卖了子孙后代都没有地了,怎么成?”
“我们村的老人,是比其他附近村里的老人顽固,死活不卖。其实,我看周边那些卖掉地的,过的也好好的。说是,收益是长久的,不是一次性卖了那种。”
“反正说来说去,我们家的公公,是绝对不赞成卖地的。他总觉得,卖掉他种菜的那亩地,等于是割他的肉,不如让他去死。”
“可你们不卖地吧。你们家怎么盖新房?怎么住新房?人家卖了地的,都自己当老板了,家里存款上千万,一下子跻身为千万富豪。你们想清楚了。”
卖不卖地,村里的老人和年轻人的沟壑,集中在这里可以爆发了。现在的年轻人,只要自己过得好,根本不像那年代的老人,想着什么留给子孙后代。子孙后代到将来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的年代,这会儿考虑根本不实际。
可老人家总不这样想的,总觉得手里握着块地,到底是一块筹码,从长远下来看,都是一块最宝贝的财富,不会过时的。
顾暖由此想到人类的发展历史,有人曾经形象地称现在国内的房地产发展,犹如英国时代那会儿的圈地运动。
谁拿到地,谁就是王。
“这次是谁来买我们村的地?”
几个村里的妇人继续聊着。
“这次可不一样了,听说来头挺大的,是什么大集团。”
“吹嘘的吧。大集团,之前不也说好几个大集团都看中我们村的地想投资,洋人都有,但是,有个屁用,谁不卖就不卖,谁都拿我们村里的那帮老头子没有办法。”
顾暖听到这儿,心里不禁起了个疑问。怎么,这个村,莫非就比其它村牛多了,说不卖就能不卖?要真是能的话,国内不会发生那么多臭名远扬的强拆事件了。
确实如此,想想吧,这个村的地理位置,貌似那条沿海的公路本该穿过这个村的中间修筑下来的,结果硬是绕过这个村,让直通城里的交通变成了远路。
没有一点后台,真办不到这事,因为修路是国道,有明文法律,在国法面前,在国家利益面前,私人那点利益必须靠边站。明文规定了多少补偿款都好,你私人都得把地拿出来。毕竟在这个国家土地是全民所有制,没有所谓私人能占有一说。
这些作为读金融,现在又在地产公司工作的顾暖心里,对于这些明文法律规条都是非常清楚的。
只听这个疑惑还未解,有个村妇吹出一声:“这回真的不一样,不信你们瞧着,恐怕这回真要把地卖出去了,容不得我们村里那些老头子再拖延”
话说到这儿,这个貌似偏僻的不起眼的小村庄,似乎突然有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有小孩跑着过来,一路跑一路喊,像卖报的孩童一样大声嚷着,表情十分激动:“来了,来了辆车”
车?不就辆车吗?村里一些暴富的,开的车听说也有奔驰宝马的,在现在这些村里人看来,一点都不稀奇了。
大人们听着小孩子喊的话不以为然,说:“什么车?”
“从没有见过的,这么长,好像火车一样”报信的小孩,以无比夸张的动作,两只手臂伸长着比方。
一个大人立马拿指头搓了下那夸张的小朋友的脑门子,说:“有话好好说,有像火车的汽车吗?有的话,不叫汽车,直接叫火车了。”
男孩子抱委屈了,叫道:“你们不信,你们自己看在村长家门口”
一群大人们一惊,是都联想起刚才议论纷纷的村里可能要卖地的事了。因此,那些打麻将的,都不管输赢了,扔了麻将桌子,一串儿地都往村长家门口跑。
顾暖顺着人群奔跑的方向,像是被人顺道挤着,走过去看看热闹。
说到村委会,是设在村里的宗庙里。但是,谁都知道,村里的事,除非是已经宣布要做的大事,做做样子,才会到宗庙去进行这个公告程序。其余的,一般事情决定之前,商量的时候,大致都还是在村长家里先进行的。
据说,村里那些比较年长的,能在村里说得上话的老头子,和几个在村里一样有威望的年轻人,全部都被村长召到自己家里去了。
至于男童说的那辆像火车一样长的车,当然指的是高级房车了。
房车这东西,确实村里人是比较少见的,是几乎没有见过的,这种非常名牌的,一看非常大气,不是属于两辆小轿车改拼完连接起来的假房车,是真正的劳斯莱斯黑色长型轿车。
顾暖只记得,貌似萧家的公公,公司的董事长萧鉴明是有这样一辆房车,被称之为王座。
这样的一辆车,听说不止价值不菲,而且一般人都真的不敢买来坐。只怕没有那个气势和后台,坐了会被外面人笑话。正因为如此,一般暴发户都真不敢买这车坐这车。这无疑显得,真敢明目张胆坐这个车来的人,是绝对的有真材实料的。
村人们围在村长家门口,叽叽喳喳的,嗡嗡嗡的,让人感觉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午日的太阳,无疑更增添了在场热闹的气氛。有的人直接说,哇,这比过年还热闹。
热气急升,所有人流着汗,踮着脚尖张望。
高级的好比皇家马车的房车里,终于走下了一个人。
众人一看,居然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看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留着长长的好像公主一样的长头发,穿的裙子仙仙袅袅,脸蛋又长得漂亮。加上背景有这么一辆房车。所有人都说:这是哪家的公主?
