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大业十一年初的剿匪之战迅速引起了朝野的强烈关注。
在此之前,冯孝慈两万隋军全军覆灭的消息让朝野哗然,但仅仅半个月后,张须陀的军队屡战屡胜,不仅全歼了张金称的八万大军,同时击败了瓦岗军东扩。
胜利的消息使洛阳城欢欣鼓舞,喜悦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使大业十一年的新年变得格外喜庆,满城上下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要求朝廷重用张须陀,重赏飞鹰军的呼声在朝野内外此起彼伏,由于青州一带是乱匪的发源于地,张须陀在青州一带的平匪成功更具有特殊的意义,使无数朝廷官员看到了大隋由乱入治的希望,张须陀也由此被誉为大隋王朝的柱国。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看见张须陀的成功,有人嫉妒他的战功,也有人憎恨大隋恢复安定,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黄昏时分,宇文述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自己府门前,一名侍卫小心翼翼将宇文述从马车里扶了出来。
这时,他长子宇文化及快步从府内出来,由于宇文述组建骁果卫有功,宇文化及也由此被天子杨广封为将作少监,他兄弟宇文智及也被封为虎贲郎将。
这段时间宇文述对长子稍感满意,或许是当官的缘故,宇文化及一些荒唐的行径也稍微减少,但并不是宇文化及转了性。
事实上,宇文化及几乎天天都要和同僚去青楼或者教坊喝花酒,眠花宿柳也是常有之事,只是宇文化及不再像从前那样追捧名妓,携妓出游,闹得满城风雨,而是稍微收敛了一点。
仅仅这一点变化就已经让宇文述很满意了,至于次子宇文智及还是和从前一样嚣张狂妄,惹事生非。
当了虎贲郎将后更加强势,以势压人,加上宇文述身体大不如前,精力不足,他也管不了,随便宇文智及胡闹,没有了父亲的约束,宇文智及更加肆无忌惮。
宇文述见儿子慌慌张张从台阶上跑下来,知道他有事情,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父亲,府中有人来拜访!”
宇文化及上前对父亲低语几句,宇文述眉头一皱,有些不满问道:“云定兴几时和元家混迹在一起?”
“这个.....孩儿也不太清楚!”
宇文述轻轻哼了一声,吩咐道:“让他们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过来。”
“孩儿知道了。”
宇文化及快步向贵客堂走去,宇文述却不慌不忙走向自己的外书房,他需要利用这点时间想一想,元家究竟为何事来找自己。
在宇文府贵客堂上坐着两名客人,年纪稍长者年约五十余岁,身材瘦高,一脸精明,此人便是宇文述的心腹之一,左屯卫大将军云定兴。
云定兴曾是前太子杨勇的岳父,杨勇被废后,云定兴也受到牵连,被没籍为奴,但云定兴极善钻营,又善制奇服异器,渐渐取得了宇文述信任,被宇文述推荐,一步步向上走。
前年云定兴被封为左御卫将军,去年又升为左屯卫大将军,他不仅是宇文述的心腹,同时也赢得了杨广的信任,令他掌管护卫宫殿的御林军。
旁边坐着的另一人便是前内史令元寿之子元敏,也是元氏家主元旻之侄,元敏年约三十余岁,长得文质彬彬,机敏过人,尤其善于策划各种隐秘之事,深得家主元旻的器重。
元敏现任内史舍人,和宇文智及很有交情,元旻代表自己前来见宇文述,也是考虑到他和宇文智及交情深厚。
两名侍女端了几杯茶进来,给三人奉了茶,宇文化及摆摆手让她们出去,元敏低声笑问道:“这几天怎么不见智及?”
