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云澜去了北海?”此时,随风十分不羁地坐在主位上听着几夏叙述了一遍事情起末,剑眉微挑。
方才几夏传音入密告知他云澜乃轻云上仙之女之事,他得知后心中暗道原来如此,难怪三师兄会愿意收她。
但正因如此,这件事才麻烦。一声轻响,随风将手中杯盏搁在案上,抖抖袍子道:“我去一趟‘云之澜’,你们切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尤其是长老阁。”
绿淑渊不是傻子,五长老临走前那句话明显便是在警告她。现在一切都明白了,长老阁中确有丘离的细作,不然五长老不可能如此防范。绿淑渊蹙紧两弯柳眉,心中气愤尤盛。
她出身修仙世家,家中出过两位地仙,父母二人均已是半仙之身,皆是秉性纯良,绿淑渊自小便被教养要正义耿直。清平每五十年便要从这些世家中挑选好的苗子,绿家这一代只出了绿淑渊一人,根骨俱佳,是修习仙道的好苗子,便被大长老收入门下。
来清平前父亲更是谆谆教诲不得作出有辱师门之事,她身为大师姐,一直以来虽是不着调了些但一直谨记教诲以身作则从未犯过什么大错。如今,竟听闻自己一向尊敬有加的几位长老中有人做出了那勾结妖孽,谋害掌门的事儿,绿淑渊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涌。
“大师姐,你可知当初我为什么迁出青鸾台?”几夏声音淡淡的,双眼凝着那片青天,低低的声音带着点儿飘忽,倒是叫气的发抖的绿淑渊分了心思,敛了周身乱窜的怒气抬眼看着几夏。
几夏知道绿淑渊在看着她,忽的一笑。绿淑渊不自觉地一怔,她从未见过几夏笑的这般苦涩,印象中,她一直含着温温婉婉的浅笑,看人亦是带了暖色的。
“你知晓琴佳一直容不下我,明里暗里没少给我使绊子。但你可记得那年冬天……”
绿淑渊想起,那年冬天几夏病的很重,几乎便要殁了,后来还是五师叔舍了大半的修为日夜输仙气护着才不至于十五便香消玉殒,说来亦是凶险万分。她不知道几夏提起这件事想说什么,但接下来得知的真相却真正在她的心头浇上了一壶凉水。
“是琴佳亲手把我推入湖中的,”几夏转身凝着绿淑渊一字一句地道,“我一个从人界来的小丫头,刚刚入门还什么都不懂,她便悄悄引了我去湖心亭,一把将我推入湖中,捏了个决封了湖面,一尺多厚的冰,我死命敲着就是打不破。大师姐,你知道一个人在冰冷刺骨的湖中慢慢窒息的感觉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样的绝望和冰冷。”
一行泪从她合上的眼角滑落,冰凉冰凉的,落在绿淑渊的手背上,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她,她又是为何要置你于死地?”绿淑渊竟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此刻再看几夏,眼中已是染了怜惜。
“为何?我原先也不知,还是她站在亭中看我挣扎时亲口告诉我的。”
一个人界来的贱坯子,也敢肖想三师兄?倒不如死了干净。
“我这才记起,刚入门的拜师大典上我太紧张差点摔倒时三师兄曾扶了我一把。”几夏笑着,嘴角嘲讽的笑被眼泪折射出凉薄的弧度。三师兄乃东海龙王敖广的大太子,名唤敖凡,俊美无俦,果敢睿智,也难怪眼高于顶的琴佳会衷心于他。
绿淑渊听完脸上青红交加,身为大师姐,她为自己未能及时察觉五师妹歹毒心思乃至差点害死七师妹而自责,另一方面,她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心肠竟可以无情自私到这种地步!
原还以为琴佳只不过是仗着出身较高以及长兄大长老的庇护才骄纵了些,如今想来竟是高看了她。
绿淑渊眸中对琴佳的厌恶再不加掩饰。
“大师姐不必替几夏愤懑,事情已然过了这许久,我亦不想再追究什么。当务之急还是查出门中细作为好。”
同情?可笑,来到清平许久,在仙界这东西最是要不得,若非全然的信任便还是陌路更好。掩去眸中淡淡琉璃,温婉的笑容复又挂上几夏嘴角。
这才是她,与世无争,遗世独立。
“总归是我的失责,我自会上请长老阁定罪。”绿淑渊抿了抿嘴角,自她入门之日起,她便对着长老阁起誓——谨守门规,以身作则。师姐妹相残,离心离德,实不是她所愿,但绿淑渊却不傻,她知晓近几年门中勾心斗角之事不少,然而只要不出格她都暂且不干涉,如今看来,自己没有出手他们便当她这个大师姐不存在了。绿淑渊眸中寒光凛凛,这个琴佳看来已是她心中树典首选。
“凭你我之力,根本难以揪出长老阁中细作,唯今之计亦只有静观其变了。”
绿淑渊说的不错,长老阁中无论是谁那都是实实在在领仙庭俸禄的真人,修为高深自不是她们这些半吊子可望其项背的,如今他既然敢出手设计掌门那必定会有下一步大的动作,身处劣势的她们,只能以静制动,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师姐所言极是。”几夏颔首同意,敌暗我明,势单力薄,实是大大的不好。她的眸光投向北方,那里祥云缭绕、一派祥和,然而,这样的平静还会在六界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