顾暖跟着众人似乎一样疑问地看着那下车的女人,当然,她心里可能比这些村人们更猜得到一些:应该是,杨家那位小姐了吧。
确实是杨之琳本人。
杨之琳顶着大太阳下了车之后,身旁的保镖刚想给她撑把阳伞,她一看,周围围观的人这么多,好像蝗虫似的,眉头一皱,是想几步路而已,也就摇了头,赶紧走进屋里避开这些蝗虫视线要紧。
走了几步路,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往人群里望了下的样子。
顾暖站在人群里头,早被前面站着的人给挡的严严实实的。只能从人缝里,稍微看见那位杨家小姐高傲地始终抬着下巴和额头,仿佛看到她顾暖都是不屑一顾似的。
大概在这个杨家小姐的脑子里,是这样想的:纵使你和萧夜白结婚了,是法律明文规定的太太了,但是,这张婚姻关系说到底不就是一张破纸,几乎吹弹可破的东西。没有什么意思,更是不足为惧。
顾暖脑子里灵光啪的一下,明白了这是公公设的套了,为的套她家那只大白狗,真可谓是费尽心机。
一切现在看起来都顺理成章了,为什么以前一直没有公司能拿下这个项目,并且,谁都动不了村里这块宝地,正因为有杨家这个特别大的后台在,连当地政府都毫无办法。
当然,她并不认为,李斯同这是受了萧鉴明的指示,里应外合,顺便给她顾暖设的套。不是的,只是,李斯同拿给她的这个项目确实是故意试她能力的,毕竟这是全公司上上下下,都一致认为最有利可图的项目。
“小姐?”保镖见杨之琳不动,疑问。
杨之琳回了头,说:“没什么。”
接着,她抬脚继续往前走。
村长此时已经是亲自迎接到了大门口,对着杨之琳笑容满面,热乎的劲头诠释一条哈巴狗的精髓,跟在杨之琳后面说:“大小姐,一路坐车过来辛苦了吗?”
“飞机飞到机场,再坐车到你们这儿,需要绕个路,花了多一个小时。”杨之琳稍微埋怨道,交通不方便,连她这个有钱人都觉得麻烦。
“是,是”村长说着,把她接进到屋里前,先说,“其实,这路早就想修的了,但是,迟迟村里决定不下来,都是在看大小姐父亲的意思。”
“怎么,我父亲阻碍村里人修路了吗?”
“没”村长立马机灵地举起两双手,仿佛投降状说。
杨之琳走进了客厅。其实,她刚走进来的时候都发现了,这个村长的小楼虽然说一样只有三层,可是修的特别漂亮,院子也特别宽敞,像别墅似的。
客厅里的装潢更不用说了,全中西合璧,该有的都有。
由于客厅宽敞,村长召来的人,十几个,坐在客厅里,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杨之琳嘴角微勾,对于眼前这种状况,好像也是看多了,并不觉得怎样。
要说这村,最富有的还不是村长,查也查不到村长头上来,况且这村都没有卖地呢,村长的儿子自己做生意赚的钱,全部说得过去。况且,现在哪个村,选个村委村长什么的,当然要推举村里的有钱人来当更好一些,因为一旦村里项目涉及到要用钱,自己村委村长自掏腰包,服务百姓,岂不是更好。
村长特别搬了一张最舒服的太师椅,给杨之琳坐。
杨之琳坐下之后,略感口渴。村长太太给她亲自端了杯养颜茶。
在她喝水的时候,村长对在座其他人说了:“杨先生,让大小姐亲自过来了,我看,大家也就不用争议了,这事,按照杨先生说的去做吧。”
村长这话刚落地,立马在座里有人举起了反对的旗子。只见是个老头子,年纪大概六十以上了,穿的简朴,脚上套的一双廉价的塑料拖鞋。后来杨之琳听人说,知道了这老头子姓周,叫周孝云。
“村长,你说话怎么这样,什么叫杨先生说了算。杨先生从来都没有在我们村里住过,呆过。是我们这些人在这个村里住。这地是我们这些人住惯的,该怎么处置这块地,当然不能由杨先生说了算,要这些在这里住的人说了算。”
村长立马小心看了下杨之琳的表情,似乎感受到对方的不愉快之后,马上指着周孝云骂道:“你这个周老头,当着大小姐的面,说话能这样吗?你不想想,要不是杨先生在我们背后撑腰,我们村里早就被人廉价卖了现在,能卖出个最好的价钱来,以后都指不定有这个价钱,杨先生如此处心积虑为我们村着想,你这个糟老头子,是想害了村里所有人吗?”