宇文化及笑道:“这几天他去渑池了,下个月不是有英雄会吗?父亲也要求他参加,所以他去刻苦练习武艺。”
二月中旬将举行科举选士,但大隋军方也要求选举天下将才,在宇文述、薛世雄、鱼俱罗、陈棱、屈突通、云定兴、上官政、张瑾等十几名大将军以及苏威、虞世基、裴矩、萧矩等重臣的联名请求下,隋帝杨广欣然答应了军方和重臣们的请求,颁旨招募天下将才。
朝廷将在二月底三月初左右在洛阳举行‘英雄会’,无论在职将领还是民间俊杰,凡能入选者,一律授予将军之职,以笼络天下将才。
这其实是一种对天下乱匪的招安之策,只要肯投效朝廷,既往不咎。
当然,这也和张须陀在山东强势剿匪有关,张须陀在短短数月内连平山东各路乱匪,震惊天下,让天下乱匪胆寒,朝廷在这个时候推出英雄会,无疑对平定天下各路乱匪有着积极的意义。
元敏点点头,又笑道:“宇文成都不参加吗?”
“他当然要参加,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将军,参不参加意义都不大,但父亲还是要求他参加,争夺头名的冠军大将军之衔。”
众人正说着,堂下传来重重一声咳嗽,原来是宇文述来了,众人连忙站起身,一起躬身行礼,“参见大将军!”
宇文述慢慢走近大堂,摆摆手道:“两位不必多礼,请坐吧!”
众人又坐了下来,宇文化及连忙让侍女给父亲上茶,宇文述看了一眼元敏笑道:“元家人才辈出,文功武略,冠绝于天下,这次英雄会,元家也应该有不少优秀子弟参加吧!”
元敏脸上闪过羞愧之色,元家最大的问题就是一代不如一代,他的父的父亲元寿曾是内史令,伯父元旻、元胄先后出任大将军,可是到他这一带,只有元文都出任尚书左丞,到下一辈更是人才凋零。
他苦笑一声道:“不怕大将军笑话,这次英雄会元家也会参加,但不抱什么希望。”
旁边云定兴笑着补充道:“我听说元勇和元封台都是勇猛之将,入选有望。”
宇文述淡淡一笑,“元封台倒是有点武艺,只可惜出身不太好,令人遗憾。”
宇文述一语双关,既暗讽元家无人,居然让出身卑贱的元封台参加英雄会,同时也是在说元勇的武艺不值一提。
元敏当然听懂宇文述的讥讽,他脸上一阵发热,心中却暗骂,宇文智及也不一样的狂妄无能之辈吗?
宇文述喝了口茶,话题转到正事上来,“今晚贤侄来找我,有什么指教吗?”
元敏精神一振,连忙道:“晚辈哪里敢指教大将军,只是因为家主身体感恙,不能亲自来拜访大将军,便托晚辈前来和大将军说件事。”
按理,元敏作为晚辈,最多只能来送信,但元旻害怕把柄落在宇文述手上,所以不肯用书信往来,只是让元敏替他传达口信,这就显得有些无礼,最起码也应该是让兄弟来拜访宇文述。
宇文述心中不满元旻的无礼,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他笑了笑道:“不知你们家主有什么事要我宇文述效力?”
宇文述先用指教,又用效力,明显就是在暗示自己的不满,元敏心里明白对方的不满,他也暗暗埋怨伯父考虑问题不周。
但他现在无法解释,只得硬着头皮道:“晚辈家主听说圣上要重用张须陀,但家主不明白为什么圣上不治张须陀越权擅专之罪?大将军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宇文述立刻明白了元旻的意思,元旻是想和自己联手打压张须陀,所以让侄子元敏来试探自己,元定兴就是他们之间的牵线人。
宇文述沉吟一下,缓缓说道:“张须陀未奏先出兵确实有越权之罪,不过他事后已上表圣上,表明形势危急,他如果不紧急应对,张金称就会趁势杀入齐郡,圣上也认可了他的解释,不准备追究他的责任。”
“可是张铉这次剿灭张金称,立下大功,恐怕将得高封,宇文大将军能容忍吗?”
元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刺中了宇文述的要害,宇文述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未完待续。)