“呸”岂知道这个周孝云压根不买他们账的样子,说,“谁不知道,你们姓杨的,占着人口多,压着村里其他姓氏的?”
杨之琳微微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村长说到这儿明显也被气到了,双手叉着腰:“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们姓周的了就说你家吧,周孝云,村里选五保户,从来第一家选的都是你们家你说凭你们家条件,能作为五保户第一吗?还不就是因为你们周姓人少,村里特别照顾你们。”
周孝云脸色黑黑的,好像被人突然揭了短似的,眼看在座其他人都也在说他。他忽的站了起身,道:“行。反正我家那块地是绝对不卖的。有本事,你们看着办。”
“哎”看着他这样甩手就走,都不给面子,村长在他走出去的背影后跳脚大骂,“走着瞧就走着瞧我告诉你,不依从法律的人,就得遭受法律的制裁你家那块地绝对要服从村里的决定,必须拿出来”
话说到这儿,其实,该反对的,有周孝云出来说了,不反对的,根本不需要做声。其他人见场面都闹崩了,也就决定走了。
村长刚好打发他们走,好和杨之琳单独谈话。
等客厅里空无一人,村长在杨之琳弯着腰,询问:“杨先生在电话里说,说要我们全部听大小姐的,不知道大小姐是要我们怎么做?”
杨之琳示意下身旁的保镖。
保镖给她递上纸笔。
杨之琳在纸上写下三个字,道:“其他人的生意,你全部给我拒绝。只有当这样一个男人,来问卖地的事时,你直接让他来找我,我来和他谈。”
村长对此有些疑惑,但是照做,看着她给他的那张字条上写的名字是:萧夜白。
杨之琳嘴角微勾,笑着:很快的,你会来求我了。
村长家门口,见大小姐进门以后,有些围观的人先走了,因此人群空隙了不少。
顾暖本想转身也走,可是,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在人群中闪过,仔细一看,这不是周奶奶吗?
周奶奶穿过人群,是跟上了一个从村长家走出来的男人后面。
顾暖随之跟在他们两人后面。
只见周奶奶跟上那男人之后,两人走到了一处小巷子里着急地说起话来。
周奶奶问:“怎样?”
“不怎样。”回答周奶奶话的人,其实正是之前在村长家里和村长闹崩的周孝云。周孝云满脸气愤,愁眉苦脸:“他打算把地卖了,还威胁我,说村里的决定我不得不卖,我就不信邪了”
可周奶奶明显考虑的不是这个,追着问他:“什么人来买,什么价钱?”
周孝云回头看她,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你说什么?你真打算把地卖了吗?那可是祖祖辈辈的地,你卖,你以后怎么办?”
“我以后怎么办?我没有老公没有孩子,不像你,卖了地,不用再辛苦赚钱,不用担心养老费用什么的,可以享福,我为什么不卖?”周奶奶和他一样瞪着眼睛说,“况且,村长那人贪,我不信他不会想着卖个好价钱。四周地价都那么高了,糊弄不了我们的。”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别了,说是集体土地,老人之间,各自的想法都不一样。到底在论及切身利益的时候,各谋各的,谁会想到什么一个姓,一家子之类的。
周孝云瞪了瞪周奶奶,简直把周奶奶看成了叛徒,气汹汹地说着:“你去当他的狗腿,我拦不住你,但是,你别想我会卖掉地”
“你迟早得卖掉的”周奶奶才不怕,对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说,“你再僵持,不过让村里所有人都讨厌你”
顾暖听到这儿,当然转身先走了,不能被他们发现。
她走了会儿,本想回去,路上遇到几个玩耍的小孩子,突然心里闪过一天念头,对那几个小孩子说:“你们可以带我去到能看到这村的地方吗?我给你们每人一颗糖。”
孩子们听到有糖吃,不过是带路,一个劲儿地点头。
顾暖不由想,家里那小盆友,真的是小盆友,和眼前这群小盆友一样,有糖吃什么都愿意了。
周奶奶那边回到家里,砰的一声撞开门,声音挺大。
萧夜白从睡梦里猛地惊醒过来,一看,老婆不在身边。这把他急到了,一蹦起来,给老婆打起了电话。
嘟嘟嘟几声过去,好像没人接。
他心里忽的一阵害怕,跳下床,匆匆往楼下跑。
和周奶奶擦身而过时,都差点把周奶奶撞倒。周奶奶被他吓了一跳,刚想叫他,突然想起:“他是